門外,南於瑾仿佛感受到了南無憂的顧慮,並沒有第三次敲門,而是略帶急切地問道:“聽說你路上遭遇了兇險,有沒有事?”


    南無憂心頭不由微動。


    到夏京以後,這是第一次有人問她關於小行星帶的事。本該理所當然的問候,現在卻有種彌足珍貴的感覺。


    但她此時卻不想迴應這個話題。


    這一趟旅程,有太多不方便說的秘密,比如她與白銀騎士團的聯係,比如南載舟的死。


    所以南無憂選擇了沉默。


    門外,南於瑾也沒有再糾纏這個話題,歎息一聲後,溫言解釋道:“我剛剛才從繆尼林斯特迴到家鄉,大哥的事,我感到很遺憾。”


    南無憂忍不住勾起嘴角,諷刺地笑問:“繆恩人的地盤裏,消息都是那麽閉塞的嗎?”


    “事實上,我在抵達繆尼林斯特之前,飛船不幸發生了故障,迫降在了一個荒蕪星球,一直到修理完畢才迴歸原來的航線。所以我得知這邊的事情,已經是很久之後了。”


    南無憂默然不語,二叔的這個解釋堪稱無懈可擊,事實上這似乎也是最合理的解釋——南鶴禮意外去世後,無論南於瑾與他的關係如何,總歸應該及時站出來表態。失聯實在是最差的選擇,這極大影響了他在家族內的支持率。


    所以,理性上說,二叔的解釋是有說服力的。隻有遭遇意外,才會在最應該出現的時候失聯。


    門外,南於瑾又說道:“這段時間,無憂你真的是辛苦了。看起來集團的人並沒給你應有的尊重。”


    南無憂不乏譏諷地說道:“安排我入住夏京市內最豪華的【珞都酒店】,還不夠尊重嗎?”


    南於瑾歎息道:“四大家族的繼承人,什麽時候淪落到要在地上安住了?蒼穹頂上,你父親的房間還一直空著呢。”


    聽到這裏,南無憂心頭一亂。


    父親的房間……在她很小的時候,南鶴禮曾經帶著她登上蒼穹頂,在那個綠樹環繞的小屋裏短暫度假,那段美好的時光永遠保留在她的記憶中。


    然而此時此刻,喚醒那段記憶卻隻讓人黯然神傷。嚴肅卻不乏溫情的父親已逝,就連他的遺產都已遙不可及。


    南無憂輕出了口氣,悄然收好爆能槍,強迫自己整理好情緒,邁步來到門前。


    她當然沒有信任南於瑾,但此時此刻,想要奪迴父親的遺產,奪迴那間承載了她美好記憶的小屋,南於瑾的支持是絕對必要的。


    無論這個二叔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她,亦或別有圖謀。


    就算虛以為蛇也好,該麵對的總要麵對。


    女子打開門,對著麵前那位身材略微肥胖,卻不失優雅風度的中年人躬身一禮。


    “很抱歉讓二叔久等了,我剛在換衣服。”


    “是我該說抱歉,這個時候冒昧打擾。”


    “請進吧二叔。”


    而後,南無憂將其請入房間,在客廳落座。


    “抱歉,二叔,條件簡陋。”


    南於瑾搖了搖頭,說道:“自家人何必在意這些?真要道歉,也該是我這個在關鍵時刻沒能發揮任何作用的無能二叔向你道歉。你最困難的時候我卻不在你身旁,實在是慚愧。”


    南無憂說道:“沒關係,二叔你也是沒有辦法……”


    “現在我迴來了,一切交給我來處理吧。集團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唿了,咱們這就迴蒼穹頂,沒必要在這裏住。”


    南無憂聞言一怔,繼而認真審視起南鶴禮,從對方的一言一行,乃至微表情的變化中,她都隻能看到一片赤誠。


    一時間,南無憂實在很想放下戒備,真的將一切都交給這位曾經關照過她的至親之人。但幾乎同一時間,父親那冰冷的遺體便閃現在腦海中,強迫她重新打起精神。


    南無憂輕聲說道:“感謝二叔一片好意,但是,其實住在這裏也不錯,蒼穹頂……我並不放心。”


    南於瑾驚訝道:“不放心?這是從何說起?”


    南無憂直視著南於瑾的雙眼,問道:“二叔,你認為父親的死是意外嗎?”


    南於瑾頓時收斂了表情,同樣認真地直視著南無憂。


    “當然不可能是意外,四大家族的首腦人物死於意外的先例的確是有,但以大哥的行事作風,意外這兩個字對他幾乎是絕緣的。”


    南無憂立刻追問:“所以二叔你也懷疑是乾坤集團所為?”


    “也不必懷疑,有能力置一個家族首腦於死地的,隻會是乾坤集團。”


    南無憂於是嘲諷地笑問:“那我現在入住蒼穹頂,算不算自投羅網?”


    南於瑾卻笑不出來,他認真地迴應道:“你應該很清楚,乾坤集團是個很大的概念,南家本身也是乾坤集團的一部分。害死大哥的或許是乾坤集團,但一定不是整個乾坤集團!”


    南無憂沉默以對。


    南於瑾微微向前探過身子,語重心長道:“無憂,你千萬不能想岔了這一點。如果你將整個乾坤集團都視為敵人,那麽乾星係的每一個角落對你而言都是‘羅網’!相較而言,蒼穹頂畢竟是四大家族的元老議會共同管理,反而比地上要安全。”


    南無憂問道:“父親的死,難道沒有元老議會的授意嗎?”


    南於瑾說道:“那麽你和我能活到現在,同樣也是元老議會的授意。無憂,我知道你想要表達什麽,但這個時候和元老議會鬧別扭並非明智之舉。大哥去世後,你就是這個家族的掌舵人,這其中的分量,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南無憂當然清楚這其中的分量——可謂千鈞之重。


    所謂掌舵人,並不意味著可以隨心所欲,唿風喚雨。很多時候,成為掌舵人,更意味著無奈與妥協。


    南無憂就算明知道害死父親的人就在乾坤集團內部,但她依然不能與乾坤為敵。甚至為了順利繼承家產,她還要加倍依賴集團,在那些元老眼中表現出順從的姿態。


    事實上,她此行前來夏京,正是為了展示身為晚輩的順從。隻是她卻沒想到,夏京對她的反應比預期中還要冷漠。


    如今唯一能夠依靠的,就隻有眼前這個多年未見的二叔。


    南無憂思考了一下,試探道:“二叔,你真的認為,我能擔當起家族領袖的重任嗎?”


    南於瑾說道:“你一定可以,也必須可以。大哥隻有你這麽一個女兒,這是你責無旁貸的使命。而你從小到大,也一直都是以此為目標而努力的,我相信你隻是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而在此期間,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南無憂心道:簡直是完美的答案。


    從二叔的話中,南無憂聽不到一絲一毫的貪婪,對方仿佛從來沒有想過:此時此刻,若是南無憂也意外身亡,那麽他很可能就是南家唯一的合法繼承人了。


    他似乎隻是想全心全意幫南無憂繼承家業。


    能有這樣一個貼心的二叔,當然是南無憂求之不得的事,但是,天底下會有這麽好的事嗎?


    就連曾經最為信賴的心腹南載舟都能背叛,她又憑什麽相信一個隻是表麵看來誠懇無私的南於瑾呢?


    南無憂想到這裏,甚至不由暗中自嘲:自己是不是多疑地過分了?如果誰都不信,難不成憑她一個孤家寡人,就能擺脫困境嗎?


    不信任又如何,她有的選嗎?


    於是,南無憂在沉吟片刻後,輕輕試探道:“我記得二叔一向不太喜歡家族裏的事啊。”


    南於瑾卻說道:“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其實我隻是不太喜歡和大哥共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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