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毫不猶豫地伸手拍下按鈕。


    方形的炮管中迸發出驚人的灼熱能流,如同長矛一般徑直刺穿了對麵炮塔的護盾與裝甲,在那半球體上留下一個駭人的豁穿空洞。而能流餘波不止,又一路向前掃蕩,點起一道熾烈的火牆。


    被一炮洞穿的重型炮塔,在火光中呻吟了片刻就轟然引爆,化為一團壯烈的火球,破碎的金屬碎片四下激射,頃刻間就將附近的安保戰士掃倒一片。


    如此異變,頓時吸引了全場注意,莊園內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熊熊燃燒的火海,哪怕最精銳的戰士此時也是呆若木雞。


    意外?事故?幻覺?


    無論如何,這都是完全超乎現實的景象。


    兩家穿梭中的戰鬥機也被下方的火光吸引了注意,一時間甚至顧不得去掃蕩那個山區中的狙擊手。


    片刻後,卻見那座逞兇得手的炮塔,又迅速調轉炮口,瞄準了天空。


    戰機的飛行員隻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一陣涼意從頭貫徹到腳。


    他所駕駛的戰機隻是小型戰機,多用來執行簡單的對地支援、或者對空作戰任務,攻堅相當乏力。麵對地麵上的重型炮塔,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根本就是活靶!


    此時,哪裏還有人敢去在乎山區裏的狙擊手——那狙擊手再怎麽神通廣大,無非是渾水摸魚,打掉幾個無關痛癢的大頭兵,可那突然發瘋的重型炮塔卻足以毀天滅地!


    肖恩也絲毫沒有客氣,一炮打穿了對麵的重型炮台之後,便雙手同時推拉操控杆,將炮口又對準了莊園正中,那個指揮部改造而來的小樓,然後直接開炮打飛了第二層。


    這一次,就算再遲鈍的安保戰士也意識到不對了。


    人們再也顧不得什麽遠方狙擊手的威脅,連忙將注意力鎖定到這個突然變節的重炮身上,各自用通訊器匯報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指揮網絡中一片混亂。


    升空的兩架戰機自然也顧不得去山區掃蕩狙擊手呂楠,連忙調轉方向,將一連串的能量束砸在炮塔上,在炮塔厚實的偏導護盾上激起一連串的波紋,算是略盡綿薄之力。


    肖恩毫不客氣地拉動操控杆,調轉炮口進行還擊,雖然理所當然的火力落空,卻再次毋庸置疑地展示了自己的存在感,加劇了莊園內的恐慌。


    “這炮塔是怎麽迴事?是叛變嗎?!”


    “不,不對,聽說是有奸細打扮成我們的樣子混進去了!”


    “那奸細是妖魔鬼怪嗎?眾目睽睽之下能混到炮塔裏去!?”


    “總之重火力小隊在哪兒?趕快把這個東西炸掉啊!”


    “指揮部怎麽還沒有反應,趕緊切斷這東西的能源供給啊!”


    這些訓練有素的戰士們,完全陷入了迷茫與慌亂中。但片刻後,人們總算驚喜地看到,炮塔外殼上閃爍的幽光忽然熄滅,肆無忌憚地轉動的炮台也停頓在了原地。


    “它的能源被切斷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唿,然後立刻有手持導彈發射器的戰士瞄準炮塔側麵的小門,用一枚導彈將那扇厚重的金屬門炸得向內凹陷進去,門軸因管線斷裂而迸發出一陣扭曲的電弧。


    戰士們隻感到心情更加激亢。


    “趕快再補上一發!”


    “捉到那個奸細,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在七嘴八舌的吵雜聲中,第二枚導彈精準命中凹陷的側門,終於將沉重的金屬塊直接炸翻在地,露出門後的景象。


    立刻就有幾名膽大的戰士沿著敞開的側門衝入炮塔。


    隻見一具胸口焦黑,臉上血肉模糊的屍體就躺在門邊,麵目幾乎無法辨認。唯有那身象征精英的紅色製服能夠說明他的身份——這座炮塔內部唯一的保鏢。


    此外,操控台前,兩名炮手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而一名穿著鬆垮戰士製服的人則趴在操控台上,沒了聲息


    “這是……”當先進門的戰士,見此情形頓時愣住。


    期待中的激戰並沒有到來,這炮塔中居然隻有兩具屍體和兩個昏迷不醒炮手。


    “那個奸細見形勢不妙,幹脆自殺了?”有人頗為遲疑地提出猜想。


    “呸,算是便宜他了!”一名資深的老兵,惱怒不已地啐了一口。


    而一名隊長模樣的戰士,卻沉默不語地伸手撥拉開擋路的幾個戰士,大踏步地走到操控台前,踢醒了一名昏迷的炮手,然後直接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到半空。


    “到底怎麽迴事!?”


    被忽然喚醒的炮手隻感到腦子裏仍嗡嗡作響,哪裏說得出所以然,東拉西扯一番,也隻記得有人闖入炮塔,然後他就人事不省了。


    那隊長逼問了一番,一無所獲,心中更是惱怒之極,順手就將趴在操控台上的屍體撥拉開,想要鞭屍泄憤。


    卻見那人約莫四十歲上下,皮膚黝黑,滿麵風霜。


    “原野……”隊長的聲音以極度的驚怒而顫抖,眼前更是金星亂冒。


    怎麽會是原野!?為什麽會是他?!他應該是這座炮塔的看門人,怎麽會死在操控台上!


    下一刻,隊長腦中靈光一閃,目光陡然轉向門前那血肉模糊的屍體。


    “給我殺了他!”


    四周的戰士們一臉茫然。


    隊長強忍著怒火,解釋道:“那具屍體才是奸細,他想要渾水摸魚!”


    一邊說,隊長已經一邊抬起自己的爆能槍,冰冷的槍口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直接讓擋在麵前的戰士們慌忙向旁邊閃開。


    而與此同時,門前躺屍的肖恩也終於裝不下去了。


    乾坤集團的安保部隊的確不愧是精銳,他倉促間布下的迷陣,居然隻困擾了對方不到兩分鍾!


    而且現在肖恩還是以一種極其不利的方式暴露了身份,他很確定隻要那隊長帶頭開了槍,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必然是一陣亂槍如雨。


    無奈之下,肖恩隻好動用了他的最終方案。


    佯作屍體的絕地學徒,悄然按下了遙控炸彈的按鈕。


    操控台座椅下麵的炸藥被他轟然引爆,火海和熱浪洶湧膨脹,頃刻間就將近在咫尺的所有人全部吞噬!


    肖恩趴下身子,緊緊掩住口鼻,之後隻感到背部一陣灼流伴隨濃煙掃蕩而過。


    即便是穿著看門人原野的精英製服和護甲,肖恩也感到自己有些支撐不住。


    所幸這股灼流很快就熄滅了下去,隻留下滾滾濃煙依然沿著側門流淌而出。


    肖恩趁此機會從身旁抓起一個被震暈過去的戰士,在煙霧中蹣跚而出,嘶啞著聲音喊道:“救,救命啊……”


    此時,絕地學徒再次將自己的演技發揮到了極致,他模仿著傷者的聲音,攙扶著一個正牌的安保戰士,無論是姿態還是樣貌都像極了慘遭奸細暗算的無辜戰士。為了提高成功率,他還竭盡餘力發動了控心術。


    然而迎接他的並不是醫護兵的醫療和“戰友們”的關懷,而是無數冰冷的槍口。


    “你是誰?”


    一名身穿蔚藍色製服的戰士,帶領著至少30名以上的戰士,將肖恩團團圍住,目光中滿是冰冷。


    肖恩這一刻真的有些心態失衡了。


    我又做錯什麽了?!控心術失效也就罷了——這些安保戰士心智極其堅毅,倉促間很難影響。但他的偽裝明明已經這麽努力了,怎麽還是被人一眼就看穿?


    然而肖恩卻等不到答案揭曉了。


    因為那名蔚藍製服的首領,已經抬起右手,意興闌珊道:“算了,無所謂,到時候讓驗屍官來考究他的身份吧。”


    這一次,肖恩是真的毫無辦法了。


    麵對數十杆爆能槍,就算將身邊的戰士當作肉盾,也無非是多拉一個人當篩子。而那些圍攏過來的戰士,雖然也有不少目帶迷茫,似乎不理解為什麽要對自家人開槍,但來自長官的命令卻是絕對的。


    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卻見那蔚藍製服的首領,舉起的手竟放不下來,淡然的麵色也逐漸覆蓋上一層驚訝。


    他抬起左手,按住耳朵上的通訊器,不可思議地質問道:“您說什麽?當真的嗎?可是……我,我知道了。”


    關閉通訊器後,這位戰士首領沉默了很久,目光中蘊含的怒火宛如實質,但他終於還是下令道:“放他走。”


    四周的戰士一片迷茫:“放了他?什麽意思啊?”


    一些清楚內情的戰士則爭辯道:“可他明明是……”


    藍衣首領怒吼道:“我說放他走!”


    這一次,再沒有反對的聲音。所有的人都默默將槍口放下,然後用各種複雜不一的目光看向肖恩。


    肖恩則長出了口氣,放下身邊拿來當偽裝道具的昏迷戰士,整理了下並不合身的紅衣,而後大踏步向指揮部的小樓走去。


    沿途一路暢通,再沒有人持槍堵臉,質問他的身份。


    甚至就連不斷傾瀉向遠方的火力也停了下來。空中的戰鬥機在一陣徘徊之後,擺出萬般無奈的姿態,降落迴機庫之中。


    戰爭,仿佛在一瞬間就畫上了句號。


    而事到如今,能讓戰局出現如此奇跡般的轉折的,就隻有一種可能性。


    隊長他們終於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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