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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梯上響起一陣啪啪的上樓聲,崔光治和李圖迎到門口,看到一個頭戴烏紗帽,身穿盤領窄袖大袍,腳踩皂靴的大明武官走了進來。那武官袍子胸口紋著熊羆補子,腰上別著佩刀,大概三十多歲,正是六鼇所千戶周平德。


    周平德年紀不大,卻有著一雙黑黑的黑眼圈,一副酒色過度的樣子。


    崔光治和李圖拱手作揖,向周平德行禮。周平德笑著朝崔光治拱手迴了一禮,卻沒有搭理李圖,坐到了主位上。


    崔光治指了指李圖,笑道:“平鬆,這位賢侄便是通番商蕭顯貴的總鋪李圖。今天他代表載興號舶主蕭顯貴,來和平鬆談一談。”


    平鬆是周平德的表字。李圖見崔光治介紹自己,趕緊站起來作揖說道:“布衣李圖,見過千戶。”


    那周平德看著李圖,隻是點了點頭,便算是還禮了。


    李圖見狀,心裏暗道這千戶好大的架子。


    主客入座,半響,便有小二送上了酒菜。醉仙樓是漳浦縣數一的酒家,水平確實可以:虎皮肉、鹽水鴨、西施舌、蟠龍菜、麻辣兔絲、驢肉火燒擺了一大桌,又有魚翅羹,蒸鮑魚等昂貴菜品,配上上好的建昌麻姑酒,看得李圖都流口水。


    李圖讓小二退出房間,自己站起來給崔光治和千戶倒上了酒。李圖敬了兩人一杯,三人便開動筷子,吃起了菜。吃了一會,李圖又站起來倒酒敬酒。


    酒過三旬,李圖開始說正事了。放下筷子,他侃侃說道:“載興號在六鼇千戶所防守的海域做買賣,也不算秘密了。按照慣例,我們是要向千戶官遞上孝敬的。然而千戶上任的時候,載興號在倭國,沒有來得及給千戶官賀喜!”


    拱手朝千戶周平德行了一禮,李圖笑著說道:“在下這次來,就是來補上該孝敬千戶官的銀子!”


    那千戶周平德也不知道打得什麽主意,聽到李圖的話,不喜反怒。


    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周平德臉色鐵青地看了一眼李圖,緩緩問道:“這麽說來,你們不但私下通番貿易,還一直給上一任千戶孝敬銀子了?”


    千戶周平德這句話,說得就有點重了。


    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對李圖說要孝敬他沒有一點興趣,卻質問載興號通番貿易,質問載興號給上一任千戶孝敬銀子,這意思不但是對載興號的孝敬沒有興趣,而且要嚴查載興號的走私貿易,甚至還要追查上一任收受賄賂的罪名。


    聽到這話,李圖臉上也變了色,不知道這周平德什麽意思。李圖心裏暗自嘀咕:這人把載興號堵在外海,又對收受賄賂沒有興趣,難道載興號真遇到了一個滴水不進的清官?


    看這人一臉黑眼圈的樣子,不像啊!


    這個千戶官,端得好大的架子。


    聽到周平德這句話,崔光治咳嗽了一聲,打圓場說道:“平鬆,這通番船孝敬地頭上的千戶,也是慣例了,也是官場上的常例了。平鬆何必和銀子過不去?”


    聽崔光治說話,這周平德才稍微緩了緩臉色,緩緩說道:“原來這漳浦縣地方上,還有這樣的規矩!”


    李圖打量了這周平德一眼,心一橫,從懷裏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拿著銀票就往周平德那裏遞過去。


    “千戶官,這是舶主蕭顯貴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千戶官笑納。”


    那周平德見李圖站起來遞銀票,拿眼睛往銀票上看了一眼。等他看清了銀票上的數額,他的臉又拉了下去。


    見周平德不接銀票,李圖幹脆把銀票往桌子上一放,放在了周平德的前麵。


    那周平德任銀票放在那裏,也不拒絕,也不接受,卻虛虛朝北拱手一禮,侃侃說道:“這位小哥,汝知否?吾乃朝廷武官,沒有收受走私通番船銀子的道理。即便你把銀票放在我手裏,各處巡檢的巡邏船,也沒有撤下去的道理。”


    崔光治卻是個直接的人,見周平德做派,趕緊勸道:“平鬆,你莫要說這些話,這都是慣例了。”崔光治轉過頭來,對李圖問道:“你們以前送給上一任千戶多少金?”


    李圖老實答道:“慣例都是一千兩。”


    崔光治聽到這話,說道:“既然是常例,平鬆你便收下吧!如今處處都是一樣,何必再說那些大道理?”


    周平德看著桌子上的銀票,拂了拂身前的補子,也不說話。


    見周平德的樣子,李圖把心一橫,淡淡說道:“在下不敢隱瞞千戶官。等到六月,哪怕千戶官派出的巡邏船再多一倍,我們也要揚帆往倭國去了。”


    聽到這話,那千戶周平德眼睛一瞪,皺眉問道:“你們通番船不卸貨裝貨,去倭國做什麽?”


    李圖笑了笑,淡淡說道:“不敢隱瞞千戶官。我們的船雖然在各個港灣都被堵著進不了港,但我們已經想辦法卸好了貨,運送了補給。再過兩個半月,我們自然也有辦法裝上貨物。到時候裝了新貨,我們自然要往倭國去銷貨。”


    周平德聽到這話,臉上已經變了色。他收起了那一副冷峻麵容,緊張地問道:“你們怎麽卸的貨物?”


    李圖笑道:“千戶官剛剛上任,恐怕對環境還不太熟悉。千戶官手下的那些兵丁們,千戶官又真的管得住麽?與其讓下人們得利,千戶官還不如得了這銀票來得爽快。”


    李圖賄賂千戶所士兵,在巡邏船眼皮底下運送貨物,那些士兵得了好處自然不會聲張,周平德並不知道底細。聽到李圖的話,周平德死死看住李圖,似乎要看出李圖話的真假。看著看著,周平德臉上陰晴不定,倒是變了幾次臉。


    任周平德盯著自己看,李圖隻是淡淡地笑著,沒有說話。


    終於,周平德敗下陣來,相信了李圖的話。仰起頭,周平德哈哈大笑。臉上笑著,他手上卻沒有閑著,一把就把那張一千兩的銀票死死抓住,收進了懷裏。


    見千戶周平德的這副模樣,李圖暗罵了一聲偽君子。


    這周平德之所以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不是因為他是個清官君子,而是因為他以為自己堵死了載興號的生意,讓載興號入不了港做不了生意,讓載興號隻能來求他。他之所以一副拒之千裏之外的模樣,是想坐地起價,狠宰載興號一筆銀子。


    這是周平德謀劃的一次敲詐!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有張良計,李圖卻有過牆梯。他的那些手下們根本攔不住李圖,李圖已經想辦法卸貨裝貨了。他在這裏刁難算計,為載興號製造麻煩,隻是便宜了其他人,讓其他人得了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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