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源也轉頭望過去,順著她看的地方把目光落向窗外,“要下雪了。”


    她說完就轉頭看向喬漾,“喬喬,今年的第一場雪,我們一起去看吧。”


    喬漾的往後輕靠了下,兩腿一抬就懸在椅子和地麵之前,她抬腿晃了幾下,說話時視線依然是落向外麵的攖。


    “可能沒那個機會了。償”


    蘇心源抬了下眼:“......喬喬?”


    “......嗯?”喬漾這才扭頭看過來,因為剛哭過,她的眼底格外清澈,“我不想在這裏了。”


    她這幾天神經已經有些衰弱。


    之前和傅遲寒一起睡的時候,她還能睡得安穩一點。


    但是到了現在,如果不是累的實在撐不住,即使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也絲毫沒有睡意。


    每天晚上都睡不了幾個小時,開始吃安眠藥還有些作用,後來就越來越不管用了。


    喬漾實在是不能再折騰下去了。


    隻要躺在床上,就會想到喬正南和季雨霏。


    這裏都是她的親人啊,可是她卻覺得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蘇心源皺著眉望過來,眼睛裏已經有了淚意。


    “喬喬,你一定要走嗎?”


    她這個問題問出來,其實自己心裏都已經有了答案。


    喬漾的決定,又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改變呢?


    她還記得上學的時候,陸霆彥比她們都大了幾歲,所以步入社會也早了些。


    那時候每天晚上都要上晚自習,正好有一次趕上陸霆彥過生日。


    喬漾跟她打了聲招唿,就把自習給翹了。


    喬漾雖然算不上學霸之類的頂級好學生,但是在老師麵前也是十足十的乖女孩。


    蘇心源記得那天自己勸喬漾全的嗓子發幹,到了最後舌頭仿佛打了結,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但是喬漾依舊不為所動,後來還笑眯眯地遞過來一瓶水。


    三兩下就把瓶蓋給擰開了,邊往她嘴邊送邊說:“老師要是問起來,你就直接說我身體不舒服,先迴家了。”


    簡直笑話。


    他們班主任出了名的嚴厲,這個借口肯定行不通,到時候老師一通電話過去,所有的一切都穿幫了。


    喬漾卻不管這些,她的腦袋裏全是陸霆彥。


    蘇心源正擰著眉頭不知道怎麽辦,喬漾已經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先走了啊!”


    她走的倒是輕鬆,留下一堆爛攤子給她收拾。


    蘇心源把這個理由原話不動告訴班主任的時候,果然惹來了一通電話。


    班主任是當著她的麵往喬漾家裏打的電話,蘇心源當時掐著手心,直把掌心捏了一把濕膩膩的汗出來。


    結果到了最後,電話不是喬正南接的。


    喬雲燝的“喂”一出來,蘇心源就更害怕了。


    她對喬雲燝聲音熟悉,但是老師開始沒聽出來,還一口一個“喬先生”的叫。


    蘇心源當時忍得辛苦,喬雲燝腦子轉的也快,三言兩語就搞清了狀況。


    他咳了幾聲,然後壓著嗓子說了幾句,居然也就蒙混過了關。


    蘇心源心底裏立刻一鬆,對著班主任笑了一聲就溜迴了班裏。


    那時候喬漾畢竟年紀小,說走就走也情有可原。


    可是現在呢?


    她的家在這裏,親人朋友都在這裏,她還要走到哪裏去呢?


    蘇心源輕咬住下嘴唇,隔了好幾秒才遲疑的開口:“為什麽要走呢......喬喬,你走了我們會想你的。”


    喬漾沒出聲,隻是抬眼和蘇心源的視線對上,片刻後突然起身走到窗戶旁邊。


    病房所處的樓層不高不低,喬漾的視野也沒被擋住。


    她上半身微微往前傾,雙手撐著窗戶口站著,然後一把把窗戶開大了一些。


    外麵的涼風唿唿地灌進來,吹散了室內的一片溫暖。


    喬漾身上穿著薄薄的病號服,寬大的袖口不停地有風鑽進去,她也不覺得冷,反而抬起右手伸到窗外去。


    蘇心源也連忙跟著起身,走到她旁邊,剛要把她的手給拉迴來,喬漾就先轉頭看了她一眼。


    “真的要下雪了。”


    話音落下,喬漾已經把胳膊給收了迴來,她順勢另一隻手把窗戶關上。


    右手掌心攤平在兩人中間的時候,果然帶了很明顯的濕氣。


    她的手一片冰涼,指腹和掌心都被凍得發白。


    蘇心源伸手握上她的手,她掌心的傳過去,好半晌才把喬漾的手暖熱了一些。


    喬漾看著她的眼睛,好半晌才勾唇笑了一下。


    “我會迴來的,隻是時間的問題。”


    喬漾手一鬆,突然傾身抱住蘇心源。


    她的聲音就縈繞在耳邊,很溫柔很輕緩。


    “等你有男朋友了,我就迴來看你。”


    “......”


    *


    蘇心源中午的時候就迴去了,喬漾吃過她買迴來的飯之後,披了件厚厚的衣服,打算趁著沒下雪去外麵透透氣。


    天氣不好,外麵的人也不多。


    大概是都想在暖和的房間裏待著,沒人願意出來。


    喬漾走在空空的走廊上,許久也沒見到一個人影。


    她一步步走的緩慢,直到經過一個科室的時候,前麵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人影有些慌亂地衝了出來。


    喬漾沒看清,幸虧她走的慢,所以被撞到時也隻是後退了小半步。


    那是個身形很纖細麵條的女孩子,喬漾順著她的腰間往上繼續看上去,還沒看見她的長相,那人已經先開了口。


    “喬......喬漾?”


    這聲音,喬漾也有印象。


    她的視線往上抬了抬,那人的容貌果然和腦海裏一閃而過的人重疊起來。


    是阮雲希。


    喬漾似乎真的很長起來沒見到過阮雲希了。


    長到計時單位都要用月來計算。


    喬漾不想理會,剛要抬腳繞過她走開,阮雲希就抬手扯住喬漾的胳膊。


    她的力氣不大,但是足以讓喬漾掙脫不開。


    阮雲希似乎注意到喬漾外穿的大衣裏麵有件病號服,所以才敢拽住她。


    她上下打量了喬漾一眼,然後突然開口:“你不奇怪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嗎?”


    喬漾抬眼看她一眼,“我不想知道。”


    她的語氣很冷,說完就低了下頭,把視線落在阮雲希握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上,“你可以放手了嗎?”


    阮雲希卻不在乎她的態度,她身體站的直了一些,腳步微挪,高跟鞋戳在地板上就有刺耳的“噠噠”聲音響起。


    尤其是在這空曠安靜的走廊,聽起來異常的明顯。


    喬漾皺了下眉,張開嘴還沒說話就突然被阮雲希搶了先。


    “我還奇怪你怎麽有那麽大的本事,把遲寒的魂都給勾走了一樣,原來你媽就那麽厲害啊——”


    阮雲希說完之後,細細地打量了一眼喬漾的表情,語氣突然冷了下來,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一些。


    她的手隔著一層毛呢大衣掐在喬漾的胳膊上,痛意便隨著她的力度一點點的加大。


    喬漾盯著那隻細致白皙的手看了一眼,然後突然抬起另一隻手推了阮雲希一把。


    阮雲希穿著高跟鞋,身體本來就有些不平衡,被她這麽一推,後退了幾步退靠在牆上。


    喬漾勾了下唇,然後也歪著身體斜靠在牆上。


    “為什麽不說是你自己沒本事呢?傅遲寒喜歡誰是他的事情,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


    喬漾一句一句地說著,阮雲希的臉色也跟著一分一分沉著。


    “你跟他是什麽關係,什麽時候他喜歡誰跟誰在一起你也要管了?至於我媽......”


    喬漾突然直起身子,對著阮雲希微微一笑,“我也覺得她挺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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