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漾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麵,她們一家四口在喬家的院子裏吹著晚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


    喬漾看到葡萄架下的自己,十五六歲的樣子,眉眼彎彎,嘴角兩側的梨渦很小但是很深。


    真漂亮啊償。


    喬漾想走上前去,可是轉眼間畫麵就一變。


    福利院裏,安榕把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交到院長手裏。


    喬漾甚至能聽清她們的對話,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


    可是到了她的腦袋裏,卻硬生生地組不成一句完整的話來。


    那是小時候的季雨霏。


    再到後來,就又成了季雨霏質問她的場景。


    她問她,為什麽搶了她的一切,到了最後還要把她最愛的人也搶走。


    最愛的人嗎?


    喬漾張了張嘴,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


    明明心裏清楚這隻是個夢,可是心卻有些抽搐的疼,像是被最親的人一刀刀給淩遲。


    她張開嘴來大口的吸氣,外麵的冷空氣一下子湧入她的口鼻內,她被嗆得輕咳一聲。


    “喬漾?”


    身邊有人叫她。


    喬漾閉著眼睛不願意醒過來,雙手都揪在外套的衣擺上,捏的很緊。


    ......


    半小時後。


    喬漾再醒過來,人已經在床上了。


    房間裏隻有床頭開著燈,以及門的兩邊,昏昏暗暗地亮著幾盞洞燈。


    喬漾眨了幾下眼,頭有些疼。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之前的記憶。


    傅遲寒說找個酒店談離婚......怎麽現在又兜兜轉轉地到了半山別墅?


    喬漾環顧了四周幾眼,也沒看到傅遲寒的身影。


    她現在半分睡意也沒有,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坐了起來。


    “啪”地一聲,大燈突然被人給打開。


    喬漾一時間沒適應,伸手在眼睛上方輕擋了幾下,然後就透過指縫的視野,看到了傅遲寒。


    她一下子怔在那裏,直到傅遲寒走的近了,把她手給拉了下來,她才反應過來。


    因為剛才做夢的時候哭了,喬漾的眼眶還有些發紅。


    傅遲寒背光站著,就那麽居高臨下地望了她幾秒,然後才轉身往浴室裏走去。


    喬漾掏出手機玩連連看,在第五次失敗的時候,傅遲寒披了件睡袍就出來了。


    他邊拿著毛巾擦頭發邊往這邊走,坐到床上的時候,床的一側立刻陷下去一部分。


    “去洗澡。”他說,不鹹不淡。


    “......”


    喬漾還是有些排斥的,臉上不情願的神色不由得多了起來。


    傅遲寒難得解釋跟她:“吹了半天的風,容易感冒。”


    “......”


    *


    喬漾確實感冒了,從她在浴室裏打了三個噴嚏就知道了。


    花灑下,喬漾一遍遍地用熱水衝著自己。


    直到本來白皙的皮膚被熱水燙地有些發紅她才停下,拿了條浴巾擦幹淨身體,然後才穿好了衣服出去。


    臥室裏,傅遲寒背對著她坐著,正在講電話。


    他隻是偶爾地應一聲,話不是一般的少。


    喬漾踩著拖鞋走過去,上了床躺下後就扯了被子蓋住,隻留了一個腦袋在外麵。


    傅遲寒早就聽到她的動靜,沒幾分鍾就掛了電話。


    喬漾閉著眼睛假寐,沒有睡意,感官一下子就清晰起來。


    傅遲寒似乎下了床。


    喬漾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整個人就被撈了起來。


    “......”


    喬漾想著該怎麽措辭,頭頂卻突然就源源不斷的熱浪吹過來,耳邊同時伴隨著吹風機的“嗡嗡”聲。


    男人好看的手指從她濃黑柔順的長發間插過去,指腹間的溫熱偶爾碰到她的頭皮。


    喬漾輕顫了一下,眼睛半睜開盯著前麵的壁紙。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頭發已經被吹的半幹了,喬漾才開口:“你知道我做什麽夢了嗎?”


    話音落下,她明顯感覺到頭頂的那隻手動作一頓。


    下一秒,吹風機被他關掉,隨意地放在床頭櫃上。


    “什麽夢?”


    傅遲寒開口,很配合她的問題。


    喬漾本來半靠在他的身上,聽到他問就離得遠了一點,轉頭看向他。


    “我夢到我姐了,她說我搶了她最愛的人。”


    傅遲寒神色不變,他長指間把玩著喬漾的幾縷長發,低垂著眼簾,讓人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半晌後,他才抬眼看了眼喬漾。


    “你什麽時候搶了傅煜辰了?”


    喬漾愣了一下:“......”


    反應半分鍾後,她還是沒能理解傅遲寒話裏的意思。


    他這算是把他自己撇的一幹二淨麽?


    喬漾覺得好笑,可是那種情緒也隻是一閃而過。


    她一雙大眼睛眨了眨,明亮又瑩潤。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傅遲寒點點頭:“我是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


    他們不是來談離婚的嗎?


    這麽曲解她的意思,還能不能愉快地談下去了?


    喬漾瞪大了眼睛,頭頂水晶燈明晃晃的光暈有些晃眼睛,她隻能撇開了視線,壓低了聲音叫了一句:“......傅遲寒。”


    “嗯?”


    他稍微一低頭,就能看到喬漾白裏透紅的小臉。


    因為剛才吹了熱風的緣故,她的額頭和鼻尖還有一些很細很小的汗珠。


    小巧挺翹的鼻頭下方,是一張很紅很潤的早。


    喬漾長得好看,但是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她長得這麽好呢?


    要是真離婚了,他損失得多大啊。


    結婚之前,陸靳年就給他分析過。


    如果以離婚為前提的話,那他除了能睡幾天喬漾以外,半點好處都拿不到。


    他當時不以為然,甚至在想,即使睡不到喬漾,這婚他也是結定了。


    結果真被陸靳年那個烏鴉嘴給說中了,喬漾的話來的太快太猝不及防。


    傅遲寒皺了皺眉,眉目間難得露出些許糾結來。


    喬漾偏頭對著他,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想說什麽?”


    還能想說什麽?


    說她喬漾大方一迴,把他重新讓給季雨霏?


    那樣說倒是顯得她小氣了......


    喬漾悶聲迴了句:“沒什麽。”


    說完就直接翻身躺到床上,拉著被子扯過頭頂。


    沒過幾分鍾,喬漾躲在被子裏麵,聽到開關的聲響。


    再次探出頭來時,視野果然全暗了下來。


    隻有正對麵的牆上掛寫一副畫,似乎是熒光粉畫的,白天不覺得什麽,到了晚上倒是越發的顯眼好看起來。


    真是奢侈的資本家。


    喬漾閉著眼睛,剛來了些睡意,後背就貼上一具堅硬果糖的身體。


    喬漾受得驚嚇不下,幾乎是立刻翻身轉頭瞪了過去。


    黑夜裏,她的那雙眼睛亮的能直接照到人的心底裏去。


    傅遲寒也看著她,距離太近,他唿吸噴薄而出的熱氣全部撒到了喬漾臉上。


    喬漾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汗,這會兒又全部叫囂著往外冒。


    身上似乎也出了層薄汗,睡衣貼在了身上,有些微的黏。


    傅遲寒看她的眼神裏似乎都跳躍著火光,什麽都寫在了她的眼底。


    喬漾也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了,傅遲寒接下來想做什麽,她心裏再清楚不過。


    她不排斥和傅遲寒上床,可是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傅遲寒的手還算老實,隻是貼在她的後背,輕拍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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