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喬漾頭低的就快垂到了地上,末了才又小聲說了一句:“我自己走也可以......”


    “不是沒力氣?償”


    “......攖”


    喬漾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本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頓了幾秒,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自暴自棄地說了一句:“那你背我。”


    傅遲寒目光完全落在她臉上,喬漾抬起一隻小


    腿在地上輕晃一下,然後轉身幾步繞到他身後,也不等他開口,直接提了全身的力氣往上蹦了一下。


    她的勁兒不大,但是衝力一點也不小。


    傅遲寒沒有準備,向前邁了小半步才站穩了腳,喬漾剛才力氣用了不少,一到她背上隻覺得全身都軟了下來,想提起力氣來都有些力不從心。


    喬漾胳膊輕抬幾下,然後摟緊了傅遲寒的脖子,唯恐他一個不高興就把自己給扔下去。


    傅遲寒在那裏站了幾秒,直到身後的喬漾徹底安靜下來,才抬腳往前麵走去。


    “去哪兒?”


    傅遲寒說話居然也有帶兒化音的時候......喬漾的重點一下子就抓偏了,緊了緊兩條細長的胳膊,“我沒聽見你問的什麽。”


    “我說,去哪裏。”


    身下男人步子微一頓住,喬漾才眨了下眼睛,“就沿著這條街先走吧......”


    “不去吃東西?”


    “我吃不下......也不想迴醫院。”


    喬漾的聲音一下子低下來,稍微仔細一點就能聽出裏麵包含


    著的顫音,“我不知道迴去之後,怎麽麵對我爸和慧姨。”


    傅遲寒的步子邁的大,但是走得卻十分的緩慢,隻是把喬漾往上輕提了一下,也不出聲接她的話。


    喬漾今天話難得多了起來,兩條小


    腿在半空中輕晃蕩幾下,緊接著才又開口道:“你知道嗎傅遲寒,我爸前些日子就問我是不是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才把他從警局給弄了出來,就因為我承認了,所以被他從喬家趕了出來......那個家我好想有一年沒去過了,結果才在裏麵待了兩天......”


    一段話被她說得斷斷續續,到最後有細細碎碎的哽咽從喉嚨口裏溢出來,又被她接下來的話給衝散。


    “我知道,我爸心裏其實是怨我媽的,他明明咽不下那口氣,但是又沒辦法真對我狠下心來,剛從喬家搬出來的時候,我生活習慣一時半會兒沒改過來,每次沒錢了,慧姨就悄悄地往我卡裏打錢,我爸心裏其實是知道的......”


    喬漾的話全是整段整段地往外冒,開始的時候是傅遲寒不知道怎麽接話,到了後來就直接是她沒辦法插


    進話去。


    他背著喬漾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喬漾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幹脆趴在他肩膀上沒了聲響。


    女孩子溫軟的唿吸均勻地吹拂在他脖子後麵,傅遲寒停下腳步,朝著身後輕偏了下頭,“喬漾?”


    沒有迴應,喬漾大概是累得睡著了。


    他們和醫院隔了大概有幾百米,傅遲寒轉過身,還是以過來時的速度走了迴去。


    剛一迴到醫院的門口,司機就立刻打開車門走下來,“傅先生,要把這位小姐扶上去嗎?”


    “不用了。”


    傅遲寒輕應了一聲,單手從後麵攬住喬漾的大


    腿,然後伸了另一隻手過來,“車鑰匙給我,你先迴去吧。”


    司機自然不敢多問,連忙上車取了車鑰匙遞過來。


    傅遲寒朝他輕點了下頭,也沒再開口說話,直接背著喬漾走了進去。


    喬漾大概是真累壞了,折騰了這麽長時間也沒醒過來。


    傅遲寒人已經走到了住院部,才意識過來不知道喬漾住在哪裏。


    趴在門前看病人家屬名字的行為他一向幹不出來,略一沉吟一下就轉身去了段霖越的辦公室。


    而此刻的骨科辦公室,一個小護士連忙從裏麵退了出來,直到關上門才鬆了口氣似的拍了下胸口。


    有一起過來的護士不由得往裏麵張望幾眼,隻是被厚實的門板擋住了視線,她撇了下唇角,拿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剛出來的那個人。


    “怎麽了這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裏麵有個女人......不對,”那人將手裏緊攥著的幾疊紙攤開,每張紙上的字跡都淩


    亂地幾乎辨認不出來,“段醫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裏受了氣,你看看這字......亂得估計他自己都不認識了!”


    “這......你怎麽沒跟他問問啊?”


    “問什麽問!”那護士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又開口:“你是沒看見段醫生那表情,開藥的時候看都不看我一眼,這張紙看見了沒,幾秒鍾就劃拉完了。”


    段霖越的字在醫院出了名的好,抓藥的工作人員每次見他都眉開眼笑的,現在這堪比螞蟻爬的字簡直讓人大跌眼鏡。


    剛好傅遲寒從走廊那頭走過來,然後正好停在骨科辦公室的門口。


    兩人視線看過去,好不容易才收迴來。


    其中一人往那邊看了眼,嘀嘀咕咕地道:“這是要往槍口上撞啊?“


    另一個趕緊扯了下她的胳膊:“一看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主,快別看了,讓抓藥的那姐姐去認字吧......”


    *


    辦公室門口。


    傅遲寒敲了好幾下門,才有人過來給他看。


    段霖越臉色不豫,看到他時明顯愣了一下,才又扯開唇角:“三哥。”


    他自覺讓開幾步,傅遲寒走進去,視線剛抬向前方,就看見不遠處的椅子上坐著的阮紀顏。


    “吵架了?”


    阮紀顏有些尷尬地扯了下唇角,打了聲招唿之後就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迴去,剛想出門就看見趴在傅遲寒背上的喬漾。


    “......小喬?”


    喬漾頭偏向另一側,隻露出一個圓潤的後腦勺,濃黑的長發撲散下來,遮擋住了大半的上身。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衣服阮紀顏熟悉,還真有些不敢認。


    “沒喝酒吧她?”


    “沒,累了。”


    傅遲寒簡單幾個字迴答了她,見辦公室裏有床又往前走了幾步,把喬漾輕放在上麵。


    阮紀顏忙過去搭了把手,將喬漾的胳膊從傅遲寒身上輕扯下來,末了還不忘道謝:“謝謝三哥。”


    傅遲寒輕輕轉了下手腕,視線從喬漾臉上一晃而過,沒迴應阮紀顏。


    “三哥......我能和你談談麽?”


    阮紀顏也皺眉望著喬漾,話卻是對著傅遲寒說的。


    段霖越本來正埋頭在病曆單上麵,聽她開口才把視線落在傅遲寒身上。


    傅遲寒眉頭輕皺了下,鬆了鬆領帶以後,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幹脆直接將西裝外套脫了下來。


    阮紀顏看了幾眼,這才看清楚黑色的西裝上暈開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那是喬漾一路上斷斷續續地流的淚,就連裏麵的那件白色襯衫都沒能幸免。


    阮紀顏心底一驚,剛一看向傅遲寒,男人就已經從床邊起身:“走吧。”


    ......


    這層樓的走廊盡頭有個轉角,轉出去就是一片麵積寬闊的陽台,平時都是為了給不方便走遠路的病人透氣用的。


    到了夜裏這會兒,幾乎沒有什麽人。


    阮紀顏在那邊來迴轉了還幾圈,最後才站定,她不像喬漾,說句話還要考慮半天,然後拐彎抹角地說出來,她直來直去慣了,直接一句話就切入主題:“三哥......你和小喬,現在到底是什麽關係?”


    她其實更想問,他對喬漾到底是什麽意思。


    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被她給咽了迴去。


    有個季雨霏在前頭,阮紀顏不可能一點都不擔心。


    傅遲寒點了支煙夾在兩指之間,深吸一口之後又直接給按滅,他轉過頭來,“你其實是想問,我對喬漾是不是認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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