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形精瘦的老頭兒走進了院子,她以為對方是個念喜討喜飯的叫花子。


    可是當她正要告訴這老頭兒喜飯已經送完了,身後就浮起了拴梁嘲諷而不屑的這一番話。


    「喲,稀客來了!可我聽說你站在大街上,不止一次放話說你這個當二姥爺的再也不登錢家的門啦,那今天咋就來了?」


    二姥爺?


    這位是誰的二姥爺?


    在錢大雙的認知裏,家裏的親戚最大輩兒的就是奶奶,這個二姥爺是個啥輩分兒,她真的很方,很懵圈。


    而且,她先入為主將來人當成了念喜的叫花子,這個先見一時間散不去。


    由於擔心認錯人而出糗,錢大雙因此隻好默然不語裝深沉,同時,她冷靜地察言觀色。


    看見了這個老頭兒,錢氏兄弟的神色隨即就微微慍怒,由此,錢大雙猜出了來人的身份,他是原主的二姥爺孫二平。


    「大雙,你家辦喜事兒咋連喜飯都不給孫家送?你娘就是這樣教你對待孫家的親戚?」


    孫二平一來了就拿出長輩的派頭興師問罪,如果換做是錢氏兄弟還真的接不上話,但錢大雙不吃這一套。


    「仇人!對!我娘在我出嫁前特別叮嚀說孫家是錢家的仇人,有剩飯餵野狗也不能給孫家人吃!」


    孫二平本來打算吃完了喜飯再找茬兒,現在一聽錢大雙這話,心知他很難吃上喜飯。


    不過他太清楚孫蘭娣的脾性了,篤定孫蘭娣說不出來這種狠話,這就是錢大雙自己編出來的。


    這時,拴梁將沒燒盡的木柴拿到了牆根那兒,舀了幾瓢水澆滅,孫二平再看看大鐵鍋空空的,就確定混不上喜飯了,索性就往大了鬧騰。


    他幾步走到喜棚那兒,對著關嵐和侯飛拱拱手,「兩位官差兄弟,我是錢大雙的二姥爺,這丫頭胳膊肘往外拐,一聲不吭就把水田十五兩銀子賤賣給了文瑞,還把錢家的院子賣給了外村人,你們應該把她抓進縣衙治罪。」


    錢大雙心裏冷笑,這個孫二平也是個我老我有理的玩意兒,今天,她就讓他好好長長記性。


    見關嵐和侯飛望過來,文瑞冷聲訓斥,「孫二平,你的所作所為,文家屯子的人有目共睹,你霸占錢大柱夫妻的田地多年,換句話說,你就是逼死他們夫妻的兇手。」


    孫二平沒想到文瑞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覥著老臉辯解,「文瑞,你就仗著自己是裏正就壓著我,反正你咋說都有理,我咋說都沒理!」


    文瑞就事論事,「孫二平,今天當著大夥兒的麵,我把話說清楚,你現在給我十五兩銀子,我就把錢家所有的地契都給你,春耕種子等等投進去的用度,我不向你要一個銅板兒!」


    孫二平就是想繼續白占著錢家的田地,自然不敢搭腔,隻是陰陽怪氣地冷笑著。


    文瑞理直氣壯,自然是坦坦蕩蕩,見狀,關嵐和侯飛心裏雪亮,關嵐低笑了聲。


    「文裏正,對待刁民就不能心慈手軟,這樣的刁民早就該消了戶籍攆得遠遠的。」


    孫二平一聽就冒出了一腦門的冷汗,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訕笑著和錢大雙說軟話。


    「大雙,你體諒體諒二姥爺歲數大了,我以前做過的糊塗事兒,你就別計較了,不管咋說,我們的親戚關係割不斷!」


    錢大雙對原主的這個二姥爺可沒有泛濫的同情心,「不計較倒是可以,但前提是你先把欠錢家的的地租還給我,畢竟小山和小川讀書還需要好多銀子!」


    孫二平如果如數給了地租,那就等於拿錢買迴來一點顏麵,但他不肯出血,隻是訕笑著沒話找話而露出了狐狸尾巴。


    「小山和小川已經考中了秀才,沒必要再花錢讀書了,你讓他們去店裏打雜得啦,大雙,我這幾天手頭緊,你先借給我一兩銀子用用!」


    錢大雙心道本姑娘給你臉,但你卻不要臉,擰尖了腦袋往錢眼兒裏鑽。


    「看來,你是不給欠錢家的地租了,這樣吧,那些地租嘛,就當是我們姐弟三個送給你們孫家人葬良心的抓藥錢!」


    孫二平早就聽說錢大雙成了寡婦後潑辣得很,他還尋思著再潑辣也沒有他這塊老薑辣。


    這會兒他被懟得無話可說,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就像是垂死掙紮的人掙命似的。


    文瑞冷斥,「孫二平,你們孫家是不是很想在文家屯子除名?」


    孫二平知道文瑞有這個權力,他這個單門獨戶不得不低頭,最終他背著手氣哼哼地離去。


    錢小川暗暗大唿痛快,錢小山心裏卻隻有八個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仇人簿上的一個仇人剛走,另一個大仇人就進了院子……何細腰!


    按理說,在錢大雙這兒,今天難得是三喜臨門的好日子,但凡過來的村人都該表現得正常點。


    比如說穿衣服這方麵,穿啥顏色的衣服,也不應該穿一身白色的衣服。


    但是,原主的姑奶奶何細腰穿了一身雪白的喪服進來啦,腰上還拖曳著一根麻繩!


    在前世的醫鬧糾紛中,錢大雙見過很多囂張的人類,但沒見過這麽囂張的人類。


    她尋思著幸好閻四豹早早拜了堂,幸好包括衙役官差這波人都吃完了喜宴,不然還不得被這個老女人膈應吐了。


    見何細腰一對賊眼珠子四處搜索著,錢大雙好心提醒,「想混頓喜飯是吧?你來得太遲啦,碗筷也早就洗完了!」


    錢大雙說的就是實話。


    那幾個巡邏隊的漢子主動地拾掇了喜棚裏的碗筷等等,都端到了西屋洗涮。


    青鬆娘做主,將剩下的飯菜打包分開給了他們幾人,而拴梁還專門把裝過喜飯的兩個木桶帶迴了家。


    他媳婦兒把桶裏的醬湯倒進了鍋裏,聲稱晚上正好可以煮鍋香噴噴的蛋花湯。


    不止如此,就連那口大鍋都被幾個漢子抬著送還到文瑞家裏。


    錢金寶出天花夭折那天,錢家老宅子的人也沒有誰穿喪服,畢竟錢金寶僅僅是個未成年的小孩子。


    所以何細腰手上就沒有喪服這種配置,但是呢,她聽兒子錢二柱說錢大雙這兒是三喜臨門。


    於是她和兒媳婦白蘆花趕做出來這一身喪服,然後又係了根麻繩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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