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雙將事先準備好的一串銅板兒拿出來,遞給文六斤,「六子哥,這是你這幾天的酬勞。」


    文六斤仔細地數了一遍銅板後,就擰起了眉頭,「大雙,不是先前說好的八十文嗎?」


    錢大雙撒謊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的,「哎呀,你一個大老爺們這麽細緻幹啥呢?多出來的就算是慶祝嫂子迴來,你讓嬸子晚飯給加個菜唄!」


    文六斤也不是個實心傻,「大雙,這可是一百文啊,你別蒙我好嗎?你又不知道今天林梅要迴來。」


    瞧著文六斤一副執拗的要合理解釋的認真模樣,錢大雙噗嗤一樂,她需要的就是如此淳樸而人品無瑕的人才,不管怎麽用都放心。


    「六子哥,那就當是我給鐵墩兒買零嘴的,你必須收著沒商量,不然,我就用別人背柴!」


    文六斤這才笑著接受,樂嗬嗬地一下下掂著這串銅板兒,感慨中透著濃稠的父愛。


    「鐵墩兒那小子真是好福氣,我們一家人除了林梅都圍著他小子轉悠,現在又多了個你疼他,不過呢,我甘願那小子比他爹我有福氣!」


    其實呢,錢大雙僅僅是同情文六斤背柴辛苦,但是謹言慎行如她想得更多。


    如果她因為同情就多給文六斤二十文錢,那這個說法萬一傳出去,那些長舌婦們又要借題發揮而各種嘰嘰嗶嗶。


    文六斤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放在現代社會,這個年紀左右的男孩子基本上都願意享受戀愛的美好甜蜜,而不願意描摹未來婚姻家庭的輪廓。


    於是就有數不清的,看著登對兒的情侶一起走過高考,走過大學,卻在畢業季一拍兩散,隻因愛得不夠深而不想承載婚姻家庭之重。


    而文六斤對鐵墩兒所表現出來的濃濃父愛真的感染了錢大雙,她真心希望林梅懂得珍惜現有的家庭,「六子哥,還愣著幹啥呢?趕緊迴家去吧!」


    文六斤趕忙笑著解釋,「大雙,我和老九伯伯說好了,明天用他的牛車給金記送木柴,你和小鵬正好坐車一起去鎮上,你們幾點動身呢?」


    錢大雙莞爾一笑,解釋,「六子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因為金記辰時初就得做好早飯,所以我和小鵬寅時初就得動身去鎮上!」


    聞言,文六斤整個人僵僵然愣住,手上掂著的這串銅板兒隨之差點就掉到了地上,「大雙,我沒聽錯吧?你們寅時初就去鎮上,還是步行去鎮上?」


    錢大雙會意地笑著點點頭,「是啊,沒辦法,想賺錢就得辛苦點兒!」


    文六斤怔楞了許久才消化了這個事實,眼裏滿是讚賞之色,完全就是大哥哥的關懷語氣。


    「大雙,反正你得記住你是個女人的身子骨,我聽張大夫說過,女人太過勞累就來不了月事,懷不上孩子,你得注意休息!」


    錢大雙輕嗯,「六子哥,你盡管放心,我心裏有數,也就是忙碌一段時間,等到一切捋順後,我就隻管當清閑的老闆娘。」


    又閑聊了幾句,文六斤告辭迴家,錢大雙沒有注意到他走出院門的同時眉頭擰起了疙瘩……


    上了趟茅廁,錢大雙覺得腿上的沙袋異常沉重,就想迴東屋解下去輕鬆一下,反正夜星川那廝現在也不太管她這塊兒,不會突然冒出來。


    這樣想著,錢大雙卻無比心虛地望向破廟裏的那幾棵老鬆樹,但見枝搖樹動,鬆針泛翠,沒有那道養眼的身影,好,挺好的。


    心裏輕鬆的同時,錢大雙暗暗一嘆,蕭曄,我在等你,你要安好!


    此念落定時,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就從東屋傳出來……


    「小雪,我拿迴來的灌腸呢?」


    「我咋知道?」


    「那截灌腸是給大夥兒吃的,屋裏就你一個人,你敢說不是你偷吃的?」


    「誰要是偷吃……誰不得好死!」


    ……


    接下來反正就是小鵬各種說小雪沒良心,不懂感恩,小雪就各種賭咒發誓自己偷吃了灌腸就不得好死。


    是非對錯顯而易見!


    東屋裏除了小雪,連個鬼影子也沒有,因為鬼原主一直瑟縮在錢大雙的身影裏。


    那麽那截三斤左右的灌腸不是小雪吃了,就是她藏了起來。


    錢大雙杵在原地,也就是猶豫了片刻,然後提步走向錢小川的屋子。


    因為她看在閻大豹為了原主而慘死的份上,看在她借了原主身子而重生的份上,忍,隻能忍!


    「哈哈哈……」


    鬼原主笑得幸災樂禍而鬼聲鬼氣,「讓我看呢,小雪八成是被黃大少爺睡過了,她想給黃大少爺做妾,你就鬆口成全她唄!」


    見錢大雙腳步未停,鬼原主繼續,「等到黃家登門提親時,你狠狠要上一筆聘禮,別給她備嫁妝,等她被黃家掃地出門後,你就把她賣給苟羊倌,又省心又得了銀錢,多好!」


    錢大雙拉開屋門進了屋,鬼原主依舊叫囂,漸漸歇斯底裏。


    「你個蠢貨,這些個人都是與你不相幹的,你就算是把心掏出來煮給他們吃,他們也嫌腥氣重,小雪僅僅是個開始,錢小山也不是啥好東西,反正都不是啥好東西,統統都該死,你們都該死,都去死啊!」


    抬手揉了揉眉心,錢大雙坐在了炕沿邊兒,「小川,你抱些木柴進來!」


    錢小川在錢大雙進來時,已經合上了書卷,此刻笑著噯了聲就提步出去。


    等到錢小川抱了木柴,抓了把鬆針折返迴來,錢大雙依舊可以聽得見小雪和小鵬的爭吵聲。


    「小川,你和小山隻能往開了想,畢竟小雪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子,隻能寵慣著!」


    如果小雪是別人家的女孩,錢大雙必定是避而遠之,而現在,她放棄了一貫的原則而一忍再忍,真的很難受,很無奈。


    讓錢大雙欣慰的是錢小川表示理解,「大姐,我和哥哥都是讀書人,如果沒有這點氣度,那就枉為謙謙君子,枉為男人!」


    不過,當錢大雙去拿籠屜下麵的紅瓦盆時,籠屜一傾,從裏麵滾出來兩個小東西,她看清楚後,頓時眸間酸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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