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過小日子講究男主外女主內,夫唱婦隨,如果兩地分居,那就意味著夫妻倆白天不見麵兒,夜裏也沒了耳鬢廝磨,那對文清源而言,他就和鰥夫沒有什麽區別。


    一個有頭有臉的秀才如文清源卻過著鰥夫一樣的生活,身為妻子的蘇素篤定丈夫受不了這種冷清寡淡的日子,十之八九不會點頭同意。


    錢大雙為此斟酌了好久,也揣測到文清源與妻子伉儷情深,受不了兩地分居之苦,這也是她沒有刻意提及開繡莊的原因之一。


    但事實上是這樣的,文清源看看炕沿邊兒的那一兩白花花的銀子,說話略略結巴,「一兩銀子……」


    他失態地咕嚕咽了下口水,訕笑著,「大雙,你說你嬸子做針線活兒連帶著幫你看鋪子,一月可得一兩銀子?」


    錢大雙心裏一樂,有門,她鄭而重之點點頭,強調,「先生,我的意思是最少可淨得一兩銀子。」


    文清源雖然是迂腐書生,但他深受柴米油鹽的折磨,現在有這好事兒,他如墜五裏霧中,瞅著兒子文璿,雙目泛光,高興得似個孩子。


    「一月一兩銀子,那一年下來攢十兩銀子沒問題,那我兒讀書就再無後顧之憂啦!」


    說到這兒,文清源拿起銀子遞給了妻子,「蘇素,真沒想到啊,你做針線活兒比我這個教書先生強多了,為了文璿有個稱心如意的將來,我們夫妻多付出一些也無妨。」


    頓了一下,文清源激動地補充說明,「蘇素,明天我就去鎮上買米麵燈油,順便去書坊押錢租賃一本書,給文璿盡快抄出來,那個……以後的生活你不用擔心,我兩周一天休沐,可以帶著文璿去繡莊看望你,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


    難得丈夫文清源如此通情達理,蘇素隨之喜笑顏開,眸光燦亮,「清源,都是大雙惦記著我們,才能有這樣的好處,你記得要好生指點小山和小川。」


    是的,事實就是錢大雙出本錢,蘇素隻管做活兒,成品放在繡莊售賣,蘇素可以拿一半的利潤,這等好事攤在誰頭上都高興。


    文清源笑嗬嗬的,「這是我的分內職責,不過小山和小川就是讀書的好料子,這次考試如無人力不可違的意外,考中秀才沒問題。」


    錢大雙暗暗一嘆,對於人力不可違的意外,那她也無力改變,那就是錢氏兄弟的命數了,自己但求盡心盡力問心無愧就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文清源也不例外,他見後灶的鍋裏有些溫開水,就將家裏所有的白糖,僅剩下的一把糖倒進去,用勺子攪了攪,然後盛出來三碗,除他之外一人一碗。


    可是小文璿記仇得很,一口氣灌完了糖水後,依舊認真地嗑瓜子,一眼也不看湊過來的文清源。


    雙目滿斟慈祥的父愛,文清源近似討好般撫摸了一下寶貝兒子的腦袋。


    雖然文璿嫌棄地躲到被褥垛兒的旮旯裏,但他依舊一臉慈祥的笑容散不去。


    錢大雙家裏還有事要忙,和蘇素又聊了片刻後起身告辭,文清源夫妻倆非要將她送到院門外。


    迴到家時,錢大雙正好又撞見那兩個熟人,楊桂芝和閻金釵。


    這次她們不是在荊門外鬼鬼祟祟,而是在院子裏和小鵬,小雪嚷嚷起來……


    楊桂芝瞅來瞅去瞅了好幾天,才找到這麽一個有機可乘的好空子,小鵬和小雪在家,而錢大雙那個天敵小煞星沒在家。


    將小鵬和小雪罵了個狗血淋頭後,楊桂芝一副理所當然的長者派頭,要多猖狂就有多猖狂。


    「小鵬,小雪,就算你大哥閻大豹在世時,他也得給我這個弟媳留一份情麵,你大嫂早早死了爹娘沒教養,我就不和她計較了,你們把在鎮上置辦的東西給我拿一半,還有小雪的脂粉也拿出來,借給金釵用幾天。」


    楊桂芝和閻金釵都背對著荊門,沒有看見錢大雙緩步走進來,小鵬和小雪眼見戰鬥力彪悍的大嫂迴來了,心裏頓時就多了底氣。


    小雪胸脯一挺抱著臂,就等著瞧瞧這對母女倆如何被自家大嫂懟得看天不藍,看地不圓。


    小鵬腰杆子一拔長了底氣的同時,心裏多了幸災樂禍,他的視線越過這對母女倆,「大嫂,你可迴來了,有人又來要東西!」


    他這樣一說,楊桂芝和閻金釵惶惶然轉過身去,眼見錢大雙似笑非笑的,她們仿若大白天見了鬼似的,從腳底竄起來森森的冷意,暗暗倒抽冷氣。


    楊桂芝和閻金釵在家裏分析過,自從錢大雙成了寡婦後,從來就沒有吃過虧。


    就連老閻家的吝嗇鬼歸榆花和錢家老宅子號稱比鬼精的何細腰,也從來沒有得過錢大雙的便宜。


    而且錢大雙與落月居和翠紅樓做生意,這樣的女人怕是大鬼小鬼見了也要愁三分。


    讓楊桂芝又嫉妒又忌憚的是錢大雙這個新晉小寡婦艷壓群雌,也就是說在文家屯子裏,錢大雙壓住了所有的女人,包括歸榆花和何細腰。


    而且不知是哪個好事者還給錢大雙整出來一個綽號,鬼見愁,連吝嗇鬼和比鬼精見了也愁得慌。


    此刻,錢大雙就似貓戲老鼠一樣好整以暇,但說出的每個字聽著瘮得慌,不由得使人毛骨悚然。


    「二豹家的,既然我亡夫待你不薄,那你想來也給他供袱包了吧,哦,我想起來了,後天下午他就該走了,就算是不捨得走也該走了,他對老閻家的大大小小那麽好,說不定一會兒就跟著你們娘倆去老閻家串個門子,說不定一高興就住上一年半載!」


    楊桂芝母女倆的鬼神意識根深蒂固,聽到錢大雙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她們越發心虛,頗為忌憚地瞅了瞅堂屋門,不由自主地往荊門方向挪了挪,生怕閻大豹的兇魂飄逸出來附在身上似的。


    錢大雙心裏暗樂,沒想到這個死鬼丈夫這麽好用啊,每次拿出來用都有人買帳,那就不用白不用,用了還想用。


    既然楊桂芝連已故的錢大柱夫妻都牽枝帶葉兒地扯出來了,那她這個冒牌貨女兒自然不能裝聾作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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