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文翠葉真的尷尬大了,不知道該咋辦!


    她真實的心思就如錢大雙所說,錢大雙就是幫她出了口惡氣,她看著這些銀錢就心裏舒暢,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舒暢啊!


    可丈夫文春生還在一旁坐著呢,她拿了他娘的銀錢,他心裏肯定非常,非常不得勁兒。


    所謂夫妻連心,想啥來啥,文春生輕咳了聲,「大雙,這是你應得的補償,我們夫妻倆一個銅板兒也不能要!」


    巧舌如簧如錢大雙曲線幫文翠葉一把,「春生哥,我也沒說給你們夫妻倆啊,你娘欺侮翠葉姐,我就從她手裏摳唆銀錢補償翠葉姐而已,你一個大男人,別摻和我們娘們間的事兒好嗎?」


    怎麽就這樣了?錢大雙和妻子文翠葉成了「我們」,而他卻好似個矯情的娘們似的?


    是的,連自己心愛的妻子也保護不好,他真的自愧不如錢大雙這個小丫頭。


    文春生不善言辭,最終是無話可說,小雪坐在灶間的小板凳上,已經生了火開始熱飯,風箱被她推拉得呱嗒呱嗒地響著。


    文春生凝視著灶口流溢出來的柔和火光,真的是一百個不想迴自己那個冷清清的家。


    文六斤出去找小鵬掰腕子了,文瑞見文翠葉收起來銀錢,他訕笑著,「大雙,這兩份契據,可以留給伯伯一份嗎?」


    錢大雙心思玲瓏剔透,瞅了眼怔怔出神的文春生,淡淡笑了笑,「瑞伯伯,我留著除了拿來引火,也沒有旁的用,這紙還不及鬆針容易引火,你都留著吧!」


    文瑞馬上收進腰間褡褳中,尋思著迴去給妻子蔡閏枝一張,讓她好好看看順口氣,自己留一張在身邊,等到文氏哪天氣著他時,事後他拿出來看看也能解解氣。」


    錢大雙瞭然,其實她這樣懲治文氏的操作很簡單,文瑞也可以做到,隻不過是礙於女婿文春生的麵子,他下不了狠手而已,她正好送這個順水人情。


    文瑞和錢大雙嘮了一會兒家常話,小雪已經熱好了包子饅頭,煮好了蛋花湯。


    錢大雙讓文瑞三人上炕吃了再走,說著就要去喊文六斤和那幾小隻。


    文瑞搖頭說不吃,家裏肯定也做好晚飯了,「春生,翠葉,大雙也不是外人,你們就墊墊肚子吧,迴去怕是啥也沒得吃,你們這日子過得真是不舒坦啊!」


    說完,他就去喊文六斤迴家吃飯,文春生依舊別扭著,文瑞的話一點也沒錯。


    等到他們夫妻倆迴家後,他娘肯定插了堂屋門睡下了,拿不出來玉米麵,他們夫妻倆隻能在屋裏燒開水喝。


    看到文翠葉想吃又不敢吃,就是一副逆來順受慣了的怯模樣,錢大雙嘆了口氣,「春生哥,你不吃是吧?那我家也不能再要你的木柴了,最多出了正月,我就要在鎮上租個店麵,本來缺人手,現在看來也不用僱傭你們了。」


    文春生即便天天做短工也賺不了幾個錢,他很清楚錢大雙的賺錢速度,他們夫妻倆即使給她打下手也肯定油水不少。


    他馬上雙目泛光,紅著臉訕笑起來,「大雙,我們夫妻倆總是占你的便宜,哥心裏真的過意不去,你缺人手盡管用我們倆,工錢好商量,夠我們吃住就行,我在那個家真的待夠了!」


    錢大雙遞給他們筷子,笑著說道:「這就對啦,你們先吃著,我再弄幾個菜!」


    文春生和文翠葉埋頭吃著紅棗饅頭,都沒有看見彼此的眼淚滴答掉進蛋花湯裏……在自個兒家裏也沒有吃過這麽好的飯。


    沒有多久,錢大雙端上來幾個硬菜,豬頭肉,溜肥腸,爆炒心肝肺,溜肚片。


    這時,小鵬他們幾個進來了,文春生夫妻慌忙就要下炕穿鞋子,錢大雙冷了臉,「春生哥,你們還沒吃完飯就要走人,這是看不起我啊,你們要是走了,以後就沒法打交道了。」


    於是,文春生尷尬地跨坐在炕沿邊兒,文翠葉眼饞地看著一盤盤肉菜,但隨時準備著夫唱婦隨。


    最終還是閻四豹會來事兒,他往裏推了推桌子,苦笑著打圓場,「春生,這樣正好就可以全坐炕上吃飯,吃吧,我大嫂沒把你們夫妻當外人,你也是個命衰的,你那個娘和我那個娘可以結拜好姐妹了。」


    就這樣飯桌上氣氛歡愉起來,大家一頓晚飯吃得無比愜意。


    臨走時,文春生想過留些銅板兒充當飯錢,但是他身上僅僅有十幾個銅板兒。


    拿出來的話,他自己都嫌寒磣,索性暗暗拿定主意,還是天天幫著多砍些木柴吧,這樣才能心安一些。


    迴到家後,文春生見他爹娘那廂黑漆漆的,他們夫妻倆就迴了自己的屋子,點了油燈。


    文春生脫鞋上炕就要搬被褥,「翠葉,我一進這個家就腦袋疼,走,我們去老九伯伯家住幾天!」


    文翠葉沒理睬他,出去抱了樹枝,生了灶火,坐上鍋溫水。


    這樣,文春生隻好跨坐在炕沿邊兒,文翠葉適時地哄勸,「春生,大年初一你就這樣鬧騰,傳出去隻會讓別人笑話!」


    文春生苦笑著,嗓音裏透著難掩的痛苦,「笑話?文春生這個人已經是文家屯子的笑料了,臉都丟光了……行,我聽你的!」


    等到兩人洗漱後躺下,暖暖的被窩裏,文春生情起,一把將妻子摟進懷裏,可就在這時,窗外窸窸窣窣的細碎腳步聲浮起……


    不知何時起,這毛骨悚然的聲響就已深入骨髓,文翠葉捂著嘴,強顏作笑,然後趴在文春生耳朵上,聲如蚊蚋,「你娘聽牆根呢,睡吧,你也累了!」


    再說錢大雙這邊,她洗刷鍋碗的同時,不忘叮嚀閻四豹明天記得去溪水村,不然等她迴來就挨雞毛撣子。


    見閻四豹苦著臉離去,小鵬想起來一個細節,「大嫂,你讓我給苟羊倌送兩個熏雞架,我送過去時,他挺不好意思的,好像想說啥話,還不好意思說出來。」


    錢大雙淡淡地哦了聲,擰起了眉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轉頭探詢地望向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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