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雙倒是聽小鵬提過,山上確實有屯子裏安排的巡山林的人。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對方是個翩翩美少年,自己是個帶著一串拖油瓶的醜寡婦,敵我實力懸殊猶如天壤之別,是個人都會相信對方的那番無恥言論。


    形勢比人強,錢大雙隻能低頭,「夜星川,我答應你練功夫,開始吧!」


    蕭曄得逞地眉眼染笑,腹黑不改,「錢大雙,過來追我!隻要你碰觸到我的衣服,我就還給你錢袋子。」


    錢大雙怔楞了一瞬,前世看過的武俠劇裏練功夫不是要在腿上綁沙袋嗎?


    這麽簡單!


    隻要碰到這傢夥的衣服,他就還給自己錢袋子!


    嗬,肯定沒這麽簡單,但開弓沒有迴頭箭,硬著頭皮來吧!


    就這樣,一個追,一個閃,就在這大好的月光之下鋪展開來,美得似遊龍戲鳳的鮮活畫卷。


    兩盞茶的功夫後,錢大雙累得渾身酸痛,汗水涔涔,而且腸胃還不爭氣的咕嚕作響,她窘得……抱肩望月。


    蕭曄初始看見錢大雙在夜風中瑟瑟發抖,就想讓她動起來暖和一下,結果沒掌控好度。


    她追他時腮幫子氣鼓鼓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她這副樣子讓他很有成就感,所以一發不可收拾。


    本來打算讓錢大雙追一盞茶的時間,結果成了兩盞茶的時間,累得她飢腸轆轆。


    一麵自責著,一麵嫌棄著錢大雙這孱弱的體質,蕭曄語氣淡凝,「我家距離這兒也就是半盞茶的時間,你過去坐坐,吃點東西,嗯?」


    這話一說出來,蕭曄就後悔選擇了這麽個地方,此一時,彼一時啊,原本不打算將她帶迴家,現在挺想帶她迴家,可是卻隔了半盞茶的時間。


    錢大雙腦補了一下,坐在一個貌似蕭曄的少年家裏,吃著人家的東西,看著人家這張貌似蕭曄的青澀臉,好吧,隻怪她的小心髒太小,承受不了這種高負荷,會爆掉的,所以愛惜生命始於拒絕。


    「不行!寡婦名節大如天,夜色已深,我該迴家了!」


    說著,錢大雙轉身走向山崖低緩的那麵,蕭曄一個帥氣的半空翻,翩然落到她麵前,唇角噙著不可描述的鬱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還用力握了握,好看的薄唇擠出兩個硬邦邦的字,「不行!」


    蕭曄將錢大雙拉到一個背風處,取出火摺子,利索地生了一堆篝火,然後從懷裏摸出來兩個油紙袋,雖然有解釋的意味,但語氣依舊硬邦邦的。


    「不想感染風寒就烤烤火,吃點東西,雞腿和棗糕選一樣!」


    錢大雙望著這張在火光掩映下越發溫潤生動的臉,心情起起伏伏,糟糕透頂。


    她拿過去一個紙袋,拈出來一塊兒棗糕,狠狠咬了一口……棗糕,他早就猜到了她會心情糟糕,所以就備下了糟糕,是的,肯定就是這樣的。


    然而,蕭曄怔怔出神,她不是最愛吃肉嗎?


    她在家裏的一天三頓飯不是都少不了肉嗎?


    之所以備下兩份吃的,蕭曄起初想得簡單,萬一錢大雙自個兒不好意思吃獨食,那他就象徵性地陪她吃一下嘛,所以他準備了自己比較喜歡的棗糕。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錢大雙不僅很好意思地消滅掉所有棗糕,而且將紙袋丟入火堆中後,將他手裏殘餘的那個紙袋奪過去,以風捲殘雲的吃相消滅掉三個雞腿,雞骨丟到火堆中,紙袋丟到火堆中,世間怕是沒有比她更好意思的人了。


    錢大雙現在最最希望眼前人厭惡她,遠離她,最好老死不相往來,所以她硬整出來一副連自己都甚為嫌棄的土匪吃相。


    隻有她知道那三個雞腿的味道不能更熟悉,就是她做的熏雞上的熏雞腿。


    月光皎皎,月麟香幽幽,但此間人卻不是她的少年蕭曄,但她卻不得不麵對,這種複雜矛盾的心情豈是糟糕二字可以形容的。


    再說藏在某棵古鬆上的跟班寶寶,幾乎一眼不眨地關注著這邊的風吹草動,他脖子酸,眼睛澀痛,卻不知與何人訴苦,都快苦成黃連了。


    不矜持啊不矜持,爺,你怎麽能夠如此不矜持呢?


    放著翠紅樓裏那群千嬌百媚的鶯鶯燕燕不看一眼,卻深更半夜劫了個醜寡婦,還一門心思地調戲這個醜寡婦,重點是你說過你不喜歡醜女人!


    跟班寶寶很清楚,自從錢大雙成了寡婦,他真是操碎了心,動輒就這樣望啊望,長此以往,何愁他的眼睛不瞎!


    「錢大雙,我明天起有事要忙,你每天晚飯後乖乖地在院子裏跑步,堅持三天我會還給你錢袋子。」


    蕭曄所謂的有事要忙僅僅是扯謊而已,萬事皆不掛心的他眼裏,心裏空空如碧天,真沒啥可忙的,但是這樣的他竟然對錢大雙這樣勞心傷神,這還是他自己嗎?所以他得冷靜幾天。


    錢大雙漫不經心地嗯了聲,早知道就將銀子揣在懷裏了,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可是她辛苦賺來準備還債的,怎麽就得罪了這個不是蕭曄,貌似蕭曄的討債貨?


    見錢大雙眼底閃過怨抑之色,蕭曄動作先於理智,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撫了一下……本來想揉亂了她的髮絲,可是張開手時覺得不妥,所以就撫了一下,還如是辯解。


    「你頭髮上落了根鬆針,我還以為是條蟲子呢!」


    此時是寒冬,鬆針要落在秋季早落了,此時不受較大外力不會落的,而且眼觀六路的人怎麽會傻傻辨不清鬆針和蟲子?


    但是如此拙劣的謊言就是不合邏輯的好用,錢大雙報以淺淺一笑,「夜公子,謝謝,我真該迴家啦!」


    女子笑時的眸光燦若星川,蕭曄心弦繃緊,揮袖幾下,風壓逐出,篝火滅了個幹淨,語氣似是渾然無害,「你的頭髮真好看啊!」


    聞言,錢大雙心裏剛剛美滋滋的,蕭曄又補了句,「因為你的臉太醜了,所以老天給你好看的頭髮安慰一下,遮掩一下。」


    錢大雙還沒想出來反擊的詞兒,蕭曄就攬起她,騰身到了半空,時不時在樹幹上借力馳行。


    「夜毒舌,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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