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紅樓!


    這三個字猶如晴天霹靂斬劈而下,秒秒鍾將大夥兒轟了個七葷八素!


    女的一個個穿紅著綠,塗油搽粉,都是些不正經的狐狸精;男的一個個流連花叢,揮金如土,都是些敗家玩意兒。


    言而總之,翠紅樓就是這樣一個烏煙瘴氣,骯髒不堪的存在。


    錢大雙!


    錢大雙一個小寡婦竟然去翠紅樓賺錢!


    看著大夥兒十之八九變顏變色,歸榆花老得意了,正要再大肆渲染一番,潑皮文早出了聲,雖然話糙,但是理不糙,無意間為錢大雙「洗白」了一下。


    「吝嗇鬼你唬誰呢?淨他娘鬼扯淡!鴇兒是誰?她可是閻王爺身上都能剝層皮的老妖精,別說沒利的,就是利薄的買賣她也不撩一下眼皮子,錢大雙這樣的醜婦無利可圖,根本入不了鴇兒的眼,錢大雙連金主的衣服都碰不到,能掙個屁錢!」


    文早這一嗓子,在大夥兒中激起了層層波瀾,議論聲紛起……


    「就是嘛,翠紅樓的姑娘那是個頂個的細皮嫩肉,白得那個冒光!」


    「老三,你娘聽見你這話,還不得操擀麵杖揍哭了你,你去過翠紅樓?」


    「他老娘管錢忒緊,他有個屁錢去尋樂子,八成站在路邊看傻了眼!」


    「吝嗇鬼想錢想瘋了吧?錢大雙在翠紅樓掙錢?吝嗇鬼這不是大白天說夢話嗎?」


    「吝嗇鬼懂個屁!翠紅樓又不是客棧,那兒的姑娘除非死了,要不就是被金主贖了身才能出來見天日,哪有像錢大雙這樣自由的?」


    ……


    錢大雙當然是趨利避害,矇混一時算一時,她看著嘴皮子幹吧唧卻說不出話的歸榆花,追問,「歸氏,你看見我在翠紅樓掙錢了?」


    大夥兒你一句,我一句,將歸榆花砸昏了頭,她真不敢說閻三豹親眼看見錢大雙進了翠紅樓出來後,大包小包地買了不少好東西。


    鼻子離嘴近,歸榆花還是為閻玉堂的前程著想,如果縣衙的知縣大人知道閻玉堂有個去翠紅樓溜達的親爹,那他還能好的了?


    最終歸榆花老褶子臉上堆滿了不可描述的笑容,「錢大雙,我就不較真了,給你留著點麵子,你就該給我一些好處,你讓小鵬把簍子拿過來,我挑點中意的東西。」


    錢大雙打蛇隨棍上,得理不饒人,像歸榆花這種人,不把她整得剩下半口氣,她就不會消停。


    「歸氏,你先潑我一身髒水,然後還想占足我便宜,你想得挺美嘛,你是一大把歲數了,一張老臉不要也無所謂了,我比不得你啊!


    我還年輕,就指望著這張臉做人呢,今兒個當著大夥兒的麵兒,必須較真,你別說半句藏半句,你說出來啊,誰看見我在翠紅樓掙錢了?」


    歸榆花哪捨得賣了閻三豹,她抿著嘴,隻是諱莫如深地冷笑,看看錢大雙,再看看小鵬背上的簍子。


    有不少人厭惡透了歸榆花這般遮遮掩掩,一個個真想上去踹她幾腳,說錢大雙賣肉,你倒是扛出來石錘啊!


    後知後覺!


    文老九終於後知後覺,是錢大雙幫他要迴來了這十文錢的車費!


    他也不是沒了這十文錢活不了,而是從此以後,他就可以揚眉吐氣,無所顧忌地拒載閻家人。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說人不揭短,但是因為索要這十文錢的車費,文老九被氣慘了。


    昨晚,他專程去閻家要車費,閻三豹兩口子將他推給了歸榆花,而歸榆花哭天抹淚,有的沒的嗶嗶了一大堆,總之就是日子沒法過了,家裏窮得連一個銅板兒也沒有。


    他氣得出了歸榆花的屋子,再去找閻三豹理論,那極品兩口子可有理啦,話裏話外就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所以,文老九下定決心要做次揭短的壞人,他手指著歸榆花的鼻子,一番話說得毫不客氣。


    「老吝嗇鬼,你還是個長輩嗎?大豹剛沒了,你就變著法兒摳唆大雙,你這臭德行想帶進棺材裏?都是大豹心眼太好了,把你的良心養黑了,當年大豹入了閻家的戶,別人不知道底細,我太清楚了。」


    頓了一下,文老九說了細節,「大豹剛來屯子裏不久,那天他進山打獵,扛迴來一頭野山羊,我們在院子裏開剝煮肉,吃肉喝酒,你躲在荊門外看了個全場,緊跟著就去了文瑞家,不要老臉的哭鬧不休。」


    當然,文老九又不是實心傻,有些不該說的話,比如歸榆花的賄賂行為,他一字不提。


    聽了真相,有人緊接著起鬧,「老九,吝嗇鬼怎麽就瘸了?你給大夥兒說說,樂嗬一下!」


    文老九不屑地撇撇嘴,「這還用說,在平路上走道兒肯定摔不倒,摔不瘸!」


    其中不乏瞭然真相的村人,一起鬧然大笑,歸榆花老臉臊紅,想速戰速決,轉臉望著小鵬,「你過來!」


    小鵬傲氣地揚起了下巴,「我又不是你兒子,憑啥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


    歸榆花抬手指指點點,「小野種,有娘生,沒娘教的小野種,老娘叫你過來是給你麵子,你不過來就是沒教養,過來!」


    小鵬哪有這麽乖,他見歸榆花撲過來,隨即就往後退了一大步,幾步躲到了牛車那邊,後者一瘸一拐地追過去,繞著牛車,一圈圈地追趕小鵬。


    錢大雙料定歸榆花追不到小鵬,懶得吭聲,不過好多人看不下眼了,你一句,我一句地數落著歸榆花主家不正。


    大意就是在閻大豹的婚宴上,老閻家的小字輩兒都沒教養到了極點,一個個也不看客人的臉色,隻顧埋著頭,在每桌席麵上的每盤菜裏翻來攪去找肉塊兒。


    要知道有家教的人家甭說辦婚宴這麽大的場麵,就是平時請街坊鄰居吃飯時,自己家的孩子也都是端著碗去一邊吃飯的,根本不會上飯桌扒拉飯菜。


    歸榆花繞著牛車追小鵬,她追的歡暢,罵的歡暢,而大夥兒看耍猴似的,一個個興致勃勃,就等著她一不留神摔個四仰八叉。


    這時,歸榆花的命中克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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