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九一聽,猶豫起來,他這個人平時很少生病,還從來沒有試過這樣難受乏力的感覺,不由得惴惴然,快死的人就是這感覺?


    最終不想沒命的文老九求助地望向了小鵬,後者當然相信錢大雙自有分寸,當然依著她的意思,「老九伯,你還是上車躺下吧,我大嫂的能耐大著呢!」


    文老九忍著腹中不適,上車躺下,整個人緊張不安,仿佛下一刻錢大雙會在他脖子上抹一刀放血似的。


    前不久,他向這個十五歲的小寡婦索要她二叔賒欠的車費,還以雙倍車費刁難她,還好死不活地發病撞到她手上,所以他從頭到腳,每一根頭髮,每一根腳趾都深深擔心她趁機打擊報復。


    錢大雙扯了一旁的布簾子蓋在文老九身上,讓他保持全身放鬆狀態,然後從懷裏摸出荷囊,從裏麵取出放針具的革囊,拈出來兩根銀針。


    「小鵬,你扯一點兒布片,用火摺子點燃!」


    聽到錢大雙的吩咐,小鵬依言照做,錢大雙手法純熟,以燃燒的火焰給兩根銀針消毒。


    然後在文老九的足外踝處,利落地認穴紮針,囑咐他不要動彈,不然還要重新紮。


    紮針時,文老九試得銳痛了兩下,一針一下,也僅僅是兩下而已,然後他就沒什麽明顯的感覺了。


    他由此斷定錢大雙應該不會害他性命,但是腹裏腸子的蠕響真切入耳,他尷尬地想,如果實在是忍不住了,又不能動彈,那就拉在褲子裏?


    所以文老九厚著老臉,鼓起了勇氣,給錢大雙說好的,「大雙……今天老九伯沒讓你坐車……都是老九伯的不對,你別放在心上,我一直這樣不能動?」


    小鵬正思忖著,大嫂這是啥本事啊?


    他倒是聽閻大豹說過,有些習武的女子將銀針作為一種防身暗器,但是自家大嫂這樣,這樣用?還能治病?


    聽到文老九這樣說,小鵬雖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也自動站到錢大雙這邊,「老九伯,我大嫂既然肯出手救治,就證明她沒有計較你什麽,你放心吧,她也這樣紮過我,你看我還活得好好的。」


    錢大雙暗暗點讚小鵬淡定如是,作為一個專業人士,她清楚文老九擔心什麽,「老九伯,你冷得厲害嗎?」


    雖然此刻冬日柔暖,周遭也沒有一絲風,但畢竟是臘月天,錢大雙擔心低溫影響針灸的效果。


    小鵬腦子又靈光了一次,「是啊,老九伯,如果你冷,我在車旁生堆火。」


    此時此刻的文老九被將要拉在褲子裏的念頭折磨得夠嗆,僵硬地搖搖頭。


    錢大雙還是讓小鵬生了一堆火,周遭立即暖意融融。


    小鵬這才想起來懷裏還有半拉熏雞架,馬上拿出來,在火上隨便烤了烤,「大嫂,我沒啃雞脖子,我這就掰下來分成兩半,你和老九伯一人一半。」


    錢大雙坐在車尾烤火,「我不餓,老九伯不能吃葷腥,你自個兒啃吧!」


    小鵬這才正視起來自己的身份,大嫂當然不會和他這個小叔子搶食兒,他訕訕一笑,專心致誌啃起來。


    錢大雙搓著烤得熱乎而舒服的雙腿,提醒文老九試得紮針處泛痛就吱聲。


    約莫一刻多鍾後,錢大雙拔針,讓小鵬滅掉火,文老九慶幸自己沒有丟盡老臉拉褲子。


    看著文老九依舊皺巴著臉,錢大雙瞭然僅僅是止住了腹瀉,她吩咐小鵬慢一點趕路,因為還要紮一次針。


    小鵬噯了聲,明白大嫂不想被村人看見她與文老九走得近。


    值得一提的是,錢大雙第一次到鎮上,就在藥材鋪買了這副針具,不過她暫時不想做走街串巷的鈴醫。


    由於給文老九紮針耽誤了路程,因此牛車到達屯子口的那棵老楊樹時,日墜西天,晚霞如錦。


    「老九伯,我把牛車趕到你家門口,然後我再和大嫂迴家。」


    聽到小鵬這樣說,躺著的文老九雖然依舊身體乏力,但還是勉強坐了起來。


    不過文老九還沒說什麽呢,一個人衝過來,重點是這個人還有點瘸腿。


    錢大雙,小鵬,文老九,這三個人一致都討厭來人,這個人是文家屯子裏能叫上號的人,吝嗇鬼歸榆花。


    老黃牛似乎認識歸榆花一般,馬上就停下來,睜著一雙滄桑而淡漠的眼睛,淡得不能再淡地瞧著她。


    歸榆花瘦黑的老褶子臉上卷積著不可描述的笑,「文老九,大豹剛下葬,你就勾搭上了我大媳婦,到了屯子口才裝正經坐起來,閻家的名聲就這麽髒了,你沒錢賠,這牛車就是閻家的。」


    文老九畢竟是個腳夫,一時惱火,蹦出來一句,「老不要臉的東西,想在我身上下蛆,你眼瞎透了!」


    遇見了這種似蒼蠅嗡嗡不休的渣人,卻不能像蒼蠅那樣隨便拍死,這種無力的感受有誰懂?


    錢大雙唯有養精蓄銳,裝耳聾中……


    老楊樹下,一個坐了文老九牛車去鎮上的男人吭了聲,「吝嗇鬼,你瞎嗶嗶啥?老九趕車迴來時鬧肚子,看見的人多了,大雙和小鵬碰見了老九,就一起迴屯子,老九肚子難受,在自個兒牛車上躺著很正常。」


    這男人如此說,馬上就有不少人附和,而且都是文姓一族的人。


    歸榆花自知閻家是單門獨戶,與文姓大戶為敵討不到半點好處,就放棄了在文老九身上摳唆錢的算計。


    但文老九不依不饒,「吝嗇鬼,你兒子閻三豹上次請王半仙的車費還沒給,當著大夥兒的麵,馬上掏錢,十文!」


    大夥裏麵不乏想像力豐富的,閻三豹請王半仙做什麽?肯定是賣閻大豹屍首!


    隻有錢大雙清楚,那時柳金娥掐死了原主,閻家想賣原主屍首。


    誰也沒想到歸榆花再次無恥耍賴,「文老九,三豹欠了你車費,你騷了大豹的老婆,扯平了,不想把牛車抵給閻家,從今兒起,你離我大媳婦兒遠著點兒。」


    換做平時,如果哪個男人敢這樣胡言亂語,文老九真會揮拳頭揍一頓,但歸榆花是個老幹婆,而且他現在由於鬧肚子,由於氣惱,真的沒有揍人的力氣。


    老楊樹下這夥看熱鬧的人中不乏幸災樂禍的,一個個想看錢大雙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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