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感情投入,何細腰直著脖子幹嚎了幾聲,緩緩地蹲下去,毫無形象地叉腿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心肝兒肉疼地哭嚎起來。


    怎麽形容才恰當呢?


    何細腰就像是哭喪哭九場似的,一會兒哭自個兒的男人錢槐樹不知道死哪兒去了,一會兒哭錢大柱是個不孝順的。


    不傻的都明白,錢何氏隻求錢合適,她這是哭銀子呢!


    張大夫連半句象徵性的安慰話也沒有,反倒是詢問錢小山和錢小川有沒有什麽打算,他鎮上的醫館正好聘用學徒,如果他們有意學醫,他可以親自帶,一點一點地傳教。


    讀書做官是一個非常高大上的理想,張大夫清楚這個理想的實現離不開寒窗苦讀,更離不開家裏雄厚財力的支撐,而這小兄弟倆父母雙亡,隻剩下一個寡姐,這條仕途之路真沒法再走下去。


    錢小山沉思不語,他巴不得錢小川立即答應下來,那樣家裏就隻剩下他一個讀書人,家裏的銀子肯定緊著他一個人消耗。


    錢小川眉頭緊蹙,最終搖搖頭,「張大夫,謝謝你想得這麽周到,不過我對學醫沒興趣,不是這塊料子,真怕汙了你草春閣醫館的名聲。」


    雖然錢小川年齡尚小,但是他經歷得比同齡人多就早熟了一些,他不想去鎮上醫館,隻想守著哥哥和大姐這兩個親人。


    錢大雙略略詫異,張大夫既是鎮上草春閣醫館的館主,怎麽卻是一身平易近人的鈴醫行頭?


    張大夫不是強人所難的脾性,他笑了笑,再不提這茬兒,與兩兄弟聊開了家常。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各種鄙棄著何細腰的所作所為,這時,裏正和文春生進了院子。


    當文春生找過去時,裏正文瑞正在山上招唿淩青呢,他還詫異了一陣子,淩青的主子,那個金尊玉貴的楚公子說好了今天要親自過來,怎麽就沒了影兒?


    當時文瑞一聽到錢大柱夫妻雙亡的消息,就頭皮發麻,這不能怪他,畢竟這個封建時代鬼神迷信思想盛行,他在這種環境下耳濡目染,想不相信都困難。


    他心底竄出來一個念頭,是閻大豹的兇魂奪去了這夫妻倆的命?


    所幸淩青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表示理解,讓他趕緊迴屯子裏處理。


    文瑞看著姐弟三人臉色還好,尤其是錢大雙跟沒事兒似的,正與自己的大女兒聊得歡暢,他心裏放鬆了一些。


    天知道他在迴來的路上還憂心忡忡,錢大雙千千萬別介心焦上火病倒了,或者是瘋掉了,不然,欠他家的那筆銀子就沒有希望要迴來了。


    錢大柱夫妻一下子沒了,錢氏小兄弟肯定是仕途無望,兩個人都是細胳膊細腿的文弱書生,自己能夠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指望他們幫著還那筆錢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文瑞怎麽就相信錢大雙能還上錢?


    事實勝於雄辯!


    他親眼看見不年不節的,錢大雙給小雪和小鵬吃好的,而且,那濃濃的豬油香味兒浸染入他的衣服,帶迴了家裏,妻子蔡閏枝對於錢大雙的買肉錢還胡亂瞎猜到了大半夜,心焦焦得乃至口舌生了瘡。


    還有剛才下山時,文春生跟他說了,他們幫著給閻大豹打墓的幾家人都有豬肉份兒,小鵬送過去的,每家兩斤。


    文瑞對坐在地上號喪的何細腰,連半個眼神都懶得投過去,他進屋裏一遭折返出來,與張大夫寒暄了幾句,等後者告辭離開後,他這才將姐弟三人叫到了堂屋門口,表達了逝者入土為安,生者節哀順變的意思。


    錢大雙表示沒意見,錢小山聲稱和長姐一樣,錢小川掉著淚的同時點點頭。


    文瑞馬上讓文春生找幾個人去打墓,何細腰耳朵尖,想趁機撈錢,她哭嚎著插嘴,如果想在錢家祖墳那片兒打墓,就必須掏十兩銀子。


    錢大雙當下表示,另外選塊不用花一文錢的荒地。


    錢小川看著錢小山,後者本想委曲求全,依附於老宅子那邊,但是何細腰的做派讓他寒了心,他表示沒有異議。


    文瑞當即告訴文春生去屯子外的山北腳下選處平緩之地打墓,後者噯了一聲離開。


    緊接著就是棺材,按理說一個死者一口棺材,但是錢大雙想著錢大柱夫妻死於同一天,那孫蘭娣想來也是個以夫為天的貞烈女人,就別分開他們啦!


    想到這兒,錢大雙表態,「瑞伯伯,我記得小山背書時有這麽一句,『生同衾,死同棺』,我爹娘感情篤厚,我希望將他們合葬一棺,我那兒正好有口棺材!」


    錢小川無語哽咽,錢小山納了一肚子好悶,他怎麽就沒聽說過這句呢?男為尊,女為卑,男女怎麽可以同眠一棺?這樣會不會克衝到他的仕途官運?


    不過文瑞壓根就沒問錢小山和錢小川的意思,囑咐文翠葉去找腳夫文老九,就說是他的意思,讓文老九套上牛車將錢大雙院裏的棺材拉過來。


    錢大雙瞭然,拉棺材這種晦氣事兒,尤其還是在將近年關的臘月天,就算是給人家雙倍車費也沒人願意賺這錢,所以文瑞才這樣囑咐文翠葉。


    前世村裏出現這種情況時,一般都是沾親帶故的幫著忙前忙後,現在原主這兒,她奶奶何細腰和二叔錢二柱卻隻顧著發死人財,反倒是文瑞這個外姓人毫不避諱的幫忙,她蠻感動的。


    眾人眼見塵埃落定,陸陸續續走了不少,餘下的也紛紛出了院子,在外麵興致勃勃地期待著何細腰如何作妖。


    何細腰幾個也磨蹭出了院子,不過何細腰坐在院門外,依舊唱大戲似的哭喪。


    錢大雙說出要留文瑞在這兒用午飯時,後者一口拒絕,聲稱要去指點文春生等人打墓,到飯點兒時,翠葉會送午飯。


    再說淩青帶領一夥人在山上忙碌完畢,一個個口幹舌燥,就到屯子邊上的一戶人家那兒討口水喝,末了,象徵性地給了這家人十個銅板兒,對方自然是喜笑顏開。


    這時,淩青就聽到了直上雲霄的哭喪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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