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申鈺銘閉上雙眼,他在飛機上的時候試圖睡會兒,但卻怎麽也睡不著,此刻閉眼,隻覺眼眶澀的厲害。


    徐一透過後視鏡看了眼他臉麵,窗外的路燈飛快的從他疲倦的臉上掠過,他暗暗的皺眉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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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總統套房打開的一瞬間,咖啡的香醇在薄涼的空氣中遊走。


    六七十個平方的巨大客廳裏,隻開了沙發邊上一盞幽幽的落地燈,申穆野斜挑著雙腿倚在純黑色的義大利真皮沙發裏,他似乎剛參加完一場華麗的宴會,胸口繫著一個黑色的蝴蝶結,暗格馬甲,淺紫色襯衣,旁邊的抱枕上隨意的放著一件深綠色的西裝,他微仰著頭,閉著雙眼,昏暗的燈光將他籠罩在其中。


    「申總,三爺來了」,徐一輕聲提醒虧。


    申穆野睜開雙眼,抬起幽暗寧遠的目光道:「我都喝了兩杯咖啡了,三叔,再不來我都準備要喝第三杯了」。


    申鈺銘掃了眼桌上空著的咖啡杯,淡淡道:「累的話,你實在沒必要等我到這麽晚」。


    「心裏放著些事,睡不著」,申穆野直視著他的雙眼,「三叔,需要喝點什麽嗎」?


    申鈺銘也看著他,他目光像是星空下的湖麵,平靜的看不出一絲端倪,「有紅酒嗎」?


    「徐一…」,申穆野輕聲開口,徐一立即從酒架上取出一瓶紅酒,位於全城排名前十的大酒店之一,基本上設施齊全,醒酒器、高腳杯、昂貴的酒一應俱全。


    很快,徐一端著兩個斟了三分之一的高腳杯放置在兩人的桌前。


    「很晚了,你迴去休息吧,明天可以晚一點來上班」,申穆野對他說。


    「那我讓司機在樓下等您」,徐一有點擔憂的看了兩人眼,離開。


    申鈺銘身子略微僵硬的端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暗紅色的液體流入他完美的唇齒間。


    申穆野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喝完後,開門見山的問道:「三叔這次為什麽突然來紐約」?


    「你不是一直等著我來嗎」,申鈺銘閉了閉眸,或許是之前在飛機上沒休息好,也沒吃多少東西,胃空空的,哪怕隻是溫和的紅酒喝入肚子裏也覺得胃灼的不舒服。


    申穆野皺眉,眼紋出閃過絲劇烈的波瀾。


    申鈺銘突然長長的嘆了口氣,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不是為了看窗外紐約華麗的景色,他隻是想看窗戶裏的倒影,模模糊糊的襯出他的身形,修長、沉穩,他端詳著那抹倒影,說道:「記得剛認識連蓁的時候,感覺自己處在成熟和年輕的黃金階段,有次去衛蕭航家做客,華菲跟我說她有一個玩的很好的閨蜜,性格單純、人也漂亮,她想把她閨蜜介紹給我,當時我看她挺熱情,也不好意思拒絕,再加上我也確實有想定下來的念頭,你知道的,我很少對哪個女人動過心,就算有過,那也是再沒有想結婚的前提下,我一直覺得如果不是抱著結婚的念頭就去招惹女人是不應該的,遇到連蓁的時候不早不晚,是我想結婚又正好心動的時候,應該說我從來沒有為哪個女人那麽心動過,可能是因為她美,還有她身上那種幹淨的味道,我尤其記得她當時看著我的眼睛,又黑又亮,而且更讓我滿意的是她知道我的身份,卻不像別的女人一樣想著辦法巴結我,這也絕對不是她欲擒故縱的招式,我感覺的出來,這個女人很天真,天真中還有一股子讓人心疼的傻氣」。


    「我聽連蓁說過」,申穆野斂眸,「她說在進申家之前就和三叔你認識,是相親介紹的」。


    「原來她全都跟你說過了」,申鈺銘苦笑,「後來我主動追她,但是她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但是我並沒有想放棄,相反,我反而覺得她身上有一股難能可貴的精神,像有些女人因為你的樣貌或者你的家庭背景而喜歡你,這些喜歡都是夾雜了物質在裏麵」。


    申穆野眉心抽動了下,原來她的好申鈺銘比他更早發現,以前的他卻絲毫不懂得珍惜,經常罵她。


    「後來我從紀華菲嘴裏聽說她跟他男朋友分完手,還沒從陰影中走出來,我想跟她點時間,但沒想到後來在申家看到了她,原來他是你新娶的妻子」,申鈺銘目光裏流露出無奈,「知道後我也就放棄了,畢竟當時跟她其實接觸的也並不多,後來你們搬進了申家,日日一個屋簷,我發現其實她並不開心,之後你們不是大吵了一架你去了加拿大培訓飛行員嗎,那段時間我看她呆的無聊就讓她去康賢集團上班,爸媽也同意,她畢竟懷著身子,怕她去別的地方上班被欺負也非常支持我的決定,我將她放


    tang在秘書部,她每天基本上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每天一塊上班下班,她的苦和心酸我都看在眼裏,頭三個月的時候她經常嘔吐的特別難受,吃什麽吐什麽,人家懷孕是胖了,她卻反而瘦了,我看的不忍心,會經常買些她愛吃的東西捎給她,我有時候看她早上起來眼眶紅紅的,她嘴上不說,但是我也能理解一個女人懷了孕後最是需要照顧,你不在,我認為當時作為家裏的唯一一個男人我該擔負你那份重任,我每個月陪她去產檢,她腰酸背痛我每日下班後陪她去散步,後來她肚子越來越大了,需要我照顧的地方也越來越多,從最開始的心疼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好像把她肚子裏的孩子當成我的孩子,把她當成了我的妻子似得,直到…半年後你突然迴來了,你的出現就好像把我突然從美夢裏驚喜,那半年裏你對她不管不問,她雖然從來沒有再別人埋怨過你,但是我知道她心裏對你是有怨恨的,我以為你們婚姻也早就到盡頭了,可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你三言兩語就把她哄迴了你身邊,你們不但和好了,關係還比從前要好」。


    申鈺銘自我嘲笑了聲,「有一天晨跑起來看到你們在陽台上親熱的畫麵,當時心裏和針刺一樣,甚至還會有恨意,我實在想不明白那半年來你為她做過什麽,你盡過一點丈夫的責任沒有,她為什麽能這麽快就原諒你,我真是不明白,當我意識到自己的恨意時,我也被自己震驚到了,穆野,我比你隻大幾歲,雖然我是你小叔,但其實我們是像朋友和兄弟一樣長大的,我疼你、愛護你,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因為一個女人會開始對你存在著偏見,我告訴自己不能這樣,但當知道那時候你還和葉婭茹牽扯不清的時候,我心裏特別的反感你,我甚至認為你配不上她,有時候也會開始恨連蓁,我對她這麽好,她怎麽就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呢,我,無論在任何方麵都比你更優秀,更完美,更適合做一個丈夫」。


    「原來當時你的心裏是這樣想的」,申穆野站起身來,氣得攥緊拳頭,「所以你就想盡法子要拆散我們,你先是讓人散播出去孩子不是我的謠言,你知道那時候我們感情還不夠穩固,我性子多疑,所以會去做親子鑑定,之後就收買劉院長,但是你沒有想到當時我知道孩子不是我的候並沒有和連蓁分手,當連蓁又去恆愛醫院做親子鑑定的時候,你又買通了餘科長,讓他做假證,說是連蓁收買了他,其實這一切都是你在操縱對不對」?


    申鈺銘望著他雙眼,他就像一個罪犯在麵對審查,坦然點頭,「對…」。


    申穆野快步上前,大手用力緊攥過他衣領,英俊的臉上憤怒的火焰驟然蔓延,他咬著牙根,心裏又疼又怒,「就因為這樣,你讓我誤會了連蓁,讓我對不起他們母子倆六年,你是我認識的三叔嗎,你怎麽能做出這樣卑鄙無恥的事情出來」。


    申鈺銘靜靜的麵對著憤怒的他,從他的眼底,他看到了自己陌生的麵容,「嫉妒這種東西就像一把雙刃刀,傷人又傷自己,或許也是厲冬森看穿了我的內心」。


    「厲冬森」?申穆野愕然,緊接著大掌更加顫抖用力,「當年的事厲冬森也知情」?


    申鈺銘唇角湧上一抹苦澀,「厲冬森是個很精明心細的人,他也很聰明,知道自己還不足夠有能力對付你,所以需要同伴,可能是我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一些東西被他知道我也喜歡連蓁,他那時候很恨你,所以他懂我的心情,自從他跟心霓交往後,申家很多事被他掌握,有次你帶著連蓁和泉泉參加段家老爺子的盛宴,有幾位太太便私下裏謠傳泉泉不像你的事,那事不知怎的就傳進了厲冬森的耳朵裏,他將這事告訴我,說隻要把這些話散播出去,到時候你肯定會忍不住心裏的懷疑去做親子鑑定,我當時被自己的嫉妒心驅使就答應了,你在西城呆的並不長久,但勢力卻遠遠不如我,要動個手腳很簡單,我答應劉院長隻要他願意幫我,條件隨他挑選」。


    「條件隨他選」?申穆野咬牙切齒,字字冰冷譏諷,「為了拆散我們三叔你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啊」,隻是他沒有想到厲冬森也會參與,怪不得他當時會突然和申心霓交往,他以為當時厲冬森隻是想藉此機會接近連蓁,再加上一直也沒有看到他有什麽動作,原來他早就將目標放準了申鈺銘。


    「那…洋林集團郭總的事情又是誰安排的,你們究竟用了什麽辦法,讓郭總夫婦寧願集團毀了也不願說出幕後之人」。


    「因為厲冬森手裏有讓郭總坐二十多年牢的證據,他們夫婦當然寧可破產也不願中年去坐牢」,申鈺銘說完後,有難堪、有後悔也有苦澀,但是更多的是一種釋然,原來背叛和傷害自己最親的人真的會有罪惡感,這種罪惡感已經存在的太久了,「說真的,我和厲冬森以為你知道泉泉不是你的孩子後肯定會離婚,但是我沒想到你忍了下去,所以我隻能想辦法讓你爸他們知道這件事,也正好有一次我去機場送一個朋友正好遇到了連蓁,她接了一個電話才


    知道她在恆愛醫院又做了親子鑑定,我知道後幹脆將計就計…」。


    「你讓餘科長誣陷連蓁,你口口聲聲說在乎她,這就是你在乎的卑鄙方式」,申穆野憤怒的低吼,在商場沁淫多年的他早學會了在任何場合都能做到處驚不變,但這一刻他隻覺得胸前裏的劇痛湧到了眼眸,裏麵的怒焰像是被火點燃劇烈的燃燒,「你知不知道這件事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六年,她將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裏麵,而我,就這樣拋棄了她們母子倆六年,你是我三叔,卻讓我成為一個不仁不義的人,枉費我一直就這樣敬重你,就是因為你,奶奶才會被氣得住院差點死掉,雖然手術救迴來了,但她一直癱瘓了大半邊身體,她嘴上不說,可你知道她心裏有多痛苦,奶奶中年還得了你這樣一個兒子,她有多疼你,可你做了什麽,讓申家提前分了家,也生生的毀了我們申家的和睦」。


    申穆野狠狠的將他按壓在落地窗上,幾十層高的大樓,讓申鈺銘仿佛置身在懸崖之中,麵色雪白,脖頸處被他壓的唿吸困難,那種難受從喉頸處一直湧到眼眶裏,灼痛他的雙眼,開始模糊,此時此刻,他倒寧願申穆野用力點,將他推進那懸崖裏,摔得粉身碎骨。


    「你敢做現在為什麽不肯說話了」,申穆野咆哮,他恨不得將麵前的這個人推下去,但當他真的開始用力的時候,鼻子忽然狠狠的酸起來,眼睛泛熱,他張口,聲音暗啞,「如果連蓁知道這一切會有多難受,她一直都很感激你,因為她懷孕的時候你對她細心照顧,還有奶奶和爺爺,我爸、我媽,他們都會對你失望、傷心,我們是一家人,可是你做的事,把我們…這個家都毀了,爺爺甚至說…二叔如果要二嬸的話,以後就不是他兒子,二叔到現在都不敢…來加拿大,我們一家人已經有六年沒有過過年了」。


    申鈺銘深深的閉眼,將近四十歲的男人,悔恨的淚終於從眼角裏滾落。


    申穆野放開他,他慢慢的沿著落地窗坐在地上,嘴唇蒼白的喃喃,「穆野,對不起…對不起,這些年,我也想迴家,但是我也不敢,我愧對媽,人的嫉妒會驅使一個人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一念之差,一旦發生了你就會越害怕被別人知道,所以我隻能去掩蓋真相,我也一直害怕你和連蓁會再次和好,到時候你自然也會重新調查當年的事,不過你現在知道了也好,我也解脫了,我會和你爺爺他們去解釋當年的事,讓連蓁重迴申家,她從來沒有做錯過任何事,錯的是我」。


    「你當然要去解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讓爺爺奶奶是作何心情」,申穆野雙眼通紅,拳頭捏的咯咯響,若不是苦苦遏製,拳頭早就落了下去,「我說過,我從小到大就很尊敬你,所以我一直把你當做我努力的目標,這些年我爸媽總會說你跟你三叔真是越來越像了,現在我發現我們一點都不像,至少我再卑鄙,也不會對自己至親的人做出這樣的事來」。


    「我也沒有想到那天在高爾夫球場你會跟我說那樣的話來」,申鈺銘艱難的抬起空洞的雙眼,「我不配做你三叔」。


    「你確實不配,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你」,申穆野冷笑了聲,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望著桌麵上暗紅色的液體,「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你過來跟我解釋,我等到了,我沒辦法去報復你,因為我做不到像你一樣卑鄙,連自己親人也可以不顧」。


    他說完拿上沙發上的外套,大步朝門口走去。


    大門「砰」的摔上。


    申鈺銘安靜的坐在地毯上,然後將腦袋埋在膝蓋裏,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逃避的機會了,明天過後,他就要去麵對自己承擔的錯,盡管這個錯或許會讓他開始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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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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