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換成你是我,你會怎麽樣」?連蓁覺得很迷茫,天知道她是個十分缺乏主見的人,有時候去超市裏買瓶洗髮水都要為挑選哪個牌子煩惱很久。


    「問題是我不是你,是你喜不喜歡他」,紀華菲認真的問。


    連蓁陷入沉默,客廳的門突然打開,衛蕭航先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申鈺銘燔。


    「申總,您換這雙拖鞋」,衛蕭航從鞋櫃裏找出雙幹淨的鞋子。


    紀華菲忙笑著道:「申總,今日您怎麽有空過來了,蕭航,你也是,不早說」窠。


    「也是臨時的,申總說要來看看咱們孩子」,衛蕭航招唿保姆多做幾個好菜,笑說:「正好連蓁也在這兒,晚上可以和申總一塊迴去了」。


    申鈺銘沖連蓁笑著點頭,然後塞了個紅包到孩子的衣服裏。


    「瞧您客氣的」,紀華菲頗為不好意思。


    「沒事,將來這紅包遲早會還迴來的」,申鈺銘溫和的開玩笑。


    「說的是,就是希望別等太久」,紀華菲調皮的擠了擠眼,「蓁蓁,等會兒迴去不需要任伯來送了」。


    「是啊」,連蓁看著申鈺銘,隻覺得很巧。


    夜晚八點,高級的轎車開過繁華的街頭,音質極好的音響停在某個電台,不知是誰點了首尚雯婕唱的。


    「ilsuffisaitdeteparler,pourt『apprivoiser,auxchamps-elysees,auxchamps-elysees,ausoleil,soupluie,amidiouaminuit…」。


    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一次她在法國巴黎聽著他唱這首歌的模樣,她到現在還記得他英俊的眉頭是驕傲的挑著。


    他唱的極好,法語比尚雯婕的更完美,舌頭翻卷間還帶著法國人獨特的磁性,真的很好聽…。


    「…連蓁…」,旁邊好似有人喚她。


    她緩了緩神,看向旁邊的申鈺銘,他無奈的皺著眉,「我叫了你很多次,一直在和你說話你沒聽嗎」?


    「我…在聽歌」,連蓁尷尬,「你剛說什麽了」?


    「我說…時間還早,正好前麵就是電影院,要不要一起去看」,申鈺銘邊說邊專注的看著前麵的車流,苦笑,「一直想看的,可惜要麽沒時間,要麽沒人陪我去」。


    連蓁怔然,在她認為看電影這種事要麽是和交往對象或者朋友、家人去,但是她和申鈺銘畢竟隔了層關係,去了好些不妥,不答應好些也不妥。


    正猶豫的時候,手機突然進來了電話。


    「泉泉怎麽樣了」?申穆野在那端開口問道。


    「挺好的」。


    「嗯,我看這兩天西城好些要下雪了,你多注意點,別讓他感冒了」。


    「我會的…」。


    「那就好,再見」。


    簡單的幾句話,不冷不熱,問的都是孩子,連蓁忽然想起紀華菲的話來,他是真的不想與自己過下去了吧。


    本來想問的話卻湮沒在喉嚨裏,她長長吐了口氣,申鈺銘看了眼她藏在昏暗中黯然的模樣,低聲問道:「是穆野」?


    「嗯」,連蓁抬起頭來,「三叔,我還是不陪你去看了,我不放心泉泉,我怕他會餓」。


    「是,我忘了」,申鈺銘餘光劃過絲失望,車開出市中心,再次啟口,「其實婚姻關係一輩子的幸福,如果過得不開心,該重新考慮考慮,勉強束縛在一塊,彼此都不會快樂」。


    連蓁複雜的看了他眼,被她那雙澄澈的眸子看著,申鈺銘莫名覺得慚愧,他專注看著前方,再不言語。


    過年來的那一日,申世誠和唐雁雲也從美國迴來了,從早上開始一家子就忙活著包餃子,點爆竹。


    史紅瑤和申心霓現在是沒給過連蓁一點好臉色,連蓁幹脆盡量避開與他們接觸,她們說她們的,自己埋頭包餃子。


    「連蓁…你表妹跟你說話呢」,史紅瑤不客氣的道:「這不會害你和穆野吵了次架,連我們娘倆都不想搭理了吧」。


    「…不好意思,二嬸,我剛才在包餃子,沒仔細聽你們說什麽」,連蓁低低解釋。


    「是沒聽還是根本不想聽我們說啊」,史紅瑤挖苦道。


    「瞧瞧,你這嘴巴,不能正常點說話嗎」,老太太沒好氣的道:「大過年的,又要鬧得大家不開心是吧」。


    申心霓跺了跺腳,「奶奶,我就是想問問表哥什麽時候迴來嗎,我媽也沒別的意思」。


    「就是,我也是關心穆野啊」,史紅瑤滿臉委屈。


    「要下午兩點鍾」,老太太忙著指揮,「快點包,還有很多餡都沒包完,我告訴你們,今晚誰要是吃到我這餃子裏包的杏仁,有大紅包」。


    中飯是極豐富的,尋常人的家裏是雞鴨魚肉,申家便是鮑參翅肚,一頓飯吃的紅光滿麵。


    吃過飯便是幾個大人坐在一塊打麻將,搓到一半,當地電視台突然放起了一則新聞:「本台插播一則緊急新聞,北京時間13:58分一架從歐洲飛往西城的c***航班在機場著陸時失事,右翼折斷,撞上了防護牆,引發大火,現場消防、公安、急救等相關部門正採取緊急救援中…」。


    屋裏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畫麵掠過一架濃煙滾滾的飛機,連蓁抱著孩子緩慢的站了起來,老太太身體晃了晃,「穆野的飛機好像也是那個時候著地,快快快,打電話去問問」。


    申世誠忙撥了電話去機場,一聽,臉色慘白,「出事的是穆野的飛機,現在情況還不知道怎麽樣,我去機場看看」。


    「我和你一塊去」,唐雁雲和老太太同時顫聲開口。


    「我也去」,連蓁瞪大著雙眼走到申世誠麵前。


    申世誠盯著她看了一陣,「你是穆野的妻子,是應當去,不過媽,您身體不好,還是在家裏呆著,一有消息就打您電話,現在機場裏很亂,要是撞到您就麻煩了」。


    「也好,我在家裏給穆野上柱平安香,你們快去,急的隨時打電話給我」,老太太眼淚急的在眼眶裏打轉。


    連蓁將孩子交給素姨,一行人上了車,匆匆往機場趕去,去的路上,她打開手機又翻找最新的消息,短短幾分鍾,西城飛機失事的消息已經傳遍了網絡,已經發現有二十多人受傷,有兩人緊急送往醫院搶救,一人死亡。


    她不知道申穆野現在情況怎麽樣了,飛機撞上防護牆的時候,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曾經總是聽說飛機各種失事,可自己沒遇到過,身邊也沒人碰到過,無法感同身受,可是這一刻,竟是覺得生命如此的渺小。


    也許不久前他還冷冰冰的站在自己麵前,下一刻他就變成冰涼的軀體。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申穆野如果安靜的躺在她麵前時,她忽然無比的害怕,那種害怕讓她腦子裏嗡嗡的,冷靜不下來。


    如果他出事了,她怎麽辦,泉泉怎麽辦?


    她才恍然意識到雖然她一直在生他的氣,可是她的心裏早就在依賴著他,隻是她自己沒有發現而已。


    去的路上,碰到不少救護車,到機場時,外麵已經圍堵了不少人群,許多都是聞訊趕來的家屬,每一個人害怕的抱成一團。


    申世誠帶著人直接往裏麵闖,機場的地勤經理趕過來道:「申總,您暫時不能進去,裏麵現在很亂,很多記者媒體都在,我們總經理正在前麵處理事務,我現在您和您的家人去休息室等會兒可以嗎」?


    「我現在怎麽等,我兒子還在裏麵」,申世誠沉聲道:「機組人員情況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火已經滅了,受傷的乘客已經送往醫院的路上了,我沒有聽說申少受傷」,地勤經理解釋道:「不過他作為此次航班的機長,會有很多記者媒體對他採訪,恐怕要等一陣」。


    連蓁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申世誠點了點頭,很快又蹙起來,「沒事就好」。


    地勤經理讓人端送來果汁和水果,不過申家的人誰也沒有胃口,一直到下午四點鍾,走廊外才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有人推開休息室的大門,申穆野走了進來。


    連蓁站起身來,怔了一怔,她從來沒見過那樣狼藉的申穆野,白色的襯衫沾滿了煙漬,領帶鬆垮的掛在脖頸上,髒兮兮的,髮絲淩亂,額頭上纏著塊紗布,灰暗的臉上還有多處擦傷。


    她還記得,他走的那一夜,穿著一身淺灰色的睡衣,眸色熠熠,優雅貴氣,而現在,狼狽不堪。


    唐雁雲「哎呀」了聲,忙走


    了過去,「不是說沒受傷嗎,怎麽傷成了這樣」。


    「沒事」,申穆野啞聲開口,「你們先迴去吧,我和另外兩個機師要去警局一趟」。


    「為什麽要去警局啊」,唐雁雲著急道。


    航空公司的總經理上前無奈的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少人受傷,還出了人命,已經上了新聞,申少作為這次機長按照規矩要和另外幾位機師接受調查此次飛機出事的原因」。


    申世誠皺了皺眉,親自遞了根煙過去,「楊總,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不管是什麽原因,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不能讓他出事」。


    「爸,這件事您別插手」,申穆野臉色如死灰般難看,喉嚨緊了緊,道:「我相信這和我的技術沒有關係」。


    申世誠牢牢的盯了他片刻,緩緩點頭,「好,我相信你,你去吧」。


    申穆野轉身,目光掠過連蓁,兩人同時頓了下,連蓁上前一步,他猛地轉身大步離去了。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聽得唐雁雲道:「世誠,如果這事落到咱們兒子頭上該怎麽辦」?


    「會有點麻煩,不管這件事和他有沒有關係,以後恐怕他都很難開飛機了」,申世誠轉頭對她倆道,「你們先迴去吧,我還是去找趟市長,不管結果怎麽樣,為他的將來著想,還是做好第二手準備」。


    迴去的路上,唐雁雲和連蓁都是心不在焉,很少說話,到申家後,晚上各大電視台都在播放這則飛機失事的消息。


    濃煙滾滾的機場裏,一大群記者包圍住正在被包紮的申穆野。


    「聽說你是此次失事飛機的機長,請問這次飛機失誤是不是因為你的操作不當」。


    「你這麽年紀輕輕就成為機長,是不是經驗不足」。


    「我們聽說你是康賢集團的繼承人,難道是因為內部關係才會被調為機長嗎」?


    「……」。


    申穆野抬頭,幾滴血漬順著臉頰滑落,口吻卻平靜沉穩,一字一句暗含力量,「我的專業技術是經過各項考核獲得肯定的,我的飛行時間和飛行記錄也早已達標足夠成為一個優秀的飛機師,這次事故的原因我們航空公司已經在展開調查…」。


    「好啦,麻煩你們讓開一下好嗎,讓我們先給患者包紮下傷口」,醫護人員擋住記者們的鏡頭。


    老太太氣唿唿的道:「這些記者真是太沒道德素質了,什麽叫因為內部關係,經驗不足,咱們穆野可是厲害的很,飛機開了這麽多年從來沒出過一點錯」。


    「如果沒問題那飛機為什麽會在降落的時候出事,記者也分析了,大部分原因是機師的問題」,二嬸撇撇嘴道。


    「夠啦,有你這麽說自己侄子的嗎」,老爺子沉怒的道:「我是相信穆野的,他不會犯那麽低級的錯誤」。


    二嬸隱忍著不滿,不再做聲了,大年三十的年夜飯,大家也吃的不痛快,晚飯後,便各迴各家了,到十二點時,連蓁站在陽台上看到山腳下萬千煙火噴上天空。


    她手機沒問沒了的簡訊提醒震動,她沒去看,一直到淩晨三點才聽到外麵傳來車聲。


    她走下樓,看到申世誠和申穆野父子倆一道走了進來,申世誠給申穆野使了個眼色,「你們聊吧,我上樓跟你媽說說,她肯定也沒睡」。


    「你怎麽還沒睡」,申穆野看著站在樓梯口黑髮披肩的臉蓁,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掠過絲訝異。


    「我…」,連蓁張了張口,「你…那個調查的怎麽樣了」。


    「情況有些複雜,飛機在6000米以下的雲層飛行的時候破壞了機翼,再加上飛機飛行的年份也比較久…」,申穆野邊說邊往客房裏走,聲音顯得乏力。


    連蓁小步跟了上去,他脫了西裝外套扔在一邊,坐到椅子上,彎著腰,低著頭,一動不動,昏暗的夜色將他整個身軀暈染的疲憊蕭索。


    連蓁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很安靜,安靜的讓人莫名心疼。


    她伸手準備將牆上的燈打開,突然聽他低聲道:「不要開燈,你迴房去吧,我想安靜會兒」。


    他的聲音向來是含著一股別人所沒有的優雅傲氣,或者趾高氣昂,像今天這般落寞,連蓁還是頭一次聽到,她看著他安靜的側影,憔悴的像變了一個人。


    她轉了個身,胸


    口跟著悶悶的,腳步頓了下,又迴過頭坐到他旁邊的床上,「我覺得有什麽話說出來心裏會好受些」。


    申穆野抬起頭看著她,眼睛裏的血絲紅的要滴出血來。


    連蓁猜到他因為時差問題,差不多快兩天沒睡了,現在的他一定很累很累。


    兩人在黑暗中僵持著,良久,申穆野點了根煙,他抽了口便任由煙燃燒著,「晚上醫院裏來了消息,有個十歲的小女孩搶救無效…死了…,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厲害,我一定可以帶著我的乘客從這一邊飛到地球的另一邊,讓他們去自己喜歡去地方,原來我高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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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繼續。。。前幾天有點卡文,,,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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