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六歲的李淳獨自在家。


    他看著電視裏的動畫片,還沒多久就有些困了,小孩子不懂事,也懶得上床睡,於是李淳仰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那時天色已經有點昏黃,但父母還沒有下班迴來,他一個人在家也有點害怕,於是便把燈都打開。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


    夢醒之後後怕許久。


    夢裏是無盡的黑暗,在夢的前半段,他隱約記得十分恐怖,但卻又根本記不清楚內容是什麽,但夢的後半段他記得很清楚。


    夢裏他一蹦一跳地走著,爸爸媽媽跟在身後,但不知道為什麽,爸爸手中拿著一把刀。


    就在這時,小李淳突然絆了一下,然後他叫了一聲。


    之後,爸爸突然變得很猙獰,他舉著刀砍向了媽媽,媽媽的手指被砍斷,但不知道為什麽,後來他們卻都一起麵目猙獰地看著他。


    媽媽捧著自己斷掉的手指,身上沾滿了血跡,斷指還滴滴答答流著血,她一臉猙獰地吼道:“都怪你!都怪你!”


    小小的李淳被嚇得哇哇大哭,這時爸爸忽地把刀扔在地上,轉過頭跟著媽媽一起說道:“都怪你!”


    “都怪你!”


    這一聲指責嚇得小李淳猛地驚醒了過來,這時他才感覺到自己臉上掛滿了淚水。


    他醒過來沒多久父母就迴家了,看著爸爸媽媽一如既往地笑臉,李淳也就意識到這隻是一個夢而已。


    等到爸爸在廚房做飯,媽媽在一邊幫忙,小李淳蹦蹦跳跳地跑過去,但就在他即將進入廚房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他被門檻絆了一下。


    剛咿呀一聲叫出來,卻聽見媽媽輕唿了一下。


    抬頭的時候,他愣住了。


    隻見媽媽正捧著手指,她的手上赫然一珠鮮血,而爸爸正拿著菜刀,有些茫然無措地看著她。


    原來她伸手去拿案板上的蒜,而爸爸被小李淳那一聲咿呀嚇到,手中的刀下意識地低了一下。


    這一下就割破了她的手指。


    這時他們兩人看了小李淳一眼,雖說都沒有開口,但李淳分明看到他們兩人的表情中都有責備。


    那眼神分明在說——


    都怪你。


    很久之後,李淳想起這個夢都十分後怕,他始終記得那個夢仿佛預言,但又始終不敢確定,人總是會對未確定的事心存僥幸,更何況那時的李淳還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但後來的一次次夢境都讓他覺得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麽力量,一直讓所有的事按部就班地行進著,雖說他可以預言,但這種預言根本無濟於事。


    世事是無法被改變的。


    這個故事其實並不恐怖,但當李淳講完的時候,我卻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麽,似乎從一開始,我們的故事就有著某種詭異的共同點,我總感覺這三夜講出來的三個故事中間一定有什麽聯係,但此時卻欠了一條主線。


    欠了那一條貫穿所有事情的主線。


    聽見李淳所說的他昨晚做出的夢,那個關於霧中小道的地方,我總覺得有點什麽要浮出來了,但還是缺點火候,讓我沒辦法察覺到事情的真相。


    後來一夜無言,我們慢慢睡著了。


    等到後半夜的時候,我忽然感到心悸,這種感覺太強烈,讓我忽地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緊接著,我又看到了讓我意想不到的一幕。


    老肖正趴在他的床沿看著我!


    他的眼睛瞪得很圓,在樓道微弱的光照下反射出水潤的亮光,顯得一雙眼睛格外地亮,我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安靜了下來,聽著李淳和王喜來均勻的唿嚕聲,有些不理解地壓低聲音開口道:“老肖,你在幹嘛?”


    老肖笑了一下。


    雖說我知道他是笑了,但在我眼裏,他隻是在嘴巴的部位咧出了一道水光,顯得有些猙獰,他壓低聲音說:“尿尿,去不去?”


    我一愣,頓時感覺自己也有點尿意,就點了點頭。


    老肖輕手輕腳地從上鋪下來,我也起身,我們兩人就結伴出了門,在出門的時候,我總感覺老肖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以前總感覺這小子老實敦厚,現在一看,卻感覺他怎麽有點……粗獷?


    等去了廁所,我正站在小便池前,老肖站在我身邊的便池,我還沒來得及解開褲子,隻看見老肖喉嚨咕嚕了一聲,然後嗬嗬聚著痰,轉身呸得吐在了地上。


    我愣了愣。


    這時他已經解完了手,提好褲子等我。


    老肖這時沒有戴眼鏡,站在我旁邊看著我,一雙眼睛白多黑少,那張臉在我眼中顯得有些陌生。見我打量他,老肖皺了皺眉,咧開一口水津津的牙,“怎麽?”


    我連忙擺了擺手,“沒有沒有,你看著我尿不出來,你先出去等我吧。”


    老肖又咧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就好像麵部管理失調一樣,緊接著又倏然收起這個笑,說道:“行。”


    然後就走了出去。


    我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的背已經汗濕了一片。


    解完手,我一邊在水龍頭那洗手一邊糾結,說實話,我有點不想和老肖一起迴去,這家夥一開始藏得太深,現在我才感覺他有點嚇人,正糾結要不要和他說我還想來個大的打發他走,卻聽見廁所外傳來一聲怒罵。


    我連忙一甩手上的水跑了出去。


    隻見隔壁舍友推搡著老肖,我連忙上去分開了他們,嘴裏嚷嚷道:“幹嘛呢幹嘛呢,你倆怎麽杠上了?”


    隔壁舍友罵罵咧咧地朝老肖吼道:“你他媽是不是變態?!”


    我一愣,連忙說道:“大晚上的安靜點,別吵吵行不?”


    那人怒氣衝衝地說道:“怎麽開學沒發現,你離我遠點,真是惡心人!”


    見他是真的氣著了,我就想著也不能火上澆油,隻好先讓老肖先迴去,於是便攔著那人對老肖說道:“你先迴你先迴!”


    老肖沒有看我,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自己水津津的牙,笑著對那人說道:“那我先走了。”


    他這一笑倒是不怪,但怎麽看怎麽曖昧,我甚至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戀戀不舍的味道,當即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隔壁舍友是當事人,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勁兒陡然大了起來,讓我攔都攔不住。


    老肖笑眯眯地走了。


    隔壁舍友扭頭朝我吼道:“馬宸龍!你別攔!”


    聽他這麽連名帶姓地喊我,我也知道他隻怕是真的生氣了,於是也就鬆開了手,“到底怎麽迴事啊寧浩?你前天不是還和老肖笑嗬嗬的,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啊?”


    寧浩又高又壯,一張黑臉憋得通紅,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


    “肖進軍變態!”


    我有些無語,“什麽矛盾還不能說說?你這莫名其妙罵人就不對了吧。”


    寧浩扭頭看著我,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但沒好一會,還是一咬牙說了起來,“我他媽剛才被他調戲了!”


    “太惡心人了你知道不?”寧浩說著說著又氣了起來,“我剛準備上廁所,看他在門口就好心給他打了個招唿,誰知道他二話不說就往我身上貼,還把我舔了一口……”說到這裏寧浩氣不打一處來,“我一個大老爺們被他舔了一口,不然你說我大半夜上個廁所還能自己找氣受?”


    我咽了口口水,有些艱難地說:“你丫的不會沒醒吧,這話可不是亂說的,也太離奇了吧……”


    寧浩見我不信,指著自己胸肌上的一塊水漬說道:“你看,這事我有什麽好騙你的?”說完他更是怒氣衝衝地甩開我進了廁所,我有些忐忑,總覺得有什麽不對,但也沒有再說什麽,又勸了他幾聲,就自己迴了宿舍。


    剛推開宿舍門,我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下意識地喊了起來。


    “肖進軍!你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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