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魔道的碧真宮主”


    玄天,應該說他是新的太上魔尊了。


    被那屬於太上魔尊的意誌感染,這位太上魔道的當代大師兄成功走上巔峰,成為了一代魔道大佬。


    他看向天空中那身著黑色冕服的身影,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是幽冥魔道的十殿宮主之一——碧真宮主。


    “你是慕玄陵。”


    太上魔尊聞言之後,當即便認出了這老朋友的身份。


    玉鼎宗的中興之主,現任玉清道首楚牧基業的奠基人,還有“玉鼎之狼”雅稱的先代玉鼎宗主慕玄陵, 也唯有此人,才在識海被“太上三刀”近乎斬成兩半之後還得以存活。


    “你果然是假死。”太上魔尊道。


    慕玄陵因傷重不治而死,彼時他的傷勢實在太過嚴重,按理來說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治。但和慕玄陵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此人又多難纏,不少人都懷疑他並未身死。


    隻不過在慕玄陵死後發生了太多大事,先是楚牧帶人打上玉虛宮,將元無極斬殺於彌羅殿,後又有大乘教禍亂神州等等,這一樁接著一樁的大事,讓懷疑之人都無暇出深究慕玄陵的死因,乃至於將其拋在了腦後。


    現在,慕玄陵又來了。


    “大難不死,隻是現在有些不得自由。”


    冕旒下的年輕麵容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溫和,就是那目光之中閃現的寒光, 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向著那坐在血蓮上的模糊血影拱了拱手,道:“閣下便是修羅魔道的祖師吧, 在下幽冥魔道碧真宮主, 當今玉清道首的師伯, 前來拜候了。”


    “玉清道首的師伯,嗬嗬嗬,”血影發出了嘶啞陰沉的笑聲,兩道血光在眼瞳位置閃爍不定,隻聽他道,“你這是在狐假虎威?就憑那小輩?”


    對於這麽一個聲名遠揚的小輩,血影自然是有所耳聞,但真要說有什麽懼怕,那隻能說對方想太多了。


    一個相隔不知多少年,連見麵都不曾見過的小輩,還當真無法讓血影有所顧忌。


    “然也,”慕玄陵點頭道,“就憑那即將三證至道的三清傳人,繼承了盤古幡、誅仙四劍,乃至太極圖的未來道門至尊,我的師侄。”


    慕玄陵一口氣說出了一連串的裝備和名號,可謂是用最樸實的言語表達出最真實的分量。


    不得不說,血影還真的有些顧忌了。


    沒辦法,那小輩背景太深了。


    慕玄陵借那小輩的勢, 那小輩又借三清的勢。背靠三座大山,哪怕是已經不在世間的大山, 也依然引起了血影藏在心中的顧忌。


    “閣下隻需袖手旁觀,便可獲得三清傳人的友誼,如此買賣,於閣下,於在下,皆是百利而無一害之舉。”慕玄陵含笑道。


    “那也得那玉清道首能成功三度證道才是。”血影淡淡道。


    “那麽,便稍待一二,看那第三道異象是否出現,如何?另外,為表敬意,閣下的兩口殺劍,我方定當不做絲毫覬覦,原物奉還。”


    慕玄陵心知對方已是有了一絲意動,便幹脆順水推舟,給了對方一個台階。


    同時,他也在心中感慨三清傳人的分量。


    也許對淩仙都等人而言,這三清傳人的分量沒什麽大用,畢竟誰不是三清傳人呢?最多也就你多了兩個老師罷了。


    但對於其餘人而言,這三清傳人的分量卻在某些時刻有著相當不錯的作用。尤其是楚牧這同修三清的傳人身份。


    這一點,哪怕是過了一個時代,也未曾貶值。


    “哼,你等可留不住老夫的阿鼻元屠不過,老夫不介意等上一等。”


    血蓮上的模糊血影說罷,流轉的血光微微收斂,似是在閉目靜坐,與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還有原來的客人一同等待結果的出現。


    慕玄陵和太上魔尊對視一眼,身形緩緩降落到血海上,也幹脆拉開衣擺盤膝坐下,靜候佳音。


    隨著太上魔尊形神俱滅,混沌之先的異象終於演化到尾聲,清濁分離,天地始開,巍巍蒼天,茫茫大地,皆在那造化萬物的元始之氣下誕生。


    接下來,便該是太清證道了。


    天穹上,有青年道人的身影一閃即逝,無形的連接自楚牧的上清之身和冥冥之中的某種意誌間出現,一絲絲融合在兩者之間不斷發生。


    半空中,無比恢弘的氣息充溢在玉清之身的每一處血肉,一個又一個穴竅如同混洞一般打開,內中充溢著混混沌沌的元氣。


    元始天尊的意誌,也在融入楚牧的身體。


    在這天玄界中,三清的意誌依然還有留存,祂們融入萬物萬象之中,無處不在。


    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會有太上魔尊在發覺三清意誌之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三清同修。也是因此,楊戩、淩仙都等人才會認為這天玄界的天命,在楚牧身上。


    細數楚牧過往經曆,可以發現他是屢出驚人之舉,最大膽的便是在歿神沙漠之中虎口奪食,硬生生從三清道脈強者的圍觀中奪走了戮仙劍和絕仙劍。


    很難說,他的輝煌戰績是出於個人的能力,還是因為氣運所鍾,亦或者說兩者皆是。


    不過至少在此時,淩仙都已是決定要鏟除最大的製擘——三清意誌。


    將融入萬物萬象的三清意誌抹殺,除去己方的製擘、敵方的臂助,以六魂幡之能。


    當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的玄光在太清之身上浮現,當紫氣東來,隱隱可見老者騎牛而來之時,楚牧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他的心神,像是沉入不可見底的深淵之中,一隻又一隻的眼眸在四周開合,窺伺著他的存在。


    無形的驚悸席卷全身,自當年進入“天心無垠境”第二重始就未曾出現在心中的懼意,此刻竟是重新在心中生根發芽。


    這是危機!生死攸關的危機!


    穀隩


    人的懼意是對危機到來的提醒,其本身並非無用,反倒有利。而現在,這一股驚悸的出現,代表著楚牧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這危機足以讓現在能在棺材裏不斷仰臥起坐的楚牧徹底死亡。


    ‘六魂幡!’


    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傳說中的詛咒之器,被雲中子稱之為“咒詛第一”的道器竟是真的存在,並且在此時被敵人用來對付自己。


    楚牧的眼中閃過一道道畫麵,逆知未來的能力在不斷推衍生機,但在下一瞬,來不及等他有所反應,那無形之中的殺劫已是來到了。


    “轟!”


    有洪水滔天,將楚牧卷入其中,水之滋潤化作侵蝕萬物的陰損,瞬息間滲透五髒六腑,四肢百骸,連那融入肉身的不滅元神也一並受到了侵蝕。


    隻見那從天空降下的黑袍楚牧,還有運轉大羅天的白袍楚牧同時身形一滯,臉頰上,一塊血肉突然掉了下來,還在半空,就化作了一灘血水,化作了氣霧,憑空消散。


    “六魂幡的詛咒,來了。”


    淩仙都抬手止住了陸壓的動作,看著楚牧說道。


    在他和陸壓眼中,並未見到洪水滔天,也未見到滲透楚牧周身的水氣,他們隻看到了楚牧身形一滯,然後就有血肉脫離了臉頰落下。


    雖不見異象,但淩仙都卻是心知,這定然是六魂幡生效了。


    和那些利用陰厲之氣進行咒殺的詛咒之術不同,六魂幡之咒殺,乃是引動地水風火,以天地之劫進行殺戮,它之殺戮方式乃是劫數。


    也唯有這等劫數,才能被用來對付將意誌融入天地萬象的聖人,能對付天地的,也唯有天地。


    現如今,這本用來對付聖人的咒道至極產物用來對付楚牧,冥冥之中的地水風火之氣被六魂幡引動,蜂擁而來,演化出殺身之劫,勢要將楚牧誅殺在此。


    這水,乃是侵蝕一切,連楚牧這先天之身也要被蝕透的先天之水。


    雙身至第一塊血肉掉下之時,便不斷有血肉被先天之水侵蝕,麵上、手臂上,有一塊又一塊的血肉掉下,連正在證道的第三身也被止住了昂揚的氣機,周身毛孔中浮現出靛藍的水色。


    很快,麵頰血肉掉光,隻留下浸潤在水色中,隱隱透露出玄黃之氣的骨骼,還有依然還在眼眶中的眼球。


    楚牧三身就像是被一個無形的敵人所暗殺,在短短數十息時間之內,身上的血肉就消失了過半。


    “六魂幡這就是六魂幡!”身形模糊的陸壓見狀,發出的聲音中難掩驚悸。


    這楚牧是何等棘手,連他的斬仙飛刀都難以奈何,盡管他之實力未複,也非是本體,但如此也可見其難纏了。但是在六魂幡的詛咒之下,僅僅是數十息時間,對方竟是已經有了隕落之態。


    若是這六魂幡用在他陸壓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扛得過這等恐怖的咒殺。


    “這便是六魂幡,”淩仙都緊盯著楚牧,道,“這是老師曾經打算用來對付聖人的物事,有此威能,也是當然的。”


    當初在封神之劫末期,靈寶天尊就將與自己敵對的四位聖人都寫在了六魂幡上,打算幹一票大的。


    可惜這大殺器還未用出,就被門下弟子盜走,以致於自己還挨了一頓毒打。


    在封神之劫結束後,這六魂幡又迴到了靈寶天尊的手裏,並且在無數年後,被三清一同祭出,用來對付其餘的聖人。


    這一次,六魂幡可謂是戰果斐然,雖沒誇張到讓聖人隕落的地步,但若無使用此幡得了先手,三清還沒那麽容易將所有聖人鎮殺。


    而現在,這六魂幡被用在了楚牧的身上。


    水劫未完,火劫又起。


    一把無形之火自丹田燃起,以三元為薪柴,在上中下三個丹田同時盛起。燃絳宮,灼金闕,焚紫府,三元皆焚,連那一雙眼球也被火勁漸漸灼出焦痕,化作了空洞。


    元始大羅天生生滅滅,毀滅劍意誅滅外力,玉清、上清雙身同時運轉力量,化作了生滅循環的場域,將三身攏入其中,但那劫數也是不斷生滅,隨楚牧之生而生,應楚牧之滅而滅,任憑楚牧如何施為,都難以將其抹去。


    六魂幡之難纏,非是楚牧可以對付,淩仙都也不相信楚牧可以對付。


    他就這般等待著,看著楚牧垂死掙紮,等待著對方的滅亡。


    這一張底牌遲遲未出,一旦出手,便是一舉奠定勝負。


    然而,便是這般困難的處境,楚牧也依然保持住鎮定的姿態,哪怕麵部血肉被盡數腐蝕,哪怕眼球都被燒灼一空,隻留骨相,淩仙都也依然能在他身上看出鎮定和從容。


    “六魂幡,果然厲害。”


    聲帶早就被腐蝕一空,楚牧震動空氣,徐徐道出自己的評價。


    “此物,應當是代價匪淺吧,否則你不會直到此時才用出這張底牌。”


    “自然是代價不小,”淩仙都迴道,“但用來對付你,我感覺值得。”


    對方雖是一介後輩,但不管是心機還是成長的速度,都讓自己感到了極強的威脅,不能再讓對方繼續成長下去了,否則這心腹大患是拔不掉了。


    同時,淩仙都也終於決定要對聖人之意下手,免得這所謂的天命還在暗中作祟。


    哪怕


    ‘老師,得罪了。’他在心中向自己的老師告罪。


    做出此舉,實屬無奈,若非萬不得已,他是當真不想對自己老師的意誌下手。可惜那意誌終究非是本人,隻會依照三清離開之前所留下的意思所運轉,就像是一個傀儡一般,否則淩仙都再如何冷酷,也絕不會下此決定。


    “那我該感到榮幸嗎?”


    楚牧發出沉沉笑聲,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道:“本是用來對付聖人的手段,此刻用來對付我,我真是不知該感到榮幸,還是”


    三道若有若無的身影出現在三身之後,麵相威嚴,如掌天道的中年;淩厲無雙,風姿超凡的青年;騎牛而來,太上忘情的老年。


    三清的意誌化作了虛影,出現在楚牧三身之後,楚牧也終於吐出最後兩個字:“高興。”


    話音甫落,他體內就出現巨大的吸力,直接將三道身影吸扯入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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