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成仙門。


    深山之中,當初慕玄陵等人與蒼元子、赤城子鏖戰之地,如今有一座玉石高台平地而起,廣成仙門的祖師乾坤如今便在這高台上。


    在他的前方,一麵如雲霧又似玉石,介乎虛實之間的圓鏡閃著微光,鏡麵上浮現出一個麵如冠玉,左眼純白,右眼赤紅的年輕道人。


    這年輕道人向著乾坤行禮,口稱“師兄”,並問道:“不知師兄有何要是,需要動用這昊天鏡緊急聯係老師?”


    這昊天鏡雖為至寶,但如今早已毀損,不複昔日之威能,以此鏡聯係身在諸天之中的廣成子不是不行,但每一年才可聯係一次,是以非是緊急要事,乾坤是不會動用此物的。


    “陰陽師弟,還請告知老師,封神榜已經完全落入太乙真人之手,”乾坤看著這年輕道人,說道,“此時緊急,貧道亦是無法處理,還需請老師示下。”


    他這一言道出,昊天鏡上瞬間便蕩起陣陣漣漪,陰陽的身影在上方消失,有一雙如同涵蓋宇宙,納盡天地的眸子在鏡麵上睜開。


    乾坤一見此景,當即便是恭敬一拜,道:“參見老師。”


    顯然,這是廣成子在聽到乾坤的信息之後,第一時間以自身神念接掌了昊天鏡,顯化出投影。


    “貧道記得,太乙在當年就已經死在了多寶手中,其門下所有人,包括那哪吒,也在同時被多寶布下的埋伏所殺,因為此事,楊戩還與玉鼎一同找上了多寶,與其做過一場。”


    廣成子徐徐道出古老舊事,平淡的聲音之中露出一絲喜色,“沒想到他竟是沒死,此事大善。”


    作為積水成淵之法的踐行者,同時也是這條道上走的最遠的人,廣成子對於任何一個同門弟子的存活都是倍感欣喜,因為他們的存在便是登臨聖境最堅實的台階,哪怕太乙真人可能已經完全轉換了根基,他對於廣成子而言也還是非常有用。


    “另外,還有”


    乾坤微微猶豫,而後又將自己入天玄以來栽的最大跟頭道出,向廣成子請罪。


    廣成子派他來,可是身負重任的,沒想到出師不利,第一戰就栽了跟頭,還是被狗咬的。


    想到那條狗,乾坤就感覺手臂隱隱作痛,那是對失去臂膀的哀悼。在那一戰之中,他被哮天犬追著要,連手臂都沒了一隻。


    廣成子聞言,微微沉默之後,卻是道:“你這是成了多寶和南極的探路石了。玉鼎宗乃是玉鼎留下的道統,可說是楊戩的逆鱗,你對他逆鱗出手,楊戩豈會沒有反應?不管是你還是那元無極,都是引楊戩出來的魚餌。”


    “甚至於,那楚牧可能在之前就被兩人選中,作為大鬧天宮的重要棋子,就算楊戩不阻止,此戰最終也可能會不了了之,至少玉鼎宗該是不會滅的。”


    雖是身處諸天,但以廣成子這老怪物的眼光,還是能夠在事後看出端倪的。他這弟子終究是諸天呆久了,沒直麵過這些從仙古時代就活下來的老怪,小看了對方。


    當然,這也有諸天和天玄界時間流速不一樣的因素在內。


    天玄界過了十一多萬年,但其他世界卻是不一定過了這麽久,有的更長,有的更短。乾坤被帶走之後,便是因為所處世界的流速相對遲緩,再加上兼修仙道之法,才得以續命。


    廣成子其餘弟子也多是如此。


    否則真讓乾坤活了這麽多年,他便會知道,能夠存活十萬年以上且不會讓心靈腐朽的任何生靈,都值得以最大警惕心對待。


    “此事無礙,”廣成子道,“從目前來看,多寶、南極所行之事於我等有利,便是讓太乙成功,那也無所謂。無論是誰聚齊了封神榜,都會大大加快仙道複蘇,獲益的終究是貧道。”


    隻要仙道複蘇到一定程度,他廣成子便可重臨天玄,屆時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呢。


    現在乾坤受挫,倒不如趁此機會暫時轉到暗處,默默旁觀,讓其餘人鬥個痛快。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吩咐的。


    “封神榜,從來不是貧道的對手。嗬嗬”


    廣成子帶著意味深長的笑聲,緩緩閉上了那雙眼眸,昊天鏡頓時恢複了平靜。


    “恭送老師。”乾坤又是行了一大禮。


    麒麟崖,玉虛宮。


    紫微帝君走出大門,向著後方的太真仙尊抱拳道:“仙尊,告辭。”


    說罷,他便化作一道紫色星光,消失在天際。


    距離楚牧等人迴返玉虛,已經過了三天。這三天來,玉虛宮在經曆了初時的熱鬧之後,也漸漸恢複了平靜。


    玉鼎宗和補天道的駐地分別懸浮在麒麟崖兩側,如同護法神祗一般拱立著玉虛宮,三方之中互通有無,時有串門。


    介於玉虛宮中效忠於元無極的弟子長老多數都死在了圍攻玉鼎宗那一戰上,剩下的清修者也掀不起太大風浪,是以這權力的過度並沒有發生太多波折。


    至於紫微帝君,他自然是來傳達太乙真人的交易的。太乙真人欲要請楚牧這邊出手,助他盡早脫身,紫微帝君便是信使。


    然而紫微帝君本就和楚牧一體,在他來之前,楚牧就已經知曉太乙真人之意了。於是乎,當紫微帝君來到玉虛宮時,楚牧已經跑到懸空山療養,閉門不見,這交易自然是無從談起了。


    太真仙尊在紫微帝君離開之後,便前行幾步,隨風所起,飄飄然飛向右邊的懸空山。


    她如同謫仙般翩然落在懸空山接近山頂的位置,搖曳的身姿令駐守在山頂祭壇兩側的補天道女弟子一陣側目。


    話說這道門不是講究清心寡欲,最善吞雲吐霧,高手平日裏基本都以吞吐靈氣來代替消耗的嗎?這是怎麽長出怎麽霸道的身材的啊?連寬大的道袍都沒法完全遮掩住。


    太真仙尊察覺到了那意義莫名的視線,微微頷首算是見過禮,便一甩拂塵,登上石階,踏上山頂祭壇。


    巨大的祭壇占據大半山頂麵積,有媧皇神像屹立,在那神像腳下,縮小的乾坤殿升騰著淡淡靈光,楚牧便盤膝懸浮在乾坤鼎上方。


    他這一次傷到了本源,傷勢可大可小,雖然算是嚴重,但以楚牧能力,實際上隻需要多加調養便可恢複,不過補天道主卻想進一步加深雙方聯係,是以幹脆送出人情,動用乾坤鼎助楚牧恢複。


    楚牧也眼饞那乾坤鼎久矣,與補天道主一拍即合,在迴來的次日就來到了懸空山,一直動用乾坤鼎療養。


    絲絲靈光如靈蛇般進入楚牧七竅,原本蒼白的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顯然在這段時間裏,他恢複得很好。


    太真仙尊走到祭壇上,向著楚牧行了一禮,將太乙真人提出的條件一一告知,並說道:“看來那太乙真人短時間內是無法脫身了。”


    若是當真能夠脫身,也不至於想要與楚牧做交易。


    這三天以來,世間再無太乙真人和淩仙都的消息,楚牧也隻知道他們二人進了蒼雲山後,就不見了蹤影,不過從目前看來,太乙真人雖然早有準備,但想要擺脫淩仙都,卻是不容易。


    “蒼雲山啊”楚牧微微皺眉,問道:“哮天犬,你知道蒼雲山是怎麽迴事嗎?”


    按照他的估計,蒼雲山是絕對困不住二人的,沒想到這二人竟是在蒼雲山內轉了三天都沒走出,這等情況,讓他不得不懷疑蒼雲山在過去是什麽重地。


    “汪!”


    哮天犬從乾坤鼎下鑽出,狗眼裏還有顯而易見的沉迷,顯然這呆在這鼎下對他也是有好處的。


    他甩了甩狗頭,恢複清醒後道:“若是本神君沒記錯的話,那蒼雲山是神山不周的殘骸,他們二人應該過了先天迷陣,深入不周山殘骸之中了。”


    “不周!”


    楚牧目露恍然,“難怪了”


    這還當真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啊。也隻有不周山的的殘骸,才能將這二人困住,也唯有這等地利才能讓太乙真人借用。


    同時,楚牧也想不到蒼雲山竟然是不周山的原本所在,話說那蒼雲山的麵積雖廣,但看起來卻還沒到誇張地步啊。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麽隱秘?


    不得不說,這一句話勾起了楚牧的好奇心。


    “那道首是想繼續坐山觀虎鬥?”太真仙尊問道。


    “是有這個想法,不過下邊人卻是不能靜默,”楚牧點頭又搖頭,“讓各派派出門人盯緊大乘教,不管大事小事,事無巨細悉數記錄下來。大乾的封神榜落入了太乙真人手中,但大乘教的封神榜,如今一定不在其身上。”


    封神榜是不能輕易移動的,否則與此榜有聯係的人皆會受到影響,之前大乾便是因此而將封神榜一直放在天極殿,如今大乘教也不會例外。


    事實上,楚牧現在已經有了懷疑的地點,那就是雍州的寂滅禪院。他懷疑,大乘教的那半張封神榜,就在寂滅禪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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