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境加入之後,大戰再度變得膠著。


    修羅國度獨對苗疆、佛國、海境三國戰力,哪怕後續增援不斷從靈界趕來,也依然難以一舉越過三國聯軍的防線。戰鬥每時每刻都在進行,修羅大軍的戰力依然強悍,但推進速度卻是遠遠不如先前了。


    不過正麵戰場的膠著,無法阻止楚牧和元邪皇破壞六絕禁地的腳步。


    之後的數天時間裏,元邪皇先後破壞剩餘六絕禁地中的兩處——龍涎口、黑水城,使得海境大亂,也讓聯軍失去了一個兵器補充之地。


    龍涎口,乃是一處特殊地形,其位於海陸相交地帶,天然匯聚水勢,一旦爆發,不但會使得當地衍生水禍,變成澤國,還會直接影響到海境,使得海境生靈塗炭。


    至於黑水城,則是從始朝之時就在最後一處六絕禁地住居,世代守護地脈的一座地下機關城。其主要成員是是擅長機關鍛造的魯家(公輸家)後人,墨家的墨狂,便是由魯家之人所鍛造。


    在大戰開始之後,黑水城一直在為聯軍提供戰爭器械以及兵器,可說是聯軍的一大後勤所在。


    元邪皇破壞了這兩處地界,既全了自己的目的,也阻斷了海境的支援,削弱了聯軍的戰力,可說是一石三鳥。


    並且,在此兩處禁地被毀之後,最後就隻剩落隕之穀這一處禁地還未被毀了。


    一旦落隕之穀被毀滅,伏羲深淵便會再度上升到地麵,奏響九界合一的終章。


    上一次,楚牧和黑白郎君雖然在伏羲深淵中一番大戰,甚至於到最後楚牧都使出了劍十二,伏羲深淵都還依然無恙,但這一次不同了。


    沒了六絕禁地,地氣混亂已經到了某個臨界點,相信現在九界之中就有不少地方出現偏移的預兆了,隻要伏羲深淵被毀,不管是海境、羽國、道域,還是處於另一處空間的妖界、魔世、仙島,都會向著中原和苗疆移動,甚至於佛國都可能從達摩金光塔中掙出。


    而隨著地氣混亂的加劇,楚牧的身體上也漸漸出現了破滅的氣機。


    原本在體內安穩的天境開始塌陷,氣機似乎開始衰弱,連身周都開始彌漫起若虛若實的黑霧,讓整個人顯得詭異又恐怖。


    楚牧的身體和天地交感,當混亂開始占據主流之時,他的功體也開始向著上清之道轉變。


    在元邪皇行動的這段時間裏,楚牧一直坐鎮在修羅大軍中軍處,並未出手,但和其神念一直在意識空間內對弈的四人,卻是感到這個對手正在變得越來越恐怖,有時候僅僅是與其對視,就有一種莫名的心悸感。


    “連天,都仿佛在助我。”


    楚牧緩緩睜開微闔的雙眼,顯露出的眼眸不見瞳孔,隻有一片深淵般的漆黑,如墨的黑發已是變得蒼白如雪,華貴的白金道袍不知何時染上了一道道漆黑的紋路。


    此時的楚牧,才算有了滅世魔頭的真正派頭。原來的他一派超然出塵的模樣,恍如神仙中人,混在修羅國度那一群妖魔鬼怪中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不過俏如來等人此時卻是沒心思去關注楚牧的前後畫風變化了,當楚牧睜開雙眼之時,四麵為男的身影恍如化作了深淵,成為了黑洞,眾人直視他之時,隻能看到無盡的虛無,眾人將視線移開之時,心中油然生出一種未知的恐懼。


    這種變化,隨著大戰的進行,地氣的混亂而不斷加劇,每時每刻,楚牧的氣機都向著更高之處攀升,他的氣息都往深淵的更深處蔓延。


    到了現在,楚牧的實力實際上已經遠遠超出蛻凡境界的範疇,但他卻依然還未將真身蛻變成法體。


    與天地交感的功體正在不斷衍變,破滅的氣息不斷增強,但楚牧的境界卻是一直卡在了蛻凡層次,沒有繼續向上突破。


    這便是楚牧說天在助他的原因。


    仿佛在冥冥之間,連蒼天都在期望著世界的毀滅,眼下這片天地之間所衍生的破滅氣息都在向著楚牧的身體匯聚,不斷增長著他的實力。


    周遭眾人皆是智者,更有俏如來這等神合大智慧之人,當即便明白楚牧所言的意思。


    眼下這發生的一幕,就像是在應和著楚牧的話語,連天,都要助他,連天,都要亡眾生。


    也就是這四人都是心智堅定之輩,要是換做其他人在此,可能這突如其來的絕望感會直接衝垮他們的心靈。


    終於,俏如來緩緩開口道:“人定勝天,哪怕是注定要滅亡,我等也要爭一爭。”


    梵音再度於意識空間之內響起,緊接著照進現實,廝殺的血肉戰場之上,清聖之氣自天際湧來,缺舟一帆渡寶相莊嚴,沐浴著金色佛光劃空而至。


    “千年共修,缺舟一帆。


    無邊沉淪,法海渡航。”


    缺舟一帆渡再度降臨,身周匯聚成光輪的佛光之中似有千千萬萬的念頭,一瞬間便似有浮黎蒼生演化出一副繪卷,從佛光中一閃而過,使得這個佛門修行者的身影如神如聖,入心入靈。


    “溫皇,現在便是決戰,我們——”


    俏如來的聲音再度變成重音,刹那間似有無數人影與其重合,“——要鏟除你!”


    現實之中,白發修行者在胸前捏出印決,一聲“文殊,起劍”,佛劍出鞘,沛然聖光竟是壓下修羅大軍的氣勢,鎮壓這血肉戰場之上彌漫的血腥氣和煞氣。


    “修羅帝尊,神蠱溫皇,任飄渺,”缺舟一口氣交出某人的三個身份,“現身吧。”


    伴隨著他的話語,佛氣形成巨大的金鍾,懸浮在半空之中,一聲震蕩,響動大千,還在廝殺的妖魔海和魔兵皆是如遭雷殛,如潮水般忙不迭地向後退去。


    就在缺舟的話音落下之際,龐然暗流自大軍中央之處衝天而起,如同逆流的瀑布般直衝雲霄,在天空擴散開來,將萬裏長空盡數染成一片墨色。


    “有趣,缺舟一帆渡,你變得更加有趣了。”


    在將蒼穹化為一片墨色之後,暗流化作一隻巨大的手掌,托著白發黑袍的身影升到半空,掌心上的楚牧看著出現的缺舟,眉心的豎痕閃過一絲探查的神光,“原本的你,是複雜的佛氣,封鎖在叛天族的軀體之內的產物,現在的你,便是連意識也變得複雜,不複先前那般純淨。”


    原本,缺舟一帆渡所勾連的大智慧雖然分屬一百零九人,但這一百零九人的意識卻是高度歸一,便是連原本隻為了求取戰力而融入其中的俏如來,也因為佛性的共通而合一。


    但是現在,這高度統一的意識卻是變得比之佛氣還要複雜,恍如一個大雜燴一般,融匯著諸多意識。


    這些意識並不如大智慧整體那般有著清醒的靈識,有些甚至於隻有一絲殘念,但饒是如此,缺舟一帆渡也讓自己的意識變得極為複雜。在楚牧的天眼之中,眼前之人的意識已經變得五彩斑斕,各種意念混在在一起。


    “現在的你,就是苦海啊,”楚牧搖頭道,“說是普度蒼生,結果度著度著就把自己陷進去了,缺舟,你後悔嗎?”


    “自是不悔,”缺舟一帆渡迴道,“我既成苦海,那麽度我,便是度蒼生,有何可悔?並且,若不如此,談何誅邪,談何拯救蒼生?”


    缺舟一帆渡手握文殊,說話之時,身上的佛氣越發純淨,舍身普度的心念,竟是讓原本複雜的佛氣變得純淨起來。


    “九界歸一,實屬惡魔行徑,今日,缺舟便要滅絕你之企圖。”


    佛光若長虹,隨著清聖身影劃空而過,劍光橫天而落,帶來淨魔之氛。


    “你能滅絕的,隻有你自己。”


    深淵般的眼眸之中染過劍光,誅戮陷絕四道劍影浮現身周,覆滅萬方的劍氣直迎佛光聖劍,針鋒對麥芒。


    “轟!”


    驚天震爆在天空炸響,佛光、殺劍,兩種殊異的氣機在空中激烈碰撞,兩道身影於空中交錯,廝殺,氣勁引發種種異象,風雷在天空激蕩,殺氣在肆意流淌,兩大強者的交鋒,直接造成比之天災都還要嚴重的人禍,交戰的雙方一退再退,直接退出了原本的戰場。


    缺舟的一身佛氣如同天地洪流,浩蕩澎湃,強盛至極,更別說在這一次的交手之中,楚牧發現對方對於自己的劍法極為熟悉,招招式式都是奔著破解自身劍式而去,楚牧甚至從其中看到了慕容煙雨的影子。


    不,不是影子,而是對方有著如同慕容煙雨一般的劍道造詣,那無招劍境楚牧絕對不會認錯。


    並且,也唯有和自己交手過的慕容煙雨,才能如此了解自己的劍法,進而做出針對。


    這一刻,楚牧明白了慕容煙雨被接引走的意識歸向了何方。


    “有意思,當真有意思,但你不會以為慕容煙雨就覷得我所有的劍法了吧?”


    楚牧朗聲長笑,誅仙劍氣橫貫長空,縱橫無敵,戮仙劍氣殺絕生機,靈氣盡滅,絕仙劍氣變化無窮,克盡萬法,陷仙劍氣沉淪萬象,劍意誅心。


    四種不同的劍意,同樣的殺伐,共同演化出楚牧的殺劍之陣,更有無量破滅氣息附著於其上,使得四劍越來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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