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無形無質的劍勢,卻如同劍氣一般橫天劃落,極端的鋒芒在未降臨之前便已經城牆出現了巨大的劍痕。


    “騰龍訣飛龍破空。”


    鐵嘯求衣不假思索,手中磐龍刃斬出龍形刀氣,矯矯如遊龍的氣勁直衝雲霄,剛猛無匹。


    但是無用!


    就連一絲波瀾都沒能引起,那剛猛刀氣便被劍勢泯滅,無形之劍繼續下落,將高大城牆一分為二,彌漫的塵土肆意飛揚。


    “看起來我這新任矩子當真是不得人心啊。”


    楚牧坐在寶座上,看起來頗為惋惜的歎了一下,眼中卻是流露出漠然的的鋒芒,“進攻,為朕拿下這萬裏邊城。”


    麾下魔軍在聽聞進攻的命令之後,當即便如同一股怒潮一般湧向萬裏邊城。


    滔滔魔雲在短短時間之後便蔓延到城牆上空,歿神翼率領空之軍勢率先殺上城牆,魔兵揮舞著翅膀急掠,就如同兇鳥獵食獵食一般,每一次起落都有一人被直接抓到空中,而後直接摔下。


    緊接著,七重巒率領的山之軍勢直接舉盾衝擊城牆,雷、火軍勢的魔兵則是踏著舉起的盾牌躍升,登牆廝殺。


    “騰龍訣燁龍嘯空。”


    鐵嘯求衣自裂縫中突起,長刀隨身一同飛旋,刀罡破空疾旋,輝耀的刀氣頓時掃殺不少空之軍勢的魔兵。


    但當他此招結束之後,另一道金黃刀氣破空而來,於空中撞擊在磐龍刃上,當即便擊得鐵嘯求衣淩空急退。


    在這一刻,楚牧手下的頂級工具人、“天下第一刀”獨眼龍,終於出手。


    “刀稱一流人一流,人稱一流刀一流。”


    帶著滄桑和剛猛,獨眼龍的身影劃空而來,在山之軍勢舉起的盾牌上狠狠一踏,借力躍升高空,金刀頓時爆閃出耀眼的光芒,“天決一式斬。”


    狠辣的刀光劃過,鐵嘯求衣失了先機,倉促之間隻能橫刀硬接此刀,雙刀交鋒,一股沛然氣勁自金刀上壓下,令得鐵軍衛軍長雙足狠狠跺入城牆上,直陷至膝蓋。


    兩位頂級刀客的交鋒,以獨眼龍占得先手。


    一擊得手,獨眼龍乘勝追擊,金刀果決狠辣,刀式變化,勢如狂龍騰海,金光爆閃,雄渾的刀勁盡數化為一體,凝聚絕殺的刀意。


    “天決終式斬無赦。”


    雄渾剛猛的刀勢一招得勢便不饒人,刀光就如秋後問斬之時劊子手的下落的鬼頭刀,刹那間的慘烈直衝鐵嘯求衣心神,金刀緊接著便壓下磐龍刃橫削,直斬脖頸。


    “騰龍訣猶龍無跡。”


    危機關頭,鐵嘯求衣之氣由剛猛轉輕靈,刀勢陡變,卸去部分氣勁,險之又險地後掠,躲過被斬首的命運,然而慘烈刀氣還是在電光火石的刹那和其擦過,瞬間便讓鐵嘯求衣鎖骨處留下一道猙獰的傷口。


    這瞬息之間的搏殺,鐵軍衛軍長因失了先機而負傷,鐵軍衛兵士因此而士氣一弱。


    魔軍抓住這機會快速登上城牆,將攻守戰轉為白刃戰,在城牆上掀起慘烈的廝殺。


    而在這時,天空中的寶座亦是向著封邪之塔移動,魔之左右手——網中人、戮世摩羅緊隨其後,三道流光直衝封邪之塔,帶著滾滾魔氣落至塔頂平台之上。


    方圓十丈的平台上,並未有任何修飾品,就是普普通通一片黃石平地。


    畢竟這就是一處倉促趕工出來的建築,光是在短時間內將其建成,就已經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了,根本沒時間做多餘的裝飾。


    隻不過就在這一處樸實無華的平台上,卻是出現一位身著暗紅華服,與此地格格不入之人。


    若說楚牧因為根基的特殊,目光如淵,氣機虛無,那此人便是其本人的心性催生出如同深淵一般深沉的氣質,使其就算站在陽光底下,也有著純粹的黑暗氣質,吞噬周遭的光明。


    這個人,他就是——


    “雁王。”


    楚牧撐著下巴,打量著此人,“沒想到,我會在此遇到你,原本,我以為出現在此地的,會是史豔文,沒想到會是你。”


    史豔文一直未曾出現在前線,根據俘虜所言,他一直在為修複鎮魔龍脈而奔波。值此時刻,楚牧本以為史豔文會帶領最後有生力量在這封邪之塔與自己進行最後一搏,沒想到最終他沒等到史豔文,反倒是等到了雁王。


    雁王,默蒼離的徒弟,俏如來的師兄,同時,也是羽國之王,當年差一點就繼承默蒼離衣缽,成為矩子之人。


    他有著和默蒼離相似的心性,兩人也是心神深沉難以揣度,又具備著默蒼離所不具備的狠辣、黑暗。


    默蒼離的準則是“一視同仁的不舍,一視同仁的舍得”,若是可以,他能夠犧牲任何可以犧牲的,但這並不影響默蒼離心存不舍。


    所以,默蒼離才會在琉璃樹上掛著琉璃串,以此記住自己所犧牲的人。


    而雁王,此人不會有不舍,也不會有舍得,隻要他覺得需要,就可以犧牲任何人。


    眼前這人,論智計也許不如默蒼離,但說到底線,默蒼離都比他有底線。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親自來見一下你。”


    雁王用著和默蒼離同出一轍的低沉嗓音道:“看看擊敗我那師尊的人,看看我接下來的對手會是怎樣?”


    隨著他的話語,楚牧感覺太陽穴像是被銳物抵住一般,有某種武器、某個人的殺機,正在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這股殺機,來自於


    楚牧側首看向右方。


    ——來自於右方五裏的山峰之上。


    此時,迎著楚牧的目光,右方五裏之外的山峰上,一個女人正拿著暗紅色的銃器瞄準楚牧,羽國人特有的卓越目力,讓她完全能看清楚牧的一舉一動,甚至看到楚牧的嘴巴開合。


    這女人身形婀娜曼妙,媚眼生波,卻又隱含一種掌握生死的霸氣。華麗的垂珠鳳冠將如墨青絲豎起,近身的黑衣勾勒出性感的身段,與胸膛露出的雪白半球形成強烈對比。


    此時,她翹起一條大長腿成一字馬,靠在身邊的一塊巨石上,臻首微側,拿著銃器瞄著五裏之外的目標。


    雖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且五裏外的人並未以真氣貫音,但通過讀唇,她還是能夠知曉遠方兩人的談話。


    然後,這女人就看到楚牧看著自己這個返校,嘴唇開合,吐出幾個字:阿嬌啊,你也來了。


    嫵媚的女人自問城府深沉,但在此刻,她卻是眼角微抽,有種直接貫注所有真氣於這裂羽銃上,一槍爆了對方狗頭的衝動。


    女人名叫“凰後”,墨家九算中排行第五。


    凰後這名號,當然不是真名,她的真名現在也幾乎沒人知曉。但她曾經用過的兩個名號,卻是有跡可循。


    比如說——後君臨,又比如說——穆凰嬌。


    很顯然,阿嬌之稱,就來自於穆凰嬌這個名號。


    叫她阿嬌還真沒錯,但道理是這道理,聽起來就不是那味兒了。這稱唿怎麽聽都有種“翠花”一樣的既視感。


    女人啊,不管心思如何深沉,在某些方麵總歸是特別注意的,比如年齡,比如比較土氣的稱唿。


    遠方的楚牧也清晰看到了凰後額頭悄然爆起的纖細青筋,然後他輕歎道:“明明之前對付默蒼離之時,還向我釋放了善意,現在卻拿著銃器指著我,阿嬌啊,你這樣當真讓人傷心啊。”


    他又說了,他有說出那兩個字了。


    五裏外的阿嬌這迴直接扣動扳機,安放在銃器後方的血紅色晶石中如同有血流動一般,伴隨著一聲“砰”響,胸前的大片雪白如波濤般蕩漾,泛起大波浪潮,血色晶石錐刺從槍口射出,帶著尖銳的唿嘯劃過五裏之距,直刺楚牧眉心。


    “嗡——”


    這晶石錐刺,最終停留在眉心三寸之處。


    那錐刺不斷旋轉,凝聚著極強的勁力,但在三寸之處卻是如遭天埑,任憑其內所含真氣如何雄厚,都難以再進分毫。


    “哎呀,真真是狠心啊,枉我還一直保存著你送的羽國誌異。”


    楚牧淡笑說著,順便還給雁王提了一句,“對了,正是托這本書的福,我才知道默蒼離在羽國做了什麽,又是如何導致你的妹妹身死的。”


    “拙劣的話術,”雁王淡淡道,“你如果想要以這種言語來刺激我,那隻能說你確實成功了,你讓我有一種忍不住失笑的感覺。”


    “哎呀,這毒舌倒是和默蒼離有幾分相似啊,”楚牧臉上的笑意更甚,“隻不過比起默蒼離來,你終究是一個模仿者。不管是這故作深沉的言語還是這辛辣的話術,見過默蒼離的人再看到你,都有一種見到西貝貨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默蒼離尚且死在我手上,你又憑什麽贏我呢?”


    比起默蒼離師徒,楚牧在話術上似乎有所不如,但他卻恍如能洞察人心一般,輕而易舉就抓到他人的敏感點,肆意利用。


    此話一處,盡管雁王依然是一張司馬臉,但楚牧卻是能感應到,他的心,出現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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