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似秋水任飄渺,名劍求瑕亦多愁。


    獨向蒼天開冷眼,笑問歲月幾時休。”


    華麗而精致的長劍自開雲齋中飛出,鏘然立在楚牧身側。錚錚劍鳴聲中,楚牧麵容突變,黑發染雪,眉目冷峻,便是連衣衫都乍然變成雪色長袍。


    淩厲的劍威之中,楚牧白發飛揚,劍氣直指宮本總司,“現在,便先讓我試試,你到底是否有資格與我對賭。”


    “賭”字落下,楚牧一掌按在劍柄上,劍氣從地下突刺而出,從無雙劍下向著宮本總司蔓延,淩厲的氣勁,令得此地頓顯肅殺。


    “飄渺絕式,劍四滅。”


    “飄渺劍法”,任飄渺縱橫天下的劍式,當年爭奪“天下第一劍”,任飄渺用“劍八”已成第一,之後又以“劍九”屠滅了苗疆巫教滿門。


    此刻劍式乍現,逼命的劍氣令宮本總司猛然撤退,一退再退。


    直到退到斷崖處,宮本總司駢指成劍,劍勢突發,“一劍無極。”


    不同於“飄渺劍法”的肆意飛揚,宮本總司之劍凝實如山,沉穩如地,但在淩厲之處,卻是不遜色於對方分毫。


    “鏘鏘鏘——”


    一連串的劍擊聲不絕響起,宮本總司指發劍勁,劍氣化實,如同一口隨心變化的利劍,橫掃前方,自地下穿刺而出的劍氣皆在這一劍橫掃之下——


    斷絕!


    “破空飛滅。”


    一式接著一式,楚牧人劍合一,如長虹貫日,劍芒刺中宮本總司的利劍,竟是將這劍氣所成之劍一分二位,雙方劍勢激撞,二人同時移動到通往神蠱峰和無邊崖的無形道路之上。


    “鏘——”


    到了此處,二人才似放開了手腳,劍氣縱橫,人影交錯,腳踏無形道路,劍氣橫貫雲海,恍如將蒼穹都切割成兩半。


    “一念。”


    劍爭愈演愈烈,宮本總司漸漸麵露猙獰之色,酷烈的殺意充盈他的麵龐,使得他的麵容格外可怖,但那雙眼眸卻是如明鏡止水,不生波瀾,劍法雖見極強殺意,但劍心卻是忘情忘我。


    以魔入心,以神出招,魔心開殺,神意止殺。


    宮本總司如神似魔,劍氣無邊無盡,橫掃長空,盡顯崢嶸。


    然而就在此時,楚牧的劍勢之中亦是突現無窮殺伐,劍舞之際似鬼哭神嚎,無邊的恐怖頓時降臨在此地。


    “是那種劍意!”


    遠方的鳳蝶不由心生戰力,她不由想起之前被這種劍意驚嚇到的場景,若非擔憂自己的主人,她怕是直接就跪坐在地了。


    而現在,楚牧再度催動這極致的殺伐劍意,劍氣驟然染上了淡紫的色彩。


    “劍八玄。”


    劍光在空中迴旋激射,看似開門見山的劍氣卻是內含無窮變式,變化之中還有變化,淩厲之中還有克伐。


    宮本總司那橫掃長空的劍氣竟是在這一劍之下無聲泯滅,紫色劍光清晰映入眼簾。


    危機關頭,他逆衝真氣,使得原本勢盡的劍氣再起,劍指之上彌漫耀眼的劍光,劍氣如蓮花般綻開,射出難以估量的劍芒。


    “叮叮叮叮叮——”


    長空之中劍擊不絕,難以計數的劍芒與紫色劍光急轉,宮本總司劍指連連舞動,劍蓮開合,向著那被無數劍芒激撞的紫色劍光包攏,兩種迥異的劍勢激烈碰撞,在長空中爆出劍氣的波潮。


    ‘能夠擋得住經由絕仙劍意加持的飄渺劍式,宮本總司,確實不差。’


    楚牧心中念頭閃過,人與劍卻是縱劃長空,以無比激烈之勢悍然斬過激起的劍潮,紫色劍光衝天而起,分裂出無盡劍雨。


    “劍十天葬。”


    淩厲的劍氣帶著克伐萬法的劍意,劍光如雨,無窮無盡又攜莫測變化,宮本總司連連揮劍阻擋,卻還是被劍雨傾軋,從空中墜入下方的雲海之中。


    “如此實力,確實有資格與我立賭了,但你的劍道還未去到極致,你便在這神蠱峰下潛修,直到你劍道完成再出吧。”


    如雨劍光自雲層上傾瀉而下,如銀河落九天,衝擊著宮本總司撞向蒼茫大地。


    “轟轟轟轟——”


    無數劍氣撞到大地上,如同實質的長劍一般發出撞擊聲,傾天劍雨形成劍氣羅網,將方圓十裏之地封鎖成囚牢,將從雲端落下的身影困入其中。


    雲海之上。


    楚牧輕輕吐出一口氣,腳步踏空,飛身落到神蠱峰上。


    “主人,”鳳蝶走來,端靜的麵容上帶著對主人的絕對信心,“看來你又贏了。”


    “六四之數吧。”


    楚牧輕輕揮手,羽扇上手,流光閃過,再度變成神蠱溫皇的模樣,“我六,他四,他還未出盡實力,我亦未曾全力施為。”


    其實原本的勝算應當是宮本總司六,任飄渺四,但楚牧攜三分之一元神融入此身,功力卻是已然勝過宮本總司,再加上有誅仙四劍之意,使得勝算逆轉。


    ‘而且,當我重修劍經,將自身的上清劍道和此世功體融會貫通之時,勝算差距將會再度拉大。宮本總司,你若是無法在這段時間內有巨大精進,屆時輸的就隻有你。’


    楚牧心中轉著念頭,搖動羽扇的速度微微加快了數分,顯示了此刻的愉悅心情。


    “有人與我立賭鬥劍,有人與我立賭鬥智,與人鬥,其樂無窮,這種感覺,當真是愉悅啊。”


    楚牧輕笑著露出欣然神態,命令道:“鳳蝶,將西劍流和中原天地雙部的情報盡數取來,開沙盤推演。”


    此刻的他,已是完全和“他我”融合,言行舉止皆與原本的神蠱溫皇無異,便是連名為侍女,實際上卻當女兒來樣的鳳蝶都沒能看出眼前的主人已經換了一個意識。


    她見楚牧難得露出興奮的姿態,捂嘴笑道:“主人你終於願意從榻上下來了。”


    她這主人,除了練劍和鑽研蠱術以外,其餘時間向來是能躺著從不坐著,大半時間都在軟榻和躺椅上度過,這幾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興奮。


    大約一刻鍾後,開雲齋中,所有的情報盡數整理好,一個沙盤放在大桌上,擺放在書桌旁邊。


    鳳蝶順帶著整理書桌上的字帖,看到白紙上剛寫不久的字跡,不由露出驚奇之色,“主人,你的字什麽時候變好看了,進步這麽大?”


    正如之前所言,神蠱溫皇除了練劍和煉蠱以外,其餘時間都是個懶人,這其中也包括懶得練字。


    雖然樣貌英俊瀟灑,不管哪個身份都卓爾不凡,但他的字


    當真是一言難盡。


    在無邊斷崖上提著的那四列提示,已經算是頗為成功的作品了。


    不過現在,鳳蝶發現自己的主人字變好看了。


    “稍加練習一二的成果,於我而言,寫好字不算難事。”


    楚牧一副雲淡風輕地模樣,一邊說著一邊在一份份情報上迅速瀏覽,並且布置好沙盤。


    雖然已經離開還珠樓多年,但那個由溫皇一手建立起來的殺手組織一直被他遙控著,哪怕久居神蠱峰,也依然有大量的情報匯聚往神蠱峰。


    隻不過,以往的神蠱溫皇懶得看,如今的楚牧卻是被激起興趣了。


    隨著沙盤布置的完成,可以清楚看到半個中原如今都落入了西劍流的手中,剩下半個江山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吃裏扒外,暗中當了西劍流的走狗。


    “中原朝廷實際上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是一副王朝末年的景象了,苗疆連年的進犯已是讓朝廷疲不堪言,要不是有史豔文撐著,這片大地早就改朝換代了。”


    楚牧一邊分析一邊說道:“而當五年前,史豔文與藏鏡人同時消失在擎天關之後,這本就是修修補補的朝廷,在西劍流的侵略以及苗疆的見縫插針之下,終究是沒了。”


    五年前的擎天關一戰,是一個巨大的轉折點。


    雲州大儒俠史豔文和苗疆戰神藏鏡人在擎天關死戰,“天下第一邪”、中原著名鬥雞黑白郎君突入戰局,導致三人一起失蹤,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在史豔文消失之後,西劍流不斷入侵,而中原方麵卻是一盤散沙,要不是藏鏡人同樣也失蹤了,說不定苗疆已經先拿下中原了。


    在沒有領頭羊之後,西劍流大獲全勝,占據半壁江山,若不是人數不足,另外一半也足以拿下了。


    如今的局勢,中原群俠的勢力已經被壓縮到了極致,宮本總司以蕭無名的名義建立的天地雙部也隻能躲躲藏藏,一旦暴露了總部,就要麵對西劍流和叛徒們的圍剿。


    “形勢確實不容樂觀,但卻不是沒有逆轉之機。最簡單也最直接的辦法,便是將失蹤的史豔文給找出來,將這定海神針再度立起來。”


    楚牧將一個描著“史”字的小旗插在沙盤上。


    “史豔文是失蹤而不是死亡,沒有一點死訊傳來,且中原群俠找了整整五年都未找到,這就隻有兩個可能。”


    “要麽,就是這位史君子死在了某個陰溝裏,連屍體都成渣了,要麽就是他還沒死,被某個勢力藏了起來。因為他還有用,所以沒讓他在明麵上死掉。而這個勢力,最大的可能便是——”


    “西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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