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次日下午,白鶴童子稟報有客來訪,才讓楚牧從靜室中出來。


    當楚牧來到會客廳之時,首先就看到一雙極度幽怨的眼睛。


    “顧師兄這是怎麽了?一副被拋棄的樣子。”楚牧微微一怔,向著薑元辰問道。


    前來拜訪他的,正是宗門內和他關係最好的兩位師兄——薑元辰和顧逸塵。


    隻不過現在的顧逸塵可是看不出有一點關係好的樣子,那一雙黑眼圈包圍的眼眸中是極度的幽怨,好像楚牧是某個負心人一樣。


    楚牧不說還好,這一說,顧逸塵就跳了起來要抓楚牧,“狗賊,說好幫我說好話的,你是不是忘了?你說!”


    他激動得猶如中了天屍宗的屍毒,整個人都一副喪屍模樣,薑元辰好不容易才把他按住。


    ‘說好話’


    楚牧開始檢索自己一個甲子之前的記憶,‘原來是那件事啊。’


    當初哄騙顧逸塵當工具人,又是讓他擋住丹辰,又是讓他收集氣機,為此楚牧給出替顧逸塵在蕭十異麵前美言幾句的承諾。


    隻不過後來因為接連的遭遇,楚牧又是殺人又是闖山,就把這件事


    給忘了。


    忘得一幹二淨,甚至忘記提醒明月心,讓她代勞。


    也真虧顧逸塵能等到現在才發現。


    ‘嗯應該說顧逸塵到現在才發現,他是和蕭師姐多久交流一次啊,但凡多寫點信,多用幾下千裏鏡聊天,都不至於等到現在才發現我鴿了他。’


    楚牧暗自搖頭,隻想告訴這位師兄,別想了,你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抱得美人歸了。


    就這操作,再給他一百年也不可能成功。


    當然,在表麵上,楚牧是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爽約的。


    隻見他輕咳一聲,義正言辭地道:“師弟我言出必行,絕對是說到做到,說給顧師兄美言幾句,就絕對會美言幾句。應該是這段時間師姐忙於門派事務,無心他顧,師兄你不如耐心等待,等過段時間再說。你也是知道的嘛,如今洛迦山的葉師叔醒來了,一眾長老解放了,洛迦山自然是要重新洗牌的嘛。”


    他說的有理有據,一旁的薑元辰都信了。


    但是很可惜,顧逸塵聞言之後,卻是冷笑一聲,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果然如蕭師姐所料,你這滑頭定然有百般說辭,可惜了,師姐不光告知我你沒給我說好話,還將你假她名義誆騙我的事也道出來了。”


    什麽東西?


    你剛剛說什麽?


    楚牧本以為顧逸塵是通過和蕭十異的交流發現了自己可能鴿了他,沒想到這是蕭十異將自己給賣了。


    這


    楚牧已經可以想到蕭師姐帶著壞笑的神情了。


    這波啊,顧逸塵在第一層,楚牧在第二層,蕭十異在第五層。


    顧逸塵見到楚牧罕見地露出吃驚之意,不由笑意更甚,“沒想到吧,師姐終究是向著我的,師弟啊,我還要多謝你,要不是你,師姐也不會和我多說這些比較私密的話。”


    確實,背後泄密,確實有些私密。


    不過啊


    楚牧臉上的驚意變成了目瞪口呆。


    他感覺這位顧師兄似乎想偏了。


    這一波,顧師兄也許不在第一層,而是在地下室。


    一旁的薑元辰也是眼角抽搐,欲言又止。以他的敏銳心思,已是差不多和楚牧聯想到了一起。


    也許,蕭十異告知顧逸塵有關楚牧之事,不是因為和顧逸塵關係更近,而是因為她想楚牧露出如今這麽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並且還間接向楚牧等人透露出自己對顧逸塵無意。


    這一波,蕭師姐應該是在大氣層吧。


    ‘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啊。’薑元辰想明白後,直搖頭。


    蕭師姐就算有意找道侶,更大概率還是找這位楚師弟,顧師弟是沒轍了。


    她已經將意思表達的明白了,隻不過顧師弟在這方麵相當遲鈍,至今未曾想明白罷了。


    想到這裏,薑元辰覺得不能再讓二人繼續這個有點殘忍的話題了,當即便道:“師弟也知曉,在兩個月後,宗主欲要在道脈會首上所行之事吧?”


    楚牧見狀,也相當配合地轉移話題,道:“不錯,數月之前,在前往廣成仙門之時,宗主便已明言,欲要在道脈會首上力壓廣成,使本門登臨十二派之首。”


    都是自己人,楚牧也毫不諱言地道出慕玄陵以及一幹宗門長老的意圖,或者該說是野心。


    玉鼎宗對於這三百年來受到的打壓而不服,辛辛苦苦三百年才讓宗門從沒落中重新崛起的高層們,欲要發泄這三百年的憤懣,同時也要向所有人展示宗門的強大。


    這是所有宗門高層一致的決定,是大勢所趨,也是強大實力所帶來的必然結果。


    既然已經如此強大,就不必再平白受那鳥氣,玉鼎宗必將奪迴該有的地位。


    作為一個上下練劍,在玉清道脈中冠名“鬥戰第一”的門派,玉鼎宗的高層們不會選擇隱忍,也不會明明強大卻自縛手腳,非要等到人家逼到家門口了才不情不願地爆發,他們選擇了率先亮劍,向廣成仙門以及十二派之首的位置發起衝鋒。


    兩個月後,便是驗證成敗的時刻了。


    “鬥魁,鬥的是門派的綜合實力,弟子、長老、掌門皆會參與,”薑元辰道,“門中所有人,都將為宗門而戰。”


    “就好比我等,我們每一個弟子,皆可上台一戰,直到每一個弟子都落敗,才算是結束三分之一的鬥魁。而作為劍子的我們,無疑便是本門弟子中最大的戰力之一。所以,君師兄想與我們這些劍子一會。”


    魁首之爭,不容退讓。每一位弟子皆可上台,上去之後,勝則繼續,敗則下場。如此反複,直到所有弟子認負,才算結束。


    這種情況下,車輪戰無疑是最普遍出現的情況,先上後上,也會有所講究。


    同樣的情況也會出現在道台、至人層次的戰鬥上,所以玉玄才要一換一讓蒼元子無力上場。


    蒼元子不能上場,廣成仙門就隻剩一人。那樣的話,便是洛迦山和玉鼎宗兩派至人用車輪戰去與廣成仙門一戰,己方已是天然占據巨大優勢。


    不過就算有天大的優勢,也需要小心謹慎地布置,君自在作為玉鼎宗的掌門大弟子,他當然要在鬥魁之前了解各弟子的實力,尤其是劍子的實力。


    “什麽時間?什麽地點?”楚牧十分幹脆地問道。


    他也早想和這位君師兄正式一會了,上一次劍子切磋,還是在楚牧拜師之後,那時除了楚牧之外,其餘三人皆是壓製境界,但饒是如此,君自在的強橫也讓三人心驚。


    他當時以“劈天神掌”輕易壓製三人,令三人見識到了大師兄的厲害,但這一次,結果卻是不一定了。


    “明夜,問劍亭。”薑元辰道。


    “明夜,為兄也想領教一下師弟的劍法有何等造詣。”


    薑元辰眼中閃過一道淩銳之色,顯然對於執劍長老唯一的弟子相當好奇,想要看看楚牧的劍到底有玉玄的幾分成色。


    當年,是他和顧逸塵一同引領楚牧入門,如今這被他帶著入門的師弟已是令他都有種莫測之感,這讓薑元辰心中不由生出濃濃戰意。


    “小弟也想領教一下師兄的劍道。”楚牧笑道。


    “好。”


    薑元辰輕輕點頭,直接抓著顧逸塵的肩膀就走,“師弟且好好準備,為兄就帶著這麻煩先走了。”


    說著,他不顧顧逸塵的反抗,直接強行拽著他出了臨崖居。


    明月心在楚牧識海中旁觀這一幕,輕輕道:“若是君自在能夠在鬥魁之上力壓廣成,那這下一任宗主之位,就非他莫屬了。”


    “所以這鬥魁,不隻是和廣成仙門的鬥魁,也是我們這些弟子的鬥魁,”楚牧意念傳入識海,“不隻是君自在,薑元辰同樣也是一個頗為厲害的競爭對手。他雖然無意於宗主之位,但求勝之心卻不弱於我和君自在。”


    “你認為他能與你抗衡?”明月心不由問道。


    “能與不能,還需較量過才知,你沒發現,薑元辰已經不帶傘了嗎?”楚牧迴道。


    薑元辰因為太陽之氣過甚,使得自身的“九曜禦天劍訣”一直處於失衡狀態,不單實力有所影響,還需將自己隔絕於陽光之下。


    他若是暴露於陽光下,自身劍氣便會失控,傷己倒不至於,但對實力的影響卻是不小的。


    而現在,薑元辰已經不需要帶傘了。


    這說明,他已經完全控製住了自身的太陽之氣,甚至於已經平衡九曜之力,實力發揮已經無所窒礙。


    明月心在這段時間裏也知曉了薑元辰的問題,隻不過因為之前一直呆在楚牧的識海中,倒是沒有發現這個細節。


    此時經楚牧提醒,明月心也是不由道:“玉鼎宗這一代,也是人才濟濟啊,難怪有雄心去挑戰廣成仙門乃至向玉虛宮亮劍。”


    “廣成仙門可不是那麽簡單,玉虛宮同樣如此,這其中,也許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隱情。”


    楚牧搖了搖頭,又放鬆下來道:“不過至少在目前,還不到我來扛大梁的時候。現在,還是讓老白臉宗主扛著吧,我隻需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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