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宇見李雪額上臉上不斷地滲出汗珠,很痛苦地咬著嘴唇,心裏也一陣難受,關切地問道:“很疼嗎?”

    李雪眼睛動了一下,沒有迴答。

    王大宇暗罵自己:“真混!明擺著的事,這話不等於白說嗎?”又輕聲問:“服過藥了嗎?”

    李雪困難地點點頭。

    王大宇要給她倒點開水,馬上想起這裏根本沒有開水瓶。他掃視了四周,隻有床頭那個缺了一條腿的小方凳上放著一個裝礦泉水的塑料瓶,瓶裏早已沒有一滴水。瓶的一旁放著一個小紙盒,估計是她看病買的藥。另外還有半個打開後咬了幾口,已被風幹了的麵包。

    “她已經至少一天沒吃過東西了,不知道她是怎麽熬過來的?”王大宇心如刀割,“而且,沒料到她病得這樣嚴重,難怪下午她打電話的話音就很不對頭。還有,這周圍離得最近的公用電話也有近半裏路,上下很大一坡石階梯,平常好人走一趟都不會輕鬆,可以想象,她為了打這個電話費了多大的勁!”

    “正常的人在寂寞的時候也希望有朋友在身旁,一個病得這樣厲害的病人尤其如此。她需要安慰,需要關愛,需要幫助。她從小就進入社會,有家歸不得,有家等於無家,此外更無其他親人。能有的,是那些垂涎她的美色垂涎她的青春年少垂涎她的天真爛漫的,所謂的‘社會朋友’。他們平日裏也許如蠅逐臭,追隨左右,在困難的時刻卻並無一人來探望。”

    王大宇暗暗埋怨自己的粗心:下午怎麽就沒早些上來呢?公司裏的那些永遠辦不完的雜事完全可以推遲到明天。轉眼好些天沒見麵了,為什麽昨天沒來一次?如果說心裏沒想到她,那倒不是的。幾乎每天有空閑時,他眼前都會浮現起這個小妹妹的身影,然而他不想被她認為是與其他社會朋友一樣,赤裸裸地、完完全全地追求肉體欲望的好色之徒。心裏亦更不願把關愛與那種嘴上不能言傳的異性之愛混淆在一起。

    他又認為,與她年齡的懸殊差距注定不能有所奢望。即便古今中外,類似的先例俯拾皆是,唐朝的白樂天白大詩人年愈古稀,身邊因為有櫻桃小口的樊素和楊柳纖腰的小蠻為伴,而吟出“一樹春風萬萬枝”的佳句;宋朝的蘇東坡晚年也有朝雲暮雨的雅興,等等等等,畢竟那都是名人富人貴人有錢人,自己除了這一顆真心,就再無其他引為驕傲的東西……

    王大宇的萬千思緒,思緒萬千,在旁人看來,這原隻是一瞬間之事。假如有人說無法理解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他隻要進入王大宇此刻的境界,再從思維的時空中迴過頭來看看李雪痛苦的神情,定然會恍然大悟!

    不過,“相對論”哪怕可以解決物理學上最高深的難題,仍然無法麵對現實社會生活中即使隻有針尖針孔大小的實際。王大宇站起身來,告訴李雪要出去買點東西,卻被李雪緊緊地抓住不放。他低下身子,把嘴湊近李雪耳邊,柔聲道:“你放開吧,李雪,我去給你買瓶水,馬上就迴來。我今晚上會一直陪著你,你身體有病,多喝水好,還有,待會兒吃藥沒水也不行,你要聽話啊?”

    李雪的手慢慢鬆開,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王大宇向李雪點點頭,拉開房門走出去,迎麵便是一陣冷風,他身子一緊,趕快順著那一坡石階梯下去。他對這一帶並不熟,如果要他講出市中區的那些大街道,他會如數家珍,倒背如流。從川北老家出來讀書,到後來參加工作,二十年了,幾乎都是在山城,能不熟悉麽?然而此時他走在這個不知名的小巷子的居民區,要找的隻是能賣日常用品的小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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