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清醒的時候腦袋暈暈沉沉的,想起昨晚的事心裏尷尬的要命,我和蘇徵丟臉丟到警察局了。


    而且還是薄諶去撈我的。


    我伸手摁了摁太陽穴的位置,躺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嬰兒的哭聲,我偏過頭看見薄桐正躺在我的身側,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他瞬間安靜。


    薄桐微笑的望著我,眼睛裏似有星辰銀河,我的心瞬間軟的一塌糊塗,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


    我起身穿好衣服想抱著他去找奶娘,其實我的心裏很愧疚,因為我是早產奶水原本不足,再加上一直沒有喂他,所以我這兒是擠不出母乳的。


    我打開房間下樓把薄桐交給奶娘,她喂孩子吃了一會兒就帶著他上樓換衣服,而我在大院裏四處找薄諶但一直不見蹤影,還是薄家的老管家告訴我說道:“少爺在閣樓,少奶奶直接上樓找他即可。”


    薄家是軍人世界、書香門第、家族底蘊濃厚,在這兒待了一輩子的下人都講規矩,都講著老一輩的規矩,仍舊稱唿我和薄諶少爺少奶奶。


    我眯著眼笑說:“謝謝胡叔。”


    我趕緊爬著樓梯去閣樓,長長的走廊盡頭是一扇很小的門,門大開,走廊裏安靜的出奇。


    我走過去站在門口,薄諶的背影襯托在晨曦之下拖的很長,而他的目光正灼灼的與我對視。


    我進去問他,“在這做什麽?”


    薄諶雙手插在褲兜裏,我過去伸手摟住他的腰,把腦袋埋在他的懷裏,“這裏什麽也沒有。”


    閣樓裏空空如也,到處都是塵埃。


    薄諶摟住我,嗓音輕輕道:“是,這裏什麽也沒有,但卻是某個人的藏身之處,她小時候喜歡一個人躲在這兒舔舐傷口,孤僻的讓人心疼。”


    我好奇的問:“誰啊。”


    不知為何,我心裏竟覺得痛。


    “是我年少時的一個玩伴,那時候大家都住在一個大院裏的,除了薄家後麵大家都散了。”


    “宋靜霆,洛楚辭,宋岐,季沐……你們都住在一個部隊大院裏嗎?他們的長輩都從過軍?”


    薄諶手掌輕輕的順著我的背脊,下巴抵著我的腦袋,解釋說:“不一定要家族裏有從軍的人才能住在部隊大院裏,那幾年時局動蕩,江城的各個家族都把自家中的小輩集中在部隊大院裏保護著。”


    我好奇問:“哦,然後呢?”


    “江城各大家族的親屬都住在部隊大院的,包括我那個小夥伴的母親,她那個母親生性冷淡,對她頗為不上心,經常會消失在大院裏。而我的那個小夥伴因為沒人照顧就經常餓肚子,她一開始會問著我們要吃的,後麵久而久之大家都討厭她了,也覺得她每天髒兮兮的所以不太願意和她玩。”


    我突然想起自己養在謝家的那幾年,基本上都是放養的,也沒人照顧,每天也隻不過有個溫飽。


    可以說是有人生,無人管。


    那時期的敏感情緒也無人在意。


    我年少時,青春期裏一片空白。


    絕望、冷漠覆蓋著我。


    我說:“沒人照顧的孩子怎麽會幹淨?”


    “嗯,那時大家都不了解她的情況,直到有一次她餓慌了搶了季沐的麵包,大家當她是一個小偷死命的打她,她趴在地上愣是不肯求饒。”


    薄諶忽而頓住,嗓音略為壓抑道:“那時的季沐比她大,也沒說那個人是她的……”


    我笑問:“是她的姑姑對嗎?”


    那個搶季沐麵包的人是我。


    薄諶摟緊我,我的目光空空的望著閣樓卻想不起曾經的一絲一毫,那時的自己不過三四歲。


    三四歲的幼童又能記得什麽?!


    “念念,那時我才認識你。”


    薄諶說,那時他才知道我的存在。


    我問他,“你以前一直沒見過我?”


    “或許見過,但沒上心。”


    薄諶一直高傲,對誰不上心很正常。


    “哪又為什麽對我上心了?”


    “因為你的目光裏透著絕望。”


    我打趣問他,“絕望就讓你心疼?”


    薄諶淡淡道:“我一向心軟。”


    隨後薄諶給我講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我聽著朦朦朧朧的,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曾經的什麽,我真的不在意。


    因為季玖之後活著的是宋念。


    薄諶講到後麵頓住,突然提起宋靜霆,“同時注意到你的不止是我,還有一向孤僻的宋靜霆。”


    宋靜霆和薄諶……


    都是我這一生中必不可少的牽扯。


    宋靜霆塑造了最初的我。


    為人師表教我許多知識,塑造我的人格。


    而薄諶……


    教會我什麽是刻苦銘心的愛。


    “薄諶,我至今都尊重宋靜霆。”


    薄諶臉色突變,“你對他也挺在意的。”


    “他教會了我怎麽做人。”我說。


    “嗯,下樓看看我兒子。”


    薄諶想要離開閣樓,我看了眼空蕩蕩的閣樓,窗外是一覽無餘的湖泊景色,這一刻我心裏竟然覺得這裏不錯,這的確是一個適合舔舐傷口的地方。


    隱秘、狹小。


    我閉了閉眼沒再胡思亂想。


    那時我從未想過,這兒也會囚禁宋念。


    我跟著薄諶下樓,他走在我前麵說:“外界的人都知道桐桐是我的兒子,你是他的母親。”


    我站住問:“你想說什麽?”


    “念念,不如我就當他是親兒子吧。”


    我心裏一顫,不知薄諶說這話的真假。


    他不會知道了薄桐就是他的兒子吧?


    但他知道是不會隱瞞我的。


    按照他的作風應該是質問我。


    我穩住內心問:“你在做什麽夢?”


    “那念念你給我生一個。”


    “我沒法生孩子。”


    我繞過他直接離開薄家大院。


    我從薄家大院離開後給老管家打了電話,他說馬上就來接我,是的,我現在要見季賢良。


    薄諶不會無緣無故的給我提起曾經的事,還提起我那個生性冷淡一直沒怎麽照顧我的母親。


    薄諶在給我線索。


    老管家接我到醫院去見季賢良,而我在醫院裏見到了病容憔悴的他,而在之前他都是精神抖擻的,他好像是在一夕之間就病成了這般模樣。


    老管家解釋說:“老爺癌症晚期。”


    癌症晚期,沒有多少時間可談。


    我伸手捂住我肚子上有紋身的那塊,這個腎是我活下來的原因,我忐忑問:“什麽癌症?”


    老管家道:“現在是腎衰竭而已。”


    老管家的話像蜘蛛絲一般緊緊的纏繞著我,我嚇的猛的退後一步,“腎衰竭會遺傳嗎?”


    “腎衰竭不是癌症。”


    老管家盯緊我解釋說:“老爺的癌症並不是腎衰竭,而是他年輕的時候做過一個手術,換腎以後除開身體虛弱以外一直都健健康康的,直到現在腎衰竭,癌症複發,他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他換腎是不是因為得過癌症?”


    癌症複發指的就是曾經得過癌症,我卻還在這兒跟個傻子似的問這麽愚蠢的問題。


    老管家忽而問:“小姐,你也換過腎對嗎?”


    我眼睛刺痛,“是,我換過。”


    “這是遺傳,但也隻是少數,像季岩少爺和季沐小姐都沒有這種情況,既然已經發生在小姐的身上,有些事我還是要提醒,別糟蹋來之不易的腎。”


    我聽出他的畫外音,“你知道我的腎是誰的?”


    老管家搖搖頭,“無論是誰的都來之不易,小姐,他和你一樣都少顆腎,身體一樣虛弱。”


    我抓住管家的手腕,眼圈濕潤的盯著他,“管家,他到底是誰?求求你告訴我他究竟是誰!”


    老管家認識的一定是我身邊親密的人。


    老管家跟在季賢良的身邊經曆過大風大雨,他默著不說話,恰巧這時,一直昏迷的季賢良喊著我,“阿玖,你過來陪我這個糟老頭說說話。”


    我轉過身望著他,“你拿我當女兒對嗎?”


    他直言道:“我知道你從未拿我當父親。”


    “爸,給我捐腎的人究竟是誰?”


    季賢良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阿玖,是你的母親。”


    我直接否定道:“你撒謊!”


    那個連自己親生女兒都不照顧甚至又勾引季岩有精神病的女人,怎麽會舍得給我捐腎?!


    “你信或者不信這都是事實,但你也無須感激她,因為她是你的母親,她該為你犧牲一切!”


    “撒謊,我生病的時候她在德國。”


    我心裏篤定,給我捐腎的絕不是那個女人,但季賢良肯定的說:“是她,她給了你二次生命。”


    我原本找季賢良是想質問我母親的,想問問那個稱作我親生的母親是不是對我……


    那個念頭,在腦海裏瘋長。


    我轉身匆匆的離開醫院,讓揚晚給我調查我母親的航班記錄,但她說季家設置了保密權限。


    不得已,我打電話給蘇徵。


    我把我剛聽聞的事講給他聽,他默了許久淡淡的問:“他們說那個腎是你母親捐贈的嗎?”


    蘇徵的語氣裏透著冷漠。


    他和我打電話很少用這樣的語調。


    “嗯,我想知道我母親的航班記錄。”


    蘇徵說過他從不是無所不能的,但並不代表他沒有權勢,他很快查到了我母親的航班記錄。


    我做手術的前一天,也就是我昏迷在電梯裏的後一天有她明確迴到江城的證據。


    而且她在第四天才離開的江城。


    她做了手術不過四天就又迴到了德國。


    這樣的認知,快讓我崩潰!!


    “蘇徵,我覺得是誰都不可能是她!”


    蘇徵輕柔的問我,“那你覺得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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