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拿著白玉膏,快步來到溫泉邊的時候,一劍狐已經倒在了血池邊,人也暈了過去。


    嚇得他連忙跑過去,抱起一劍狐徐徐趟入水中,扶著她穩穩靠在池邊。


    剛才玉壺的毒酒藥力過去了,她的臉依舊蒼白。


    撕開被血漬浸染、裂開好幾道口子的袍子,蕭白這才發現,胴身上的幾道傷口都已愈合,沒再流血了。


    溫泉裏的血,應該是之前海水灌進去池子裏的。


    水霧也好,桃瓣也罷,這些世俗的聖光,再也擋不住蕭白純潔的眼神。


    他盯著女人蒼白的胴身,幾道長長的傷疤斜貫半軀,看起來極為駭人。


    他的眼中沒有色色,隻有心疼。


    宏觀而言,她修長的身段如宛若青竹,自帶凜然劍氣,細看去卻又豐潤如玉,波瀾起伏,仿佛自然勾勒,神鬼雕琢,完美到不像是人類該有的身軀。


    隱約間似有一股神性!


    淩亂的發梢,甘醇的酒氣,幾道粗獷的傷疤,多少掩蓋了這種神性,才讓她看起來像是個人間女子。


    蕭白展開神識,透入豐神之軀。


    在丹房裏,這女人顯然在強撐。


    實際上,從玉壺的話看,她這次受傷慘重,畢竟她那可液態化的丹田本身就不會破碎,但被抽幹,近乎於死。


    就連玉壺都無藥可解,隻能靠她的體質自愈,靠月潮之力慢慢的潤澤。


    蕭白一連給她喂十幾顆迴靈丹。


    澎湃的靈力入體,瞬間被她的丹田吸收,如石沉大海一樣,毫無反應。


    真是靈壑難填啊!


    蕭白無奈,給她輸入些許靈氣。


    如此,她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長睫如劍,眸光渾濁。


    “怎麽是你?”


    蕭白笑笑:


    “你還指望是誰?”


    意識到玉體橫陳在男人麵前,一劍狐的胴身本能的一緊。


    但這不符合她的人設,便像沒事人一樣在意這個問題了。


    “我不是說誰也不要跟過來麽?”


    她有氣無力的說。


    傲嬌?我也會啊!


    “我隻是路過,想偷看你身子,才不是擔心你來陪你的。”


    蕭白故作腔調道。


    “隨便看吧。”


    一劍狐隻竭力抿了口酒,連罵蕭白的力氣都沒有了。


    蕭白隻覺得奇怪。


    十幾顆迴靈丹都弄不醒她,隨便輸點靈氣她怎麽就醒了?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與暮昀在竹林補魔時,掌心聚集輸入的靈力,共鳴一震,竟一手將暮昀摁成人形,繼而後姿後覺的瘋狂補魔。


    難道他的靈力有什麽特效嗎?


    認真說起來,他這五行均賦的靈力根本沒什麽營養。


    但在某些方麵確實有些奇效。


    按照正常的修行理論,他這種靈力屬於最不精純、最為渾濁的靈力。


    但渾濁到極限,就成了混沌。


    混沌是混亂的代名詞。


    混亂既是深淵,又是通往天道的階梯……


    扯遠了。


    這樣想著,他掌心貼著一劍狐的小腹,徐徐輸入白濁的靈力。


    弄的一劍狐表情微漾,渾身發熱,有些不自在。


    “行了……你好惡心。”


    蕭白隨即收手,取出一塊柔軟的竹纖方巾,輕輕擦去她身上的血漬。


    傷口雖然已經縫合,但因為是龍角所傷,還需要塗點藥膏才能去痕。


    他一邊翻山越嶺輕輕塗著藥膏,一邊自責的說:


    “我應該陪你一起去的。”


    “你要去了,已是死人。”


    一劍狐毫不誇張的說。


    不知不覺間,她感覺恢複了不少體力,於是大口喝酒,自在了許多。


    “你的靈力怎麽感覺怪怪的,明明一點靈養沒有……卻意外的提神。”


    蕭白聳了聳肩,感覺這可能是愛情的力量作祟。


    “誰知道呢,也許是你的錯覺,也許我的靈力是專治昏睡紅茶的人間清醒劑。”


    一劍狐不解其意。


    但奇怪的是,這個男人有時候明明在胡扯,卻給她一種雖不解其意、卻很厲害的感覺。


    按理說,他的共鳴之力與自己的潮汐之力同階,不該有此特效才對。


    難道是與生俱來的大道氣質?


    這樣想著,她不無好奇的問:


    “在你獲得共鳴之力時,有沒有接受什麽使命?”


    蕭白微微一怔。


    心想,這是他自己給自己寫的修改器,使命就是泡妞。


    不過說起使命,他忽然想起,一劍狐曾說過自己是天命之女,或許她真有什麽使命也說不定。


    “我沒有,你有嗎?”


    一劍狐麵色沉靜,略帶追憶。


    “我的力量是與生俱來的,自然伴隨著使命……不過這都是過去了。”


    蕭白不無恭維的說:


    “看來,你還真是天命之女,難怪人生的漂亮,身材又好。”


    一劍狐聽的胴身一緊,白了蕭白一眼,但沒有說什麽,繼續話題道:


    “你是什麽時候覺醒的力量?”


    蕭白如實道:


    “也就最近幾天的事,似乎是絕境中無意間覺醒的。”


    “怎麽可能?”


    一劍狐微微一驚,麵露狐疑,旋即歎道:


    “你這個年紀才覺醒這等力量,定是奪了他人造化。”


    蕭白聽一劍狐的意思,似乎她的潮汐之力也是神級序列,乃是與生俱來而非後天學習的技能。


    如果神級序列一共隻有七個,每一個都對應一位天命之子,自己通過修改器強行覺醒共鳴之力,搞不好真是奪走了別人的造化。


    不過蕭白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能奪走別人造化也是本事,大不了有餘力時去幫那人完成某個使命就行了。


    想到這裏,蕭白理直氣壯道:


    “不過,我也有自己的使命!”


    一劍狐懸壺停飲,忽然來了興致。


    “你有什麽使命?”


    蕭白伸手比了個七,麵不改色道:


    “我的使命,是娶七個老婆。”


    “哈?”


    一劍狐還以為聽錯了什麽,但仔細一想,這人是蕭白,也就正常了。


    “你的使命雖然離譜,但總比維護世界和平要有新意點。”


    蕭白心想,他娶七個反派老婆可不就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讓毀滅世界之戰變成他的後宮內戰。


    他搖頭笑笑,沒有解釋什麽,假裝隻是句玩笑話,繼續埋頭擦拭眼前這具豐潤如玉、宛如神鬼雕琢的胴身。


    一劍狐抿了口酒,心中慨然,不無羨慕的說:


    “真好啊,我也想娶七個老婆!”


    蕭白一聽,這還得了?馬上出了個鬼主意忽悠道:


    “既然我的使命是娶七個老婆,你嫁給我,約等於自動有了六個老婆,加上你之前說的小老婆,加一起可不就是七個老婆了嗎?”


    一劍狐一口酒水噴出來。


    雖說是玩笑話,但這也太離譜了。


    可看蕭白認真的眼神,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真有你的哦。”


    蕭白被她的酒水噴了一臉,竟是意外的香甜可口。


    不過,他還是用水洗幹淨了。


    此刻,見一劍狐氣色好多了,他覺得得幹正事了。


    上一次,因為還沒綁定一劍狐,沒學會潮汐劍法,蕭白感覺很丟臉。


    這一次,蕭白覺得板上釘釘。


    “雖然你身子虛弱,但能不能向我展示一下最低程度的潮汐之力,我覺得以現在咱倆的關係,我一學就會。”


    倒不是蕭白無情,明天承劍大會就要開始了,他必須盡快提高實力。


    就像上次在山洞中,同樣虛弱的暮昀向他展示了最低力量的紅蓮,他才得以借此反殺度鴉。


    一劍狐笑道:


    “哈哈,你有了共鳴之力,還對我的潮汐之力感興趣,這說明潮汐之力比共鳴之力強,看來,你這種奪人造化的力量根基不穩,不如我天生強者。”


    “對對對,你是嘴強的王者!”


    蕭白隨口應和著。


    “現在可以向我展示一下你的王者之力嗎?”


    噸噸飲罷,一劍狐抬手比劃起來。


    “先這樣,再這樣……然後就可以了。”


    隻見她左一劃,右一劃,跟作法一樣糊弄。


    伴隨著一道細微的潮聲,微漾的水麵突然卷起滿池桃瓣,掀起一道一人高的浪頭。


    啪!


    浪頭拍在了蕭白臉上!


    滿池桃瓣塞在他嘴裏。


    【叮——檢測到女主伶舟月傳授的潮汐心法,鑒於此法與宿主萬象共鳴心法同屬神級序列,暫封存於宿主的識海之中,隻有當宿主與天道共鳴並將其奪舍後,方可施展潮汐之力。】


    蕭白傻眼了,還有這種設定?


    潮汐之力真的是神級序列……難怪這女人敢以金丹之軀,偷襲合體境的雷獄蛟龍,並拿走了一塊丹壁碎片!


    這麽一想,蕭白忽然對共鳴之力產生了無限期待!


    但眼下,急需提高實力的他,既然不能使用一劍狐的潮汐劍法,就隻能試試別的了。


    這樣想著,他以滿口桃瓣,突然一個伏身,牆吻一劍狐蒼白的薄唇!


    劍眸圓睜,倒映著瀲灩波光。


    攝人心魄的驚色隻持續一息。


    一劍狐突然反咬蕭白一口,竟咬爛了蕭白的嘴唇,就著他的鮮血,像沒事人一樣嚼著沾染蕭白口水的桃瓣。


    抬腿一腳,給蕭白踹上了岸。


    “滾吧,師尊在等著你。”


    “迴見。”


    滿口血的蕭白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池邊。


    他隻是沒想到,這女人反咬動作之突然,之幹脆,之撩人,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搞得他熱血澎湃,整個人都燃起來了。


    得好好懲戒這個壞女人!


    ……


    劍法不能用,雙休又被咬,蕭白隻能寄希望於那塊合體境的獸丹碎片。


    迴到丹房時,暮昀還在。


    冷俏的小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被一劍狐咬破的嘴。


    蕭白假裝沒事人,故作擔心的說:


    “伶舟師姐的傷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嚴重的多。”


    玉壺點了點頭,直言道:


    “所以你要快點變強了。”


    蕭白把蛟丹外殼拿在手裏,巴掌大的碎片,感覺竟有幾十斤重!


    雖然上麵殘留的靈力不多,但淡淡的合體境靈壓,讓他體內每一顆細胞臣服,身體緊本能的緊繃起來。


    “這個蛟丹外殼怎麽用?”


    玉壺清顏端正,嚴肅道:


    “我可以把它煉化融合到你的丹壁上,但稍有不慎,你會死的。”


    蕭白覺得完全不是問題。


    “沒關係,我會吸收所有獸靈。”


    玉壺搖了搖頭,覺得他沒理解。


    “丹壁上沒什麽靈力的,你可以把它看成一種單純的護甲材料。”


    “你的丹田若將其暴力分解,便無法像魔力和藥力一樣能重新釋放,保護你的丹田。”


    “我擔心的不是合體境的靈壓,而是材質與你丹田的排異反應。”


    “你過去分解藥力的經驗都不會起作用,稍有不慎,你會死的。”


    蕭白滿腔熱血,腦子裏都是那女人反咬的嘴,根本不在乎生死。


    “開始了,你輕點就行。”


    ……


    不知何年何月。


    不知何界何地。


    不知真實虛妄。


    黑暗的虛空中,飄著自發光芒的層層白雲。


    撥雲見日。


    雲中有一座浮空山,清霧嫋嫋,飛鶴陣陣。


    山不大,也不高。


    山下有潺潺流水,整齊的畦田,


    山上有青竹古鬆,如盤龍虯結。


    山頂有一座很古樸的四合道觀,中間種著一株行將就木不知多少年份的桃樹。


    桃花一直落,卻怎麽也落不完。


    數桃花的少女不過豆蔻年華,仙姿絕顏,清純澈骨。


    亭亭玉立的傲然身條裏,已經飽含成熟女人的韻致。


    眸子裏裏的春瀾倒映著劍光,雙頰映著桃影與少女獨有的嬌靨與甜美。


    “都說萬花叢中過,片葉未沾身,母上,孩兒最近的桃花運太旺了,也不知道挑哪個好呢!”


    清澈、驕矜的聲音在院內迴蕩。


    “住口!”


    雲中傳來一道巍峨嚴酷的女聲。


    “你的潮汐體質,是絕對不能與男人在一起的。”


    少女孥嘴,揚首驕怨,無奈道:


    “可是我的桃花太多了,怎麽也斬不斷呀!”


    雲中女聲輕歎了口氣。


    “非要貪戀凡塵的話,你便和女子在一起。”


    “才不要女人,人家喜歡的是可愛的男子!”


    “喜歡男人也可以,你若有幸遇到能讓你洞窺天道的男人,你便可與他廝守終生。”


    “母上又在騙人了!我們站在了神的對麵,又如何洞窺天道?”


    “這說明,世間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征服你,你是天選之子,切莫忘記自己的使命,也莫輕踐了自己!”


    百草峰。


    於池邊靜浴小憩的一劍狐,徐徐睜開了眼,滿口桃瓣的清甜。


    飄零的櫻紅桃瓣,徐徐落在那張無論過去多少年,也依舊清傲澈骨、瀲灩如畫的臉上。


    她抬臂灌了口竹葉青,將擾人的夢音排出識海。


    雖然已經忘記自己的使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個世界正在變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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