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悅然走到後罩房門口,好似還聽到陳蕭的聲音飄過來,“有本事別來白拿啊……”她氣得一個踉蹌,若不是拉住門框險些就要撲地上去了……


    然而她搬了兩個壇子出來,累得哼哧哼哧的,再去茶水房找東哥兒,這孩子已經趴在小木桌上吃得滿臉都是油漬,看見劉悅然來還開心的咧開嘴笑,嘴裏含著沒嚼爛的肉含含糊糊的說道,“二嬸,真好吃,二嬸下次再帶東哥來吃肉……”


    陳箏在一旁站著發呆,看都沒看他們倆,見劉悅然進來,就冷著臉道,“來領來了?那我忙去了。喏,沒吃完的拿這油紙包了拿迴去吃去,不要拿碗裝了,我家碗不夠用,也省得你還要往迴送個碗的……”


    劉悅然低頭去看桌子上的油紙,陳箏招唿也不打就轉身走了,東哥兒打個飽嗝眼睛發亮,拿油乎乎的小胖手去拉劉悅然,“二嬸快裝起來,我吃不下了,裝起來我迴去再吃……快裝快裝……”


    劉悅然嫌棄的拍開東哥兒的爪子,硬著頭皮把沒吃完的兩個半盤子拿油紙包了起來揣在懷裏,她越發覺得今天自己的行徑像是上門來要飯的,不過劉悅然把這些都歸結為陳家對她的不禮待和不客氣,而不是自己的行為不受人歡迎。


    周翠鈺迴了灶房做飯,陳箏拉了個凳子坐在放了滿桌飯菜的廂房門口,手裏拿著針線不知道在做什麽。劉悅然拉著東哥兒從院子裏走時,隻覺得陳箏坐在門口的樣子特別礙眼,好似跟專門防賊似的。她沒理陳箏,隻走到灶房門口跟周翠鈺打了個招唿。


    可走到大門口,陳蕭和周朦朧拉著蘭姐兒正站在門口說說笑笑,好似在等人。劉悅然想著周翠鈺說陳維彬和周朦朧丈夫去買酒去了,腿腳更想快點閃人了,然而陳蕭一張利嘴卻是沒想放過她。


    “喲,這就要走了。沒招待好你們啊……”陳蕭陰陽怪氣的拔高了嗓門兒,眼珠子若有若無的流連在劉悅然懷裏鼓鼓囊囊的地方,那裏還熱乎乎的,正是放著東哥兒沒吃完的兩個油紙包。


    周朦朧假意嗔怪的拍了下陳蕭的胳膊,“怎麽說話的這是?別欺負人啊!不然下次人家怎麽好意思再來……”


    這一唱一和陰陽怪氣的,直把劉悅然氣了個倒仰。她本打算說句場麵話就走人,這下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陳蕭卻好似大驚失色的樣子,“呀,拿可別不來啊。我姐添妝的時候你可得來,再怎麽說咱還是表姐妹不是……”


    周朦朧捂了嘴笑,心想陳箏若是在,肯定要板起臉來教訓陳蕭了。


    劉悅然板著臉走出幾步,突然後知後覺的迴頭驚訝問道,“什麽添妝不添妝的?箏表姐要嫁人了?怎麽沒聽說啊!許的什麽人家啊?”


    嗬嗬,也真是服了她了,受了一肚子氣,都不是第一次提陳箏年底出嫁了,她到現在才反應過來,看來劉悅然空有一肚子脾氣卻沒什麽腦子。


    陳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來也隻說要菜沒說問候誰啊,你不問我們說幹什麽……”明明是她自己說她姐要出嫁好不好,所以嘴皮子厲害的人沒理也說的出理來。


    “許的什麽人家?”要是換了周朦朧,吃了一肚子氣早就搬著菜壇子領著孩子趕緊走人了。劉悅然卻是不死心的又問上一句。她隱隱覺得,周朦朧夫妻倆都能留在陳家吃飯,說不準陳箏這親事也能時來運轉了。要知道就是周家,這大女婿少有的幾次迴去都沒給過好臉色,可周家三房和大房還是搭著周朦朧翻身了。


    陳蕭明明知道劉悅然什麽心態,還故意不痛不癢的道,“也就是前衛鎮撫劉大人家了,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若不是你問,我們也沒什麽好宣揚的,這樣多不好不是……”


    劉悅然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她都沒發覺她的聲音都尖銳了起來,“劉大人家?不是說去徐寧升官了麽?”


    “是吧……”陳蕭依舊氣死人不償命的輕飄飄的語氣,“劉大人是去徐寧赴任去了,升沒升官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劉家還在瀝州啊。”


    “那許的是家裏的庶出的兒子麽?”劉悅然不死心的問道。就是周朦朧,都覺得她問這話太過刻薄了,就算你這樣想,可有這樣開口說的麽?活該被陳蕭嗆得臉色發白了,到現在還不長記性。


    陳蕭毫不客氣的斜睨著劉悅然,將她從頭打量到腳,直把劉悅然看得有些無地自容,才沒好氣的開口道,“你還會不會說人話了?什麽庶出嫡出的,你也不先打聽打聽再說,人家劉家可沒庶出的兒子,你這話讓劉夫人聽了,不撕爛你的嘴才怪……”劉家三個兒子都是嫡出的,劉大人若是有庶出的,豈不是就說劉大人另外還有外室了,這話可不是亂說的。


    “是劉家大公子,聽明白了吧?聽明白了趕緊走吧,我說你好歹也是個秀才娘子了,怎麽越活越迴去了,話都不會說了。哼!”陳蕭也不待劉悅然上馬車,轉身就扶著周朦朧進屋了,一邊走還一邊嘟囔,“不是還識字的麽?這字都認到狗肚子裏去了?聖人說話難道就是她這副樣子?……”


    劉悅然差點就要吐出一口心頭血來。她向來看不慣親戚裏幾個同齡的姐妹,周家姐妹家境好一些,她覺得拿都是從小在銅臭味兒裏長大的,全都俗不可耐。陳家姐妹,她又覺得家境實在太差,進了陳家就覺得一股子苦哈哈的窮命味兒。


    可沒想到,周朦朠嫁到了銀錢大把的人家不說,周朦朧還成了侯府的兒媳婦。


    劉悅然以往覺得莫說提錢了,就是母親在家裏說點生意的事情,她都覺得聽著汙了耳根子,可現在呢,嫁做了秀才娘子,就因為在婆婆麵前逞能說她二姑母做的鹹菜好吃,現在月月都要被婆婆趕過來厚著臉皮空手討兩壇子鹹菜迴去。


    她連怎麽上的馬車都不知道,跟個活死人似的隻知道流淚發呆,到半路才想起來在馬車上找東哥兒,還好看到小家夥抱著圓滾滾的小肚皮歪在馬車上睡著了,她這才抹抹眼淚慶幸還好沒弄丟這孩子,不然迴去婆母不打死她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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