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根本沒有酒。誰也沒提喝酒不喝酒。菜也是家常菜,不過看著格外的精致講究。周朦朧也沒有另外避開。


    小歡顏也在席,她被一件嫩嫩的萌蔥色反穿罩衣罩住了上半身,一本正經坐在有著高高的椅子腿看起來很奇怪的椅子上,正好能跟大人們一樣夠得著飯桌兒。


    隻有周朦朧拿起筷子時招唿他一句,“別客氣,多吃點兒。”


    而後到吃完都沒有人過多的招唿他了,周鬱清暗暗慶幸,這樣倒是更自在。


    不過一頓飯最熱鬧的就是小歡顏了。光看她吃東西就覺得吃得格外的香,戚廷嶽看著那麽冷峻,卻從始至終鬥親自伺候閨女,夾菜,擦嘴,幫忙把大片不好咬的用筷子分成小塊兒,一會兒舀湯,一會兒喂水……


    然後戚廷嶽還分心給周朦朧夾菜,見周朦朧吃的少,就哄她吃幾筷子這個嚐幾筷子那個的,也跟哄小歡顏差不多了,就差兩頭喂了。


    戚廷嶽忙得仔細體貼不亦樂乎。


    周鬱清看得是目瞪口呆。


    原來他姐夫是這樣的人……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吃過飯周朦朧和小歡顏娘兒倆是要去午睡的。放下吃得光光的小碗小筷子,小歡顏就很自覺的伸出手讓戚廷嶽給她擦手淨麵,“吃完飯飯睡覺覺……吃完飯飯睡覺覺……”


    周朦朧在小茴服侍下把自己收拾好,就朝小歡顏伸伸手,“娘親陪你一起去午睡吧。”


    周鬱清以為戚廷嶽會客氣的邀他出去走走或者喝茶說說話,誰知道戚廷嶽一把抱起小歡顏放懷裏顛顛,“好像又長了點嘛……”,然後就沒有鬆手的意思了。


    過一會兒好像才想起周鬱清來,抬頭看著他說道,“我們去午睡去了,要不你也去廂房歇息歇息?那漆現在還沒幹,再上一遍估計得傍晚……”


    “嗯嗯,那好。”周鬱清撓撓頭。他沒有午睡的習慣,可是好似拒絕也不太妥當,人家一家子都要午睡,他還能說一個人到處走走逛逛?


    雖然覺得有些怪異,可是周鬱清下意識裏還是有些喜歡姐夫與眾不同的冷淡和直率。有什麽說什麽,沒有額外的客套和寒暄,嗯……倒似是把他當做無需客套的自己人一般……


    自己人……周鬱清被自己這個形容詞弄得心頭一暖。


    不知道興奮還是怎麽的,躺在廂房的溫暖幹淨的床鋪上,周鬱清這個午睡沒法子睡著了。傻樂嗬許久,琢磨著午睡的時間也磨蹭夠了,就起床去秋千架子邊上等著。等一會兒還不見姐夫來,周鬱清有些鬱悶了,姐姐姐夫一家子也實在是太不把他當外人了。


    於是周鬱清幹脆自己動手漆第二遍。


    有上午戚廷嶽指點之後,周鬱清手快的多了,活計也做得漂亮些,等收尾的時候,戚廷嶽才領著小歡顏過來。見他做得差不多了,戚廷嶽也沒客氣,湊過去四下看看,指指哪裏還要添點兒哪裏不太平滑,等全部結束了,戚廷嶽才說道,“我帶小歡顏出來玩玩的,你姐叫你過去說話。”


    周鬱清可沒戚廷嶽這麽隨風自在,聽了立馬渾身汗毛豎起,又細細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自己,隻覺得沒什麽不妥當的,才喝了兩口茶潤潤嗓子,衝戚廷嶽父女倆作個揖,就飛快的朝周朦朧所在的地方去了。


    上次周朦朧將周家的情況摸了個透,又叫他來上漆,他心裏隱隱有些預感,或許姐姐會給他什麽建議。


    周鬱清輕快的步伐裏都是興奮夾雜著羞愧。姐姐雖然是拒絕了父親,可是這樣還是在幫周記。


    戚廷嶽跟周鬱清虛晃半天才告訴他周朦朧在等著她說話,也不全是故意的。周鬱清快步趕到的時候,周朦朧也才剛剛吃完半碗酸筍雞絲小餛飩,剛喝了口茶壓壓嘴裏的油味兒,小茴就說周家舅爺已經到了。


    周鬱清進屋行禮,到坐下的時候,都畢恭畢敬的。他無端的就有些心虛,姐夫如今遠在徐寧衛任職,也不是常常迴來,卻因為他而占了姐夫陪姐姐的時間了。於是他戰勝了心裏的不好意思,虛心的自己提出來,“姐姐可是有什麽指教?”


    微微訝異的挑了下眉,這樣直接,但是態度又沒什麽可挑剔的,周朦朧不由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輕人,不枉費她對他多了幾分關照,暫且不去評判周鬱清的能力如何,光這點敢直麵自己的短處的勇氣,實在是比周世錚要好上許多了。


    “我想了想,周記如今讓利,也實在是別無他法的做法。”既然周鬱清直接,周朦朧也就省了浪費口舌,直接切入正題。“要麽舍棄在瀝州多年的根底,這點周記做不到。要麽推翻問題的根源,顯然這也正是現下的難處。”


    所以,也無怪乎海大掌櫃和鍾叔說服周世錚讓利了。折扣總會給人花錢的心理衝動。


    可是問題不是說周記損失了多少衣料,損失了多少人手,損失的卻是群眾的誠信,這不是區區一成二成讓利就能挽迴的。


    何況,像周家這樣的百年老鋪子,利潤大部分並不是在平時看見折扣就會心動的散客身上,而是多年積存的老客戶大客戶。往往這樣的老客戶和大客戶,最是在乎誠信了。比如瀝州衛,就是周記的大客戶老客戶,而敗就敗在誠信兩個字上。


    “父親也實在是別無他法了。”周鬱清不安的轉了一下手中的茶盅,“不過這個法子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


    “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靠那點兒利潤吸引幾個客人進鋪子。當下最重要的,是把被衛所砸在地上的信譽,重新撿起來。”周朦朧說的無比嚴肅,聽得人也是心裏越來越沉。砸在地上那般難堪,想再撿起來,談何容易?


    周鬱清就差豎起耳朵了,整個背脊都僵硬得不敢挪動一下。“請姐姐賜教。”


    抿了口口水,周朦朧靜默了一會兒,“我倒是有個法子。不過……”她瞪著周鬱清,語氣斟酌,“你最好是要事先跟大伯母這邊,和五叔那邊通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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