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鬱清是有準備的來的。專門帶了身短打衣裳包了個包袱隨身帶來。來了就興致勃勃問秋千架子要擺在哪裏,他知道的有幾種稍微有些區別的樣式,具體的高度等等,完全把這件哄孩子玩的事情當做大事來做了。


    因為家裏都是女眷,叫小廝什麽的不方便,包媽媽就叫了幾個粗使婆子,來給周鬱清幫忙。


    周鬱清事前的準備工作做的比較充分,動手能力也不錯,午飯前開工,傍晚的時候已經粗略的架好了。周朦朧午睡後過來看了看,樣子倒是跟在尚京做的兩個不一樣,小巧可愛的樣子,旁邊還搭了個葡萄藤架子。


    小歡顏好奇的問這問那,周鬱清也趁這時候喝口水歇歇,就耐心的跟小歡顏說話,“……這是葡萄藤架子,以後可以種棵葡萄,藤蔓會爬滿架子,會在架子上開花,還會結出一串串的葡萄來……”


    小歡顏張著小嘴兒對著空空的架子高興得手舞足蹈,“蕩秋千!吃葡萄!蕩秋千,吃葡萄……”


    秋千是有了,可葡萄都沒種,小家夥就想著要吃了!


    周朦朧看著他們一大一小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搖頭失笑。她這弟弟恐怕是根本沒考慮過葡萄在瀝州這樣的土地上能不能存活的問題吧。不過她不介意留著這光禿禿的架子讓小歡顏多高興幾天。


    傍晚的時候,周鬱清在婆子服侍下淨手淨臉,又換迴了來時的儒衫,才去跟周朦朧告辭,“……做是做出來了,也打磨得差不多了。不過感覺還是該上一層清漆比較好。不然風吹雨淋的,木材總歸不太耐用……”


    “那好,那你看什麽時候再來上清漆?”周朦朧指指一邊的太師椅示意周鬱清坐下說話。


    周鬱清有些驚訝的坐了下來,他隻是來告辭,天已經晚了,就算是親姐弟,他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多做逗留。


    不過說上清漆隻是個口頭說說而已,今天幫忙的幾個婆子都得力的很,他有些臉紅的發現,除了秋千的樣子和那葡萄藤架子是按他說的來,其他樣樣事情,那幾個婆子自己也都能完成,上清漆更是不在話下。


    那這是不是說明姐姐是願意他來親近的?上次姐姐迴周家之後,父親說了姐姐雖然拒絕接管周記的事情,卻答應他若是有難題可以上門請教,他還為父親的厚顏暗暗羞愧呢。


    “嗯,明後天我有點事,要不大後天我過來吧?”周鬱清撓撓頭,“清漆我帶來好了。”清漆不好存放,一般人家裏也是不會經常準備著的。


    “那好。”周朦朧倒是不客氣,不過也沒端茶送客,而是說起另外的事情來。“周記現在怎麽會這樣子?上次從尚京迴來,讓你留意的人,可留下了幾個?”


    對著周世錚那一張做作的臉,周朦朧恨不得退避三舍,自然是什麽都不想問的。但是她心裏也很是奇怪。周鬱清和劉啟明跑到尚京的時候,周家已經分了家,那時聽周鬱清的口氣,周記應當還不至於壞到分崩離析的地步。


    可是現在她一在瀝州現身,周世錚就大有讓她入主主持大局的架勢。她可不認為周世錚有那份氣度把周記拿出來向她投誠。那隻能說是,現在的周記出了很大的問題,周家頂不住了。


    “呃……”周鬱清被這突然轉開的話題震住了。他剛剛還有些欣喜的臉一下子僵在當場。


    “留了幾個人下來了?”周朦朧皺皺眉,周鬱清畢竟是之前被保護的太好了,就算他還是有幾分男子漢的擔當,但是還是嫩的很,臉上藏不住任何事兒。


    周鬱清垂了一下眼睛,才挪挪身子不自在的道,“隻留下了鍾叔,海大掌櫃……”


    “就兩個人?”周朦朧驚疑的瞪大眼睛?當時就她跟周鬱清隨便提的都不止這兩位,何況前胡後來還專門跟周鬱清提點過不少。


    周記雖然比不得祿王府齊氏手頭上過的那些產業之巨,但是好歹在周朦朧手裏幾年,能力好的,一般的,各樣的都有,但是也不是每個崗位都需要拔尖兒出挑的人,反而是大部分的事情比較側重人的品行,所以能用得著的值得留下的人還是有不少的。


    而這些人裏麵,鍾叔和海大掌櫃,可並不是能力最拔尖兒的,留的隻是這兩個人,周朦朧心裏的驚異不言而喻。


    周鬱清搓搓手,“我迴來的時候,大部分的人已經不在周記了……”他有些懼怕的飛速的瞥了眼麵前一下子變得嚴肅無比的姐姐,“還有少數一些人在,後來又接二連三的出事……一些老掌櫃老夥計都走得差不多了。鍾叔是我多次挽留才勉強答應留下來的,海大掌櫃都已經走了,我去求了好多迴,月例也漲了兩成,海大掌櫃才答應迴來做事……”


    “不過……”周鬱清吞吞口水,“我看他們兩位也長久不了多少日子了……”


    “都出了些什麽事?”周朦朧撫額。看來她太高估了周記了。費那麽大勁兒,才堪堪留住兩個人……


    周鬱清愣了一會兒,這下子是徹底不好意思看周朦朧的臉了,“年後先是送去衛所的棉衣出了問題……”


    周記的大廈之前跌跌撞撞不斷,小磕小絆都是常事,周世錚的能力,就隻夠到處奔波救火了。所以到大問題來時,周世錚就不夠看了。


    先是衛所的棉衣問題先被捅了出來。瀝州的冬天長,一般九月份就開始冷,到來年三月才開始脫棉衣。而一過年,衛所的就鬧開了。起因是衛所陸續有人洗棉衣洗出問題來,棉衣裏洗出黴斑來,一個人如此,個個如此,還沒有人嘟囔著要拆開看看怎麽迴事,就有人不小心把棉衣的麵子給洗破了。


    當兵的都是大老爺們兒,就算手勁兒大情有可原,可也沒有大到洗件兒衣裳都能給撕破的地步。而且破了的口子裏麵大片黴黑腐爛的棉花晾在眾人麵前,一下子就炸了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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