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雙背轉過去就鬆了口氣,她提心吊膽一天,其實在福雅殿下這裏根本算不得大事兒,連見她的功夫都沒有,正好,不用害怕盤問下出錯了。


    金嬤嬤保持微笑看著柳雙走遠,才進了大殿。


    殿內卻並無所謂的客人,福雅正一人坐在主位上閉著眼睛假寐。聽聞金嬤嬤進來,也不睜開眼睛,隻問道,“迴來了?”


    “嗯,迴來了。”雖然福雅沒有睜眼,金嬤嬤還是習慣性的點頭。“看起來比較疲憊。神色也有些憔悴。聽說進了祿王府沒多久,就有馬車從角門出來,駛向她鄉下老家呢。”


    福雅嘴角一陣譏笑,“匆匆跑迴去看一趟,趕來趕去的,能不疲憊麽。我就是奇怪,她弟弟妹妹還在家中,年紀尚幼,怎麽沒聽說她想法子接濟一番的。”


    周朦朧送東西過去,雖然沒有明確告知,但也沒有遮掩,所以福雅和金嬤嬤想知道卻不是難事兒。福雅所說的,是指柳雙並未自己想辦法置換些錢財糧食的送過去。


    金嬤嬤低頭笑了,“總得有一個過好了,站穩了,小的們才有希望不是。”


    福雅鼻尖輕哼一聲,不再提柳雙,卻是問起了小侯爺,“瑜哥兒走到哪了?最近可有遞消息迴來?”


    “到雲台了,前幾天說是跟遊世子把生絲的事情敲定了,下一步要去瞧瞧茶葉生意。”金嬤嬤說著臉上滿是慈祥的笑意。


    “哦……”福雅抬抬眼皮子,銳利的目光一閃而逝,“雲台好地方啊。跟榮哥兒遞個話,好不容易往南邊去一趟,帶著瑜哥兒多走走看看。咱們在雲台往東不是有兩百畝上好的茶田麽,給榮哥兒拿去做路上差錢去,這一路上兩人吃吃喝喝的,少不得用錢的地方。”


    金嬤嬤眼皮子一抖,雲台往東那兩百畝茶田,那可是上好的茶田啊,福雅還沒嫁人的時候,先皇從宗人府裏撥出來給她做嫁妝的,年年產出的銀子可不少,關鍵是茶田好,可遇不可求的。就這麽送給遊世子了……


    “好。奴婢這就去把茶田的官契文書找出來帶給遊世子去。”想想清韻閣住的那位,金嬤嬤就把心裏的腹誹就都壓下去了。能送走那位,莫說一個茶田,幾個茶田都是舍得的。


    頓了頓,金嬤嬤斟酌說道,“那明天奴婢去給柳姑娘遞個話,就說侯爺得遲些迴來了,南邊事多。”


    福雅點點頭,並無異議。


    從祿王府迴去後,又隔了兩天,周朦朧就帶著小歡顏迴了趟廣玉山房。


    到的時候,嚴氏正在聽戚廷嶸讀經書。自從分了家,廣玉山房另外開了門,嚴氏是過得越發的沉靜了下來。後來段氏送到廟裏去,戚義安提議把廣玉山房的後門給關了,還跟以往一樣,嚴氏並沒答應,戚義安也沒過多糾結,他本身也不是做事很較勁兒的人,再說,現在也是常住在廣玉山房這邊,門往哪裏開也沒多大關係。


    戚義安剛好也在,樂顛顛的吹著小胡子帶小歡顏去園子裏玩兒去了,剩下周朦朧在正屋跟嚴氏說話。


    “阿福剛過的百日吧?”周朦朧問道,她就是特意迴來問一聲的,“原先想著,若是昱親王府辦百日宴,該是會給我那送個帖子的,就是不辦,您若是給那孩子送點百日禮去,也會叫人去知會我一聲的,等來等去這兩頭也沒個信兒,朦朧就想著過來問問。”


    戚廷嵐再不討人喜歡,嫁出去了,這些瑣事就是親戚之間的禮尚往來,該全的禮節還是要有的,所以周朦朧還是特意放心裏記著的。段氏母子幾個對戚廷嶽不好,但是不能叫這些小事上讓戚廷嶽被外人說道。


    嚴氏聽周朦朧問這個,嘴角一撇,“我也等著昱親王府的帖子呢,不瞞你說,禮都備好了。這沒人來請咱,咱還就不去了,又不是錢多得用不完。”


    這麽大的火氣,周朦朧一愣,緩和一下口氣道,“那是昱親王妃做的不對,咱們不是作大姑奶奶想的麽,那孩子……總歸是她名下的……”


    “呸!”嚴氏忍不住啐一口,“養不養的熟還兩說呢。”可這痛快話說了,嚴氏心裏又軟了,歎氣道,“照這樣看,說不準以後廷嵐還真得仰仗這孩子了,鄭媽媽迴來說了,姑爺根本不進她的院子,在外院兒住著,通房丫頭多了去了,昱親王妃這下子又成睜眼瞎了什麽也不管不問了。”


    這個周朦朧倒是之前聽包媽媽說過,不過是大姑奶奶的房裏事,她也不好多說什麽。“現在也不用太著急了。阿福好歹還是個吃奶的娃呢,等大點兒了,慢慢再想法子拉身邊來吧。要緊的是大姑奶奶得沉住氣,別犯了什麽大錯,這樣昱親王府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可不就是這麽說,所以讓江媽媽日夜把廷嵐看的緊緊的。”嚴氏搖頭,這孫女嫁出去,真是比在家的時候還讓人操心。


    說到江媽媽,周朦朧未免就想到了青姑姑,想到了青舸,她倒是沒打算提,嚴氏卻不約而同的也想到了,嚴氏用帕子抹了下嘴角說道,“青舸再有幾個月就要出去了,我這院子裏她本身做的事,現在已經慢慢讓都教給後來的人學著做去了。她配了出去,重樓那小子本身也是嶽哥兒身邊得力的,你看看要不要把青舸帶你那邊做事去?要她的話身契什麽的就讓眠春找給你就是了。”


    周朦朧淡然的喝口茶,“要是剛剛分出去的時候,祖母把青舸給我,那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如今我那兒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兒,而且個個坑裏的蘿卜還都穩當當的。嗯……對了,也就蘭姐兒過完年,會講會說了,她身邊要定下個主事的人來。不過這些我早就說過讓包媽媽定奪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有人選了,我話說出去了這時候再插一手還是不好……”


    朦朧這意思是拒絕了?嚴氏有些詫異。青舸提早配出去,雖然是嶽哥兒來給重樓求的,嚴氏懊惱也是真的,怎不見來求別人的,雖不能說是青舸主動去招人家了或者是心思不在這院子裏了,總歸是打亂了主子的既有安排的,並且還牽扯到手上事務繁雜的青姑姑。所以嚴氏覺得自己有些煩躁並沒什麽過分的。


    就是給青舸重新分了調教人的事,在嚴氏看來也是應當。院子裏大事小事都分到各人頭上,這容易得罪人的事情,分給即將離開這院子的人頭上,不是理所應當的麽。總好過留下來的人以後總是大事小事爭鬥個不停吧。


    所以這懊惱勁兒過了,嚴氏也就放下了,想到周朦朧以前喜歡青舸,青姑姑又給周朦朧幫過忙,不如讓周朦朧去做個人情,等青舸配出去了也算是扶她們娘兒倆一把的。沒想到周朦朧竟然不為所動。


    “哦?你那坑裏的蘿卜就那麽好?”嚴氏忍不住抬杠道。


    “嗯?”周朦朧愣一下,才掩了袖子嗤嗤笑起來,“祖母您也太逗了,這有什麽好抬杠的呀!不是我的蘿卜好,是我不愛沒事兒挑蘿卜挖蘿卜的,索性都推給包媽媽操心去……”


    “哈哈!”嚴氏被逗得嗬嗬笑起來,“你這個小蹄子,敢情這些伺候的,年輕的都是水靈靈的小蘿卜,年老的都是糠心老蘿卜嘍?”


    “我可沒說,是您自己個兒說的。”周朦朧皺皺鼻子。“您也甭操心青舸了,跟了重樓,還怕重樓養不起她不成。”


    這話說得嚴氏心裏熨帖了。明明是她之前懊惱,現在想著補個人情,卻被周朦朧說成是她為即將離去的下人操心,這馬匹拍得不聲不響卻到位極了。


    嚴氏心裏剛剛小小美了一下,周朦朧在一旁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還越笑越想笑,捧著肚子笑,“哎喲喂,祖母誒,我突然想到一句話……人家說,鹹吃蘿卜淡操心……哈哈……您說說,這是不是在說您啊……”


    “你個鬼丫頭沒大沒小!”嚴氏啐一口,也忍不住跟著哈哈笑起來。


    六月底的時候,瀝北樓開張了。


    周朦朧並未親自去,更別提給旁人送帖子告知了。


    隻前胡和新請的陳掌櫃一起忙前忙後忙了半個多月。不過這也就夠了。尚京勳貴圈子裏的消息都是四通八達的,有心人都是知道周朦朧是瀝州來的,周朦朧雖然在外並沒有到處結交各府的女眷,但是稍有來往的,知道前胡在給這新開的酒樓張羅忙乎,心裏就能有數了。


    所以,瀝北樓的生意開始七八天比較冷淡,隻有些偶然撞進來的一些散客,但是慢慢的,半個月的時候,落座就迴暖了大半,月餘,這家新興特色酒樓就在勳貴圈子裏熱了起來。


    瀝北樓的菜色跟滿尚京的酒樓是不撞車的,菜味道有特色,賣相略帶粗獷,跟大眾的高檔酒樓追求私房精致背道而馳,餐具和布置都是農家花色卻質地精良,就像是一股龍卷風般讓人側目又想一探究竟。


    郭汪氏和劉嬸兒都在後廚裏坐陣,她們倆倒是日夜操心著,擔心自己的手藝做出來的賣不出去,砸了周朦朧的生意。周朦朧卻是穩當當的毫不在意,“這有什麽的,個把月來暖場不算什麽,多是是幾個月甚至半年的呢。”


    戚廷嶽都打趣周朦朧沉得住氣,“小小一個玉扁齋,你還把張老大人抬出來做文章,怎的這麽大的酒樓,你倒是誰也不知會一聲,連開張都沒幾個人去捧場……”


    周朦朧捉狹的翻個白眼,“誰說我沒有?玉扁齋,不就是給我瀝北樓暖場的麽?”


    戚廷嶽愕然……這暖的可是個大場了……


    周朦朧竟然真的就不往瀝北樓去看,偶爾前胡迴來的早,來跟她說說各樣情況,前胡說她就聽,還真的一點兒都不心急。


    然後第二個月開始,瀝北樓的生意就像秋天的幹柴突然被點了個火星子一樣,晚場是夜夜爆滿,中午也是座無虛席。


    過來叫席麵送到府裏去的也有一筆不菲的入賬。就連郭大貴把莊子上的事讓白莊頭看著點兒,他自己帶著張登前和劉愛民過來瞧瞧,三個人還被臨時抓壯丁,連連上廚做了兩天要送出去的席麵。


    他們三人都是烏雲山出來的,農家風味都差不多,隻是以往苦於食材太貧瘠了,後來跟著郭大貴一起,可沒少吃郭汪氏做的菜,更沒少幫忙灶上的事。加上後來籌辦酒樓的時候,研究菜式的時候前胡也是帶著他們倆的,所以擺弄起來還真是像模像樣。


    然後等郭大貴和張登前劉愛民走了,本來還有些忐忑不敢站到人前的劉氏,就順利成章的成了瀝北樓除了郭汪氏以為的第二大廚。劉氏聽聞生意火爆,也將幾個從瀝州帶來的婆子送了過來,讓郭汪氏高興的不得了。畢竟一個地方的人,口味菜式都是通的,好教的很。


    戚廷嶽見周朦朧還天天在家逗著小歡顏玩的不亦樂乎,他都有些坐不住了,“早知道的話把周圍幾家鋪子花大價錢都得盤下來啊,現在照這生意,隔壁幾家怕是怎麽也要捂著不肯轉手了吧。”


    周朦朧撅嘴,“讓他們捂去,我還就不買了。”


    戚廷嶽幹瞪眼,“氣話還是真話?上峰還跟我抱怨,去了一次還沒位子。”


    周朦朧眉眼彎彎,“哇!不會是你上峰要跟你要賄賂吧?”


    這些輪到戚廷嶽撇嘴了,“我上峰沒那麽沒出息,我也沒那麽沒出息好不好……”要點兒什麽不好,吃頓飯都想走後門兒那也爬不到他上麵去了。再說了,他難道就是為了給上峰行個方便才覺得應該早早擴大點兒規模的人麽。


    周朦朧笑得樂不可支,好半晌才正色說道,“嗯,看來前胡的提議很有必要,劃出一塊兒來留作等位的人用。”


    戚廷嶽愕然,“本身就不夠的了,還留出來給等位的人坐……”


    “吃不到嘴的才是最好吃的,你不知道麽?”周朦朧的翻白眼技術已經到達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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