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沒有身孕,丫頭不過就是個丫頭,過了新鮮勁兒,想辦法妥善處理了就行。若是有了骨肉,你怕是沒那個話語權處置了。千萬記著。”


    戚廷嵐臉色青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她這些天在王府裏,從來沒這麽絕望過,今兒婆婆帶她出門,莫說裝個笑臉了,連嘴皮子抬一抬的力氣都沒有。明明是她的死對頭,是她最看不上眼的人,偏偏一個提醒就讓她渾身一個激靈,好似電擊一般有了反映。


    阿阮被李柏青招去外書房伺候的事情她後來還是知道了。李柏青也沒再踏進她的院子一步。而婆婆那邊,自始至終沒有一個好臉色過,別提給她做主了,戚廷嵐連個乞求的話也不敢說一句,不挑她的刺她就千恩萬謝了。每日都是精疲力竭從婆婆院子裏迴來,受夠了那些婆子丫頭嘲諷的眼光她也是躲在屋裏發呆的多。


    是了,若是阿阮有了孩子,她卻是什麽都沒有的。戚廷嵐隻覺得周身如置冰窖一般,從頭到腳都是冰冰涼。阿阮千萬不能先有孩子,那樣她這世子妃更是擺設了,境況也隻會比現在的日子更加慘不忍睹,在王府更沒有立錐之地。


    戚廷嵐抬起眼複雜的看著周朦朧,始終沒有勇氣開口說一句話。說感謝,她說不出口。說不用她管,可是自己的窘境這麽赤果果的擺在人家麵前。


    周朦朧不想理會戚廷嵐是什麽心情,該提醒的她提醒了,日子卻還是戚廷嵐自己過。正巧陸英快步走來。周朦朧從陸英手裏拿過一張剛畫好的花樣子往戚廷嵐手裏一塞,“拿去。鬥不過人家就不要出頭,省得出錯被人打壓。快走吧。我也要走了。”


    戚廷嵐看著周朦朧轉身走遠,後麵跟著的丫頭婆子一群,而自己,卻是孤零零一個人。心頭一酸,腳下卻一點兒不敢怠慢,快步往垂花門走去。


    這麽一耽擱,索性也不想在園子裏逛了。周朦朧就帶著戚廷嶸去老太太們歇息的屋子裏,跟嚴氏碰了麵,也準備告辭走人了。


    嚴氏是見了她們姑嫂倆露麵,就推了麵前的牌,“這盤算我輸,算我輸。我孫媳婦月份重了,得先走一步。”說完拱拱手,桌上放著的散碎銀子也不收了。


    “我要是有你這麽貼心的孫媳婦陪著,這牌不打也罷。”


    “就是啊。做些吃食都那麽上心,還不把咱這些沒牙老太太哄的舒舒服服的……”


    周朦朧眯眯笑,上前微蹲見禮,在一些老太太讚賞聲中,扶了嚴氏出來。


    “可見著廷嵐了?”走出來,嚴氏就問周朦朧道,“聽說今兒倒是跟她婆婆一道來的,老馬說看著臉色不好。”


    周朦朧心下一頓,她是不想嚴氏為戚廷嵐操心太多的。有的人就是那樣,就算你牽著她鼻子走,她正道兒也還是走不直,倒把旁邊看著的人急個半死。好歹也是出嫁了的,什麽事兒都讓娘家操心,婆家隻會更反感。“就來尋您之前剛剛碰見的,還說了幾句話,不過大姑奶奶和她婆婆正是要迴去,這會兒應該已經走了。大姑奶奶您老也是知道的,她婆婆就成天掛個臉,做兒媳婦的在後頭也不好嘻嘻哈哈笑的。”


    聽著也有幾分道理,況且戚廷嵐在家時一不高興不是愛發脾氣就是愛擺臉色的,嚴氏剛剛還著急的心也緩了一下。“唉。但願沒什麽事兒才好。”


    “能有什麽事兒呢,這剛嫁過去,也不用她當家的,昱親王妃出來還親自帶著她,想必就是規矩嚴格些吧。”周朦朧言不由衷,偷偷給戚廷嶸使了個眼色,她在這和稀泥,戚廷嶸迴去可不能說漏嘴了。


    路上嚴氏又問了問周朦朧最近吃喝可還好,叮囑她多喝點湯水,多走動走動到時候好生產,祖孫倆就在垂花門跟張太太告辭,各自乘了馬車分兩路走了。


    張家行動倒挺快。隔日,劉夫人就急匆匆到玉扁胡同來了,有些高興又有些忐忑,拉著周朦朧耳語,“張家送了張拜帖來,還送了中秋節禮,拜帖上說後天來拜訪。大奶奶,您說,怎麽突然就……我先前還道是……”


    周朦朧抿嘴笑,“那是好事兒。不過您說的也對,到見了麵,該周到招待的,相信夫人您肯定都能張羅好。但是先前你讓嬤嬤去,張家的態度也莫忘記了,雖不至於讓她給個說法,見了麵,為著玉娘日後在婆家的日子,夫人身段兒可千萬不能低了。”


    “誒,誒,是這個理。還沒嫁過去呢,我這要是就低她三分,往後玉娘就得矮上半截子。”劉夫人訕訕的,不過周朦朧對她們母女這些事知根知底,劉夫人這也是實話實說。


    先前就見過劉夫人親家這事兒,周朦朧沒打算提。若真說起來,劉夫人麵子上總是難為情的,況且,她也沒在張太太麵前挑明。不過,周朦朧心裏已經有了計較,“夫人,明兒讓紫蘇去幫你們張羅張羅吧?您這頭一迴待客,紫蘇對尚京這些門道,也算是熟悉的。”


    “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劉夫人一聽就喜上眉梢,由於玉扁齋,她和紫蘇接觸的多,心裏本就喜歡紫蘇麻利勁兒。當然,她自然是不知道周朦朧讓紫蘇過去打的主意了。那張太太態度峰迴路轉,少不得要通過劉夫人跟玉扁胡同這邊攀攀交情什麽的,紫蘇好歹是她的下人,不必如劉夫人那邊顧及情麵,說不定還能震懾一下張太太的。


    “玉娘怎麽沒一道來?好一陣子沒看見她了。”周朦朧問道。


    “她啊,倒是比我忙了。”劉夫人說起女兒來忍不住眉梢飛揚,“現在分店生意也挺好的,前頭一個店的時候,玉娘還能跟著紫蘇學學,現在兩頭忙,分店那頭的賬目什麽的,玉娘都要自己過去弄。若不是礙著是要待嫁,她怕是要自己去做那掌櫃的去了。”


    “是麽?”周朦朧也沒想到劉玉娘熱情這麽高。“不過自己經手做也是很好的,以後她進了張家門,就算不方便出來察看,總歸幾個鋪子糊弄不了她,體己銀子也有保障。”


    “可不就是這話。”劉夫人頗為讚許的點頭,“起先來的時候,我們操心的倒是多,其實來了才知道,在家中好些事並沒教到玉娘的。大奶奶您也知道,瀝州地方小,不像尚京,說起管家來,在瀝州也不過就是個針頭線腦的事兒,我倒是看尚京這邊的姑娘家真是不一樣。玉娘雖說隻是學學看帳算賬什麽的,在鋪子裏也算是見見世麵,學學迎來送往人情世故。唉,也怪不得張家起先那樣了,自家幾兩重,比比才知道。”


    “夫人這話說得,也太妄自菲薄了。玉娘我瞧著是個好的,這左右出嫁也不是今天明天的事兒,玉娘要學什麽,你要教什麽,她是個聰明的,都還來得及。再說了,張家原先怎麽樣咱也不計較那麽多,管她為什麽理由又熱情有禮起來了,那都是心裏看重咱們玉娘呢。往後總歸是會越來越好的。”周朦朧寬慰道。張家若是個聰明的,就算攀不到玉扁胡同這裏來,也該明白他們先前瞧不起的親家是不能夠跟以往一樣怠慢的了。


    因要忙著待客,劉夫人自然沒有心思在玉扁胡同多待,說了些私房話,就走了。周朦朧捧著肚子在院子裏踱步,覺得自己真是閑人一個。中秋節禮,送到玉扁胡同的也不過還是有來往的那幾家,周朦朧都讓陸英山梔她們看著辦了,迴禮也是,幾個丫頭一起擬著,迴頭給她看一眼,覺得沒什麽不妥,就照著辦了。


    中秋節,她卻是不方便迴廣玉山房去的。和嚴氏在張家碰麵,嚴氏也沒有提,恐怕心裏也知道,提還不如不提。嚴氏雖然在廣玉山房裏閉門不出,但是,好歹還是住在南山侯府的。中秋,一家團圓的日子,兒子兒媳婦,孫子孫媳婦,都在眼前,嚴氏沒那個理由撇了他們到一邊兒去。


    周朦朧就打算中秋這天去外院兒跟前胡蓮房她們一起過了。提前讓小茴送了月餅和食材過去,收節禮收來的月餅也不少,除了拿到外院兒去的,也都分給丫頭婆子們。外院兒有孩子們一起也熱鬧,也提前跟前胡他們打了招唿,中秋都在家歇一天,別往外跑了。


    郭大嬸那院子裏有一棵老桂花樹,還真應景兒。


    周朦朧早早就過去了,小茴帶著兩個小丫頭,陪著小玲,小冉,和小強一起吃月餅,帶著三個孩子玩兒。郭汪氏親自下廚張羅,連打下手都沒讓丫頭們伸手,都是劉嬸兒在裏頭弄,她們農戶人家,擺弄廚房裏的事,隻是做不了太精致,但是跟伺候莊稼比,都不是什麽重活兒。蓮房肚子也凸顯出來了,大家都不讓她做事,她就時不時廚房裏轉悠轉悠,時不時到院子裏走走,看看孩子們跑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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