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姐姐你看咱們做的這些生意,無非就是鋪麵,鋪貨,人手,”她說一樣數一根手指頭,“這些就是咱們所謂的本錢,隻要鋪子轉動開了,虧的時候無非是多虧點兒少虧點兒,隻要不是到處亂撞的新手,熬的時間有長有短,總有慢慢迴本,盈利的時候。到後麵,基本上就不論什麽流動資金了。”


    “你說的對,咱們風險是小的多。”齊氏點點頭。


    “他們做行商的就不一樣了,像齊姐姐說的那樣,長線,”周朦朧也兩根手指頭拉長了比劃一下,“這線拉長了,往往行商們就會圖個更大利益的去挖掘,比如說,他們不是買成品,反正各地跑也是一樣優勢,不如買原料,那麽周轉流動的銀子在原料上壓一塊兒。采購來的原料,他們可以花點兒錢在下一站讓人去做,那麽這裏又要壓一塊兒。做好了,算起來是比到處買成品要劃算的多,但是後麵,成品做好的庫存上麵,銀子還得壓一塊兒。到最後,就是我剛才說到的,阿彌陀佛,東西從原料倒騰成成品,最後賣出去,看起來皆大歡喜了,最後卻是有最大一塊兒周轉流動的銀子,要壓在收賬上麵。”


    “呀!原道他們不過是各地跑辛苦些,這些東一塊兒西一塊兒的,還壓出去不少銀子呢。”齊氏有些吃驚。


    “對呀!”周朦朧打了個響指,“所以說,這麽算下來,做行商的,周轉流動的銀子,得是每個月賣出純賺的最少三倍,才能維持正常運轉。這種大規模的流動周轉,貨郎擔兒什麽的還好說,像是齊姐姐您看得上的生意,吃得消的行商那就少了。齊姐姐你說你還願意做長線的麽?”


    齊氏趕緊搖頭,連手指頭都趕緊蜷縮起來。“難怪,有時候聽他們做行商的說,很多作坊,要麽是哪裏東西好賣,就就近招人加工,要麽是原料在哪裏,就在產原料的地頭上加工。尚京的行商算是不少了,看著他們出入也都光鮮體麵的,卻是一路受不少苦,擔不少風險了,真是沒想到……”


    雖然否決了齊氏的想法,不過周朦朧卻是興致勃勃起來。她見過的女人也不算少,那些拘在內院天天雞毛蒜皮針線的內宅女人也好,那些衣飾華麗美貌不再天天盯著屋裏的妾侍通房跟烏雞眼一樣的婦人也好,那些****千嬌百媚嗲聲嗲氣的各色妾侍也好,像齊氏這樣,手頭利索,腦子清醒,除了管好自己陪嫁一畝三分地,還幫著夫家把家業轉的風生水起的女人,甚是少見。


    今日齊氏問她的問題,周朦朧也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個從小見慣了榮華富貴的女人,對身邊其他各種做生意的來路還如此關注,並且有所思慮的女人,甚是難得。


    周朦朧興頭起來,話匣子也多了起來。“齊姐姐說的這兩種,我來跟你說一個前些年我在外頭見過的一個給你聽聽。”


    “甚好,快說!”齊氏一拍手,甚是喜悅。


    “齊姐姐可知道海通這個地方?”跟湊趣的人說話,周朦朧眼珠子裏都是興意。


    “海通?知道啊。棉花嘛!海通的棉花好!”齊氏第一反應就很到位。


    “嗬嗬。”周朦朧豎起大拇指,“齊姐姐說的正是,我要說的就海通,和海通的棉花!”


    “這海通一帶,非常適合棉花生長,在海通一帶,民間向來有這種說法,叫……種棉賣錢,勝過種稻販鹽!我要說的這個人,姓張,在當地是頗為有名的。因為靠近棉花產地,張老板幾乎年年都可以用非常非常實惠的價錢,在當地收到最優質的棉花。這位張老板,他小有薄產之後,還利用地利,自己開設了不少莊頭,到處找下家找農戶,跟撒了一張天羅地網一般去收棉花。”


    “這張老板,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出生,不過是因是生在海通養在海通,又是會走路就在地裏頭摸爬打滾長大的,自然是非常熟悉棉花的種植,比如每年天熱天暖,雨水多少,棉花出來的是早是晚,每年年成怎麽樣,是豐收還是欠收。一到白露前後,外地那些到海通來買棉花的行商來之前,張老板就帶著手頭的人,到各地打好基礎的莊頭去,幹什麽呢?估計當年棉花是什麽產量,提前做好收花的準備。要麽先發製人,要麽後發製人,要麽人舍我取。就靠著他對當地地頭的熟悉,對棉花的熟悉,張老板對年年的行情,了如指掌,一到收棉花的季節,那簡直就是日進鬥金。”


    “這也算是靠山吃山了,也是這張老板的真本事。”齊氏瞪大眼睛。海通地頭,當然是不止這張老板一個人懂棉花了,但是像他這樣,能看著棉花生長,能大著膽子洗幹淨泥腿子,從地裏走出來去賺錢的,卻是少之又少。


    “對,這樣自己爬起來立起來,是真本事。”周朦朧點頭道,“後來張老板就在當地從小作坊開到大作坊,紡紗。海通當地農村的丫頭,八九歲就會紡紗,而且海通的女子,多是天足,真正是上工能遠行,做工能久立。外地人也有去海通開作坊的,不過當地婦女卻是戒心頗嚴,畢竟這紡紗,還是女子幹得,男子幹不得的。但是張老板的作坊,當地人嘛,除了地利還有人和,招的女工卻是一招即來,還能落得好名聲。”


    “那外地的行商,真是收棉花也幹不過他,開作坊也幹不過他了。”齊氏歎息道。她此前看著做行商的眼紅,聽說那些在各處就近開作坊,倒騰出貨物四處賣的也眼紅,原來這處處看著比她手頭做慣的紅火,卻是處處有更為難的地方。


    “是啊,所以咱還是把咱的一畝三分地給管好了。那些行商啊,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們真正羨慕的,其實還是齊姐姐這樣,坐擁無數產業專心致誌看賬本數銀子到手軟的。”周朦朧擠眉弄眼,又是一副調皮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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