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猶自眨巴兩下眼睛,嘴角浮起一抹沒心眼兒的笑容,“嘻嘻……我是做夢吧?戚廷嶽,我是不是做夢……”說著她就伸直了胳膊,兩隻白嫩的小手就往戚廷嶽臉上摸去。“咦?摸著跟真的一樣……”


    戚廷嶽瞬間就僵直了身軀,連喉頭都在顫栗了,他使勁兒穩定心神,才勉強端住了手中的茶杯,然後用另外一隻手去攔周朦朧的手臂,“別亂動,你不是做夢。”


    周朦朧懊惱的嘟嘟嘴,一隻手靈巧的掙脫出來,又撫上了戚廷嶽的側臉,“唉,戚廷嶽你騙我吧?騙我也好,咯咯咯……真的,騙騙我也好……”


    周朦朧一邊說一邊露出從內心延展出來的笑容,戚廷嶽看著怔愣了一下,周朦朧兩隻手就自然而然的往上攀附到戚廷嶽的脖間。她像個嗜睡的鬆鼠,掛在唯一能抱緊的樹杆上,閉著眼睛,嘴角帶著滿足幸福的微笑。


    戚廷嶽隻覺得貼在一起的身軀從溫熱慢慢變得滾燙起來,不過,溫熱的是她,滾燙的是他。他心跳如鼓,喉嚨發癢,努力克製才輕輕問道,“朦朧?朦朧你還喝不喝了?”


    然而,等了良久,迴答他的卻是耳畔朦朧綿長均勻的唿吸聲。唉,她竟然又睡著了。戚廷嶽鬆了口氣,慢慢喝下手中已經微涼的茶水。若是她還那樣半醉半醒,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周朦朧做了一個夢。頭很痛,卻不願醒來的夢。


    隻是刺眼的日光照進來,她眯著眼伸個懶腰,從眼縫裏瞧的出來這不是山然居的臥房,周朦朧很習慣醒來的時候花幾秒鍾想想這是在客棧還是哪裏,隻是頭下意識的躲著日光轉到裏側,她就愣在那裏了,一個機靈立馬坐起身來。


    小木桌上一盞熄滅的燭火。一套茶具,其中一個茶盅不是倒扣著,而是口朝外,明顯是有人用過的。還有自己在棉被下竟然是和衣而睡。


    周朦朧想起那個夢來,同樣的角度,不同的是燭火昏暗,戚廷嶽溫柔的叫她喝水,然後她還摸了戚廷嶽的臉,那觸感和溫度在夢裏跟真的一樣,然後,然後她就摟著戚廷嶽的脖子睡著了。


    “朦朧?起來了?出來喝點粥。”外邊戚廷嶽瞧著窗上坐起來的影子喚道。


    周朦朧張張嘴,不知道如何迴答才好。那不是夢麽?那戚廷嶽怎麽會在外頭喚她?硬著頭皮掀開被子下床,身上的衣裳連領口都是緊緊的,周朦朧唿出一口氣,還好昨兒自己隻是賴在人家懷裏,沒有更過分的舉動。


    她從牆邊櫃子裏取出一套衣裳來,把房門關上,快速的換下身上皺巴巴的衣裙。隻是這頭發,周朦朧沒有耐心好好梳了,解散梳開,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在腦後,深吸一口氣,就開門出去了。


    戚廷嶽一早就起來,在灶間尋了簡單的食材熬了點粥,又出門去買了幾個饅頭。


    周朦朧走到院子裏時,戚廷嶽正在右邊大開的廂房裏,把包著饅頭的油紙放下,在一旁的泥瓦罐裏盛粥。他抬頭看了眼一身清爽,卻如小姑娘般不知所措的周朦朧,低頭忍住笑,“灶間有熱水,你去梳洗一下,就過來吃飯吧。”


    “噢。”周朦朧呐呐應了,腳步木木的往灶間去。一邊洗臉一邊懊惱,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她醉了她曉得,後來她就都不知道了。


    不是前胡送她來小院的麽?怎麽成了戚廷嶽,前胡又死哪裏去了?為何戚廷嶽這般好說話了,跟夢裏一樣……周朦朧臉又紅了。


    “洗好沒?”戚廷嶽雙手環胸斜靠在灶間窄小的門邊,一出聲嚇得周朦朧一哆嗦。


    “洗……洗好了。”周朦朧將手裏已經變冷的帕子放好,默默跟在戚廷嶽身後往外走去。


    白粥冒著熱氣,戚廷嶽從油紙包裏拿出一隻白白小小的饅頭遞給她,“沒有小菜,你就吃點清淡的吧。”


    周朦朧頭都不敢抬的接過,小口小口的往嘴裏塞,哪裏品的出什麽味道來。


    戚廷嶽喝他的粥,不再說話。隻是心裏還在戲謔,原來那個永遠一臉沉著穩定的周朦朧都是假的,眼前這個膽小懦弱的才是真的,還有昨晚那個喝醉了耍賴抱人的也是真的。


    “你沒定親吧?”戚廷嶽想都沒想就問出來。


    “沒啊。”周朦朧也是想都沒想就答出來,隻是剛出口就差點咬了自己舌頭。


    “明天我讓人上門提親去。”戚廷嶽一口粥就一口饅頭,語氣好似在說若是有個小菜更好般平淡。


    周朦朧這下就沒答出來,一口粥嗆在喉嚨間,嗆得她眼淚都咳出來,隻瞪著水汪汪的眼睛不解的看著戚廷嶽。


    戚廷嶽皺皺眉,朦朧還是有偽裝麵具好一些,這般跟小白兔一樣傻傻弱弱的看著自己,自己哪裏還說得出一句狠話來。他遞了一方棉帕過去,慢條斯理的說道,“聘者為妻本著為妾。”


    周朦朧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眼裏的淚水卻似是決堤了般止不住了。她結結巴巴的說道,“可是……可是,我家裏大概不會同意的。”


    她不敢去問,難不成這就是獨處一夜你對我名聲的賠償麽。就算是,她也當不知道一輩子不知道好了。可是,周記現在還有大片的債務未還完,老爹不會輕易讓自己抽身離去的。還有母親,她更不會給自己許個好人家。


    當初自己被老爹硬帶著迴瀝州的路上才知道,阮姨娘早就沒了好幾年了,聽說是病了,母親沒讓人去請醫,後來就沒了。怪不得後來她在二舅母家的後幾年,隻有銀子,再沒人送來阮姨娘給她做的衣衫。


    旁人都以為她在車廂裏日日昏睡,她卻聽到丫鬟們的不少私語。父親的意思是,迴了瀝州月月送銀子不方便,母親卻說,月月送銀子,還不如接到身邊,給口飯吃就行了,早早打發嫁出去又省事又省錢。


    後來若不是父親說一個庶女出麵跟人談生意,未免有損周家體麵,她到瀝州的第三年,母親才同意將她記在族譜嫡支下麵。不然,母親都沒想過給她上族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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