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走到二門,想起來又迴頭,果然,青黛和紫蘇正肅著小臉在後頭跟著送她,周朦朧不由得勾出一個微笑來,“我出去有事兒,晚上你們早點睡,不用等我了,怕是迴不來。”


    “姑娘在外萬事小心。”紫蘇和青黛福個禮,算是送別。


    前胡不解的看了周朦朧一眼,雖然沒說話,心裏卻在疑問,太白樓也不遠,怎的姑娘不讓紫蘇她們等著呢。


    今兒周朦朧作了婦人打扮,她心想著,那劉克超,是個愛吃喝玩樂的,著男裝就不如著女裝了,她倒是不怕劉克超能占她便宜,隻要能讓他放低警惕就行了。所以今兒就沒騎馬,上了馬車,周朦朧才對前胡說道,“晚上少不得要喝酒,晚上就送我去金魚巷吧。”


    前胡這才了然,是了,若是大半夜一身酒氣的迴周家巷,傳了一句兩句到老爺夫人那裏,隻怕又要罵姑娘丟人現眼,到時候又少不得挨一頓念叨的。那小院兒很隱蔽,早就讓周青買下了,連個守院子的婆子都沒有,蓮房時不時去打掃一下,就是怕太打眼了。


    主仆倆到了太白樓,開了間包間,前胡就下去守著人。周朦朧在包間裏靠窗坐著想事情。雖然之前和德勝錢莊的債務問題,已經去官府立過文書,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立文書的德老東家不在了,現在是少東家說了算。若是少東家有點人情味兒,尊重老子在世時的約定,那是一樁美事。若說少東家不認了,就算鬧到官府,也夠讓人頭大的。


    周朦朧想想就皺起了眉頭。這時候的官府,除了犯了法典,其他的基本上就是人治了。若是劉克超拿了錢去砸衙門,周記可沒他的底氣足。唉,但願晚上能談攏。


    且說前胡下了樓,給大堂裏幾個跑堂的迎客的都塞了銀子,又去後院照料客人馬匹和馬車的院子轉一圈,又散出去一把銀子,別看這些人都是些微末不理事的,若是劉大爺來了,報信兒什麽的可就全靠他們了。


    事實上,晚上前胡並不是請了劉大爺來這太白樓,而是他從劉家采買那裏得了信兒,劉大爺今兒晚上要來這太白樓跟人喝酒,他這才跟周朦朧兩人來太白樓堵人了。劉大爺可是瞄著周記欠的賬目直流口水,若是直說來談這事兒,人家那還不得躲的比兔子還快的。


    戚廷嶽正騎馬從太白樓前經過,最近衛所裏有溜出來逛花街的小兵在城裏跟人發生口角打死了人,他最近每到傍晚,就得過來這吃喝玩樂的地方溜達一圈的,這正準備去前頭花街,太白樓下一個晃過的身影就這麽撞進了他的視線。


    “爺,那是周姑娘身邊那個前胡。”重樓見戚廷嶽勒馬停了下來,順著視線也看到了。前胡沒見過重樓,重樓卻是暗中盯了他很久的,一眼就認出來了。


    戚廷嶽點點頭,一抬頭,就看到四樓一個小窗邊熟悉的剪影。“你先去花街那邊看看去,我等會兒再來。”說完戚廷嶽就翻身下馬,把韁繩往重樓手裏一塞,就往太白樓上走。


    這幾日周朦朧又找不著,戚廷嶽除了一開始的煩躁之外,倒是明白了自己的內心。五年自己都變了許多,朦朧定然也經曆了不少。兩人不複少年,可是他還是跟以往一樣,想看著她,害怕找不到她。此時既然又見著了,戚廷嶽就忍不住上去尋人。


    一步步踏在樓梯上,戚廷嶽在心底告誡自己,可不能再小家子氣的故意氣朦朧了,找了她那麽多年,難道就是為了吵架才找的麽。


    周朦朧猶在捧著杯子發愁,也不知道前胡能不能成功把劉大爺給截住了,唉,聽說劉大爺喜歡眠月樓的頭牌醉月,自己倒是把人包下了,這會兒也安置在隔壁,隻是不知道這醉月,能不能給自己幫上忙的。


    門突然被猛的推開,周朦朧差點連手裏的杯子都握不住,心砰砰直跳。


    戚廷嶽連奔上樓,都還有點喘氣,見周朦朧如驚弓之鳥一般,才覺得自己唐突了,“嚇到你了?一個人吃飯麽?”


    周朦朧結結巴巴的指著門口,“你……你怎麽來了?有什麽事明兒去鋪子裏說吧。”她望望樓下,華燈初上,恐怕劉大爺也快來了。


    戚廷嶽眉頭皺成一道山川,他態度都緩和多了,為何朦朧還是這般客氣疏離。“你……我正巧也來吃飯,不如我陪你一起吃個飯吧。”


    周朦朧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的心好似鼓起的風帆一般,可是今晚,她和前胡卻必須去打一場仗的,必須趁劉家沒分家之前,趁亂把這事定下來,若是劉克超在家裏戰無不勝了,那這事兒就更難了。


    “我……我今天不是一個人吃飯,我約了人……不好意思,不太方便。”周朦朧最後的聲音好似蚊蠅,為什麽是這個時候呢,若不是現在,周朦朧心裏都要期待的開出花來了,之前猜測他結婚生子什麽的都忘在了腦後。可是她隻在戚廷嶽的臉上已經看到那慢慢褪去的溫度。


    戚廷嶽嘴角僵硬,他此時才細細打量了一下周朦朧,迴迴都是看她著的男裝,今晚,她卻是女子打扮,不一樣的美,卻刺痛了戚廷嶽的眼睛。朦朧,這是一身婦人裝扮。她耳畔那唯一的一根明晃晃的垂珠卻月釵,在逆光裏,好似在一下下的戳著他的心一樣。


    戚廷嶽忽然覺得自己小跑著上樓來,再是愚蠢不過了。他還想著好好跟她說話,不去計較為什麽五年前不告而別,她卻已經嫁作他人婦了。


    “我也不過是開個玩笑。”戚廷嶽沉默中終於找迴了自己的聲音,“周東家不在乎名聲,在下還在乎名聲呢。嗬嗬。”


    也不等迴答,戚廷嶽就拂袖而去。周朦朧在窗前呆若木雞,渾然不覺茶杯早滾落在地。她那麽欣喜那麽懊惱,原來他不過是句玩笑話。名聲……周朦朧臉色迅速黯淡了下去,他是說,她配不上他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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