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音落下,麵前的祖孫倆卻神情未變。


    顧小水眼神有些詫異,他們聽不到自己說的話嗎?


    她疑惑的同時,麵前的趙美蘭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


    “唯一可惜的是林木大學是軍事化的管理模式,寒暑假我都不能迴家。


    但是去了那所學校後我會繼續好好學習的。”


    “朋友,你別想不開啊!”


    顧小水歎了口氣,滿臉痛心疾首的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她。


    但手指觸碰到趙美蘭的一瞬間,卻直直的從她的身體中穿透了過去。


    怎麽迴事?


    顧小水皺了皺眉頭,不死心的伸出手不斷搖擺著,卻怎樣都無法接觸到房間內的任何設施。


    周圍的場景就恍若與她不在一個時空之中,顧小水隻能以看客的身份停留在第三視角。


    她在思索的過程中,麵前的劇情還在繼續。


    轉眼就到了發放錄取通知書的時候。


    “趙主任,我們的學籍檔案已經在郵寄過去的路上了,可能會晚兩天到。”


    趙美蘭滿臉焦急的撥通了一個號碼,她手中的老式電話機已經十分破敗了,不斷發出滴滴的聲音。


    聲音停頓的幾秒中,不知屏幕那邊說了什麽,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語氣帶著哭腔。


    “山區這邊快遞隻能這個速度,現在讓我趕往青城也來不及了。


    難道我學籍檔案交的慢了一點就要取消我的入學資格嗎?”


    “嘟嘟嘟…”


    電話那頭掛了。


    這確實是坑爹的林木大學能幹出來的事。


    顧小水歎了口氣。


    林木大學屬實有點損了。


    把縣高考狀元騙到他們學校,讓趙美蘭因此錯過了調檔換學校的時間。


    卻又在開學前夕因為學籍檔案的事取消了她的入學資格。


    明擺著欺負人。


    “我該怎麽辦...”


    昏暗的磚頭房中,趙美蘭抱膝蹲在地上,眼神滿是無措。


    門口處,趙奶奶不露聲色的看著這一幕,背影落寞的占了許久後,去了一趟郵局。


    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小路盡頭後,畫麵陡然一轉。


    白霧散去後,顧小水發現周圍的場景已經不再是矮房子中。


    眼前是一片空曠的泥巴地。


    趙美蘭眼眶紅紅的,在狹窄的鄉村小道上邊跑邊張望。


    “我奶奶呢?我找了一天都沒有看到她!”


    “美蘭你先別激動。”


    吊著一根旱煙的村長連連搖頭,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也是個苦命人。


    “你奶奶她...”


    “請問誰是死者的家屬?”


    遠處抬著擔架的警察打斷了他們的話語,擔架上蓋了一層白布,白布下卻隱隱勾勒出人形。


    趙美蘭身形一僵,大腦空白的走了過去。


    “我是...”


    年邁的警官看著她的模樣有些不忍,歎了口氣後說道。


    “死者昨晚在青城青羊區發現的。


    距離林木大學兩條街的道路上,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肇事者還在逮捕中。”


    語氣頓了頓後,他繼續開口。


    “小姑娘,人生還長,萬事都能過去的。”


    說著,警員將一包皺巴巴的學籍檔案遞給了她。


    “謝...”


    趙美蘭想要道謝,卻牙關緊咬著發不出來任何聲音。


    四周冷風揚起,揚起了擔架上的白紗,露出了老人慈祥卻緊閉著的麵容。


    趙美蘭終於抑製不住的大哭了起來,聲音彷徨無措。


    那晚她打電話的時候奶奶一定是看到了,認為她學籍檔案出了問題才獨自前往千裏之外的青城,緊接著發生了交通事故。


    空曠的平地上十分安靜,隻能聽到趙美蘭撕心裂肺的痛哭聲與風吹過槐樹時“嘩嘩”的聲響。


    而造成這一切的起因居然是學籍檔案,顧小水覺得很可笑。


    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要取消學生入學的資格,也因此引得趙奶奶失去了生命。


    但就是這樣匪夷的事,卻真實發生在了副本中。


    天色漸漸黑了。


    枯黃的野草在平原上隨風搖晃,孤寂而無助。


    趙美蘭雙眼無神的起身,朝著一個方向緩緩走去。


    顧小水看著她的樣子,心中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她一路跟著趙美蘭,直到看到她來到一條小河邊。


    接連幾場大雨讓河水上漲了許多,周圍的泥土也變得濕滑。


    趙美蘭卻如同感覺不到一般,在岸邊呆呆的站著。


    下一刻,她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響起。


    “趙美蘭同學,由於你優異的高考成績,我校決定對你放寬要求,學籍檔案的預收時間可以寬限三天。


    但我校相應將不會為你免除後續學費與住宿費等費用。”


    “不用了,我不去了。”


    趙美蘭的聲音平淡的沒有任何起伏,她抬手將手機甩入了河中,眼神像是釋然了一般。


    顧小水微微一怔,腦海中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不要!”


    幾乎是在她聲音響起的瞬間,趙美蘭撲通一聲跳進了河水中。


    河麵的漣漪漸漸消散後,就再沒有了動靜,趙美蘭甚至沒有半分掙紮。


    顧小水眼神複雜。


    她是在一心求死。


    顧小水心中無端生起了一股怒氣,對教導主任,也是對那個林木大學。


    學校的規章製度本來就是為了更好的管理學校,更好保障學生的權益。


    但在這個副本中,校規卻成為了學生在求學路上最難邁過去的坎。


    萬籟俱靜時,周圍的環境突然亮了。顧小水大口大口喘著氣,抬起了頭。


    太陽明晃晃的刺眼,周圍哪裏還有什麽河畔與山村小道,她又迴到了女生宿舍三樓的走廊門口。


    地上散落的,是一地資料。


    隻是幻覺嗎?


    顧小水抬手撿起了地上的資料表,藍底的照片中,紮著兩個麻花辮的女孩笑的靦腆而羞澀。


    “這傻逼學校。”


    顧小水深吸了一口氣,往外走去。


    …………


    林木大學內的教師樓很好找,學生的幾棟教學樓都是用白色粉刷,而教師樓看過去卻是一片殷紅。


    教導主任的辦公室門口堵滿了學生。


    “趙主任,我媽已經癌症晚期,眼看著就是這幾天了,我想請假迴去見她最後一麵。”


    “趙主任,我想迴去參加爺爺的葬禮,可以請半天假嗎?”


    “老師我想請問一下,為什麽我的助學金還沒發下來嗎?”


    學生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一身黑衣的教導主任高坐在辦公室中,依舊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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