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見辭卻不依不撓,他也走過去坐在了她身邊,湊的她很近,繼續問:“快告訴我,為什麽哭,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花見辭越是這麽的關心她,她就越是覺得委屈。


    她咬著下嘴唇還是在搖頭,如果她真是被欺負倒好了,她還能想辦法欺負迴去,可是呢……被人傷了心,能那麽容易的討迴公道?


    “貞兒!”


    看花見辭不問出來就不罷休的模樣,她翕動著唇,找了個別的話題:“你怎麽這麽傻,就在這裏幹巴巴的等著我?”


    她突然提起了這個,花見辭一愣,隨後他動了動頭上的帽子,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生硬的直線,輕輕答道:“我知道我挺傻的。”


    “可是,毫無道理的喜歡一個人,本就是一件很癡傻的事。”說到這裏,他略有羞意的看穆甄一眼,雙手交叉抵著下巴,又說:


    “但我並不覺得是什麽丟人的事,怕被人說道,或者顧忌麵子,很難得到自己想要的。”


    這樣的話被他說的很認真,也讓她很容易就能感覺出,他應該是個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的人。


    隻是這般想了,她又覺得不大對。


    她曾經以為自己也是個清楚自己想要什麽的人,可還不是莫名其妙不知不覺的栽在了澈的身上嗎。


    或許,他們這種看起來很理智的人,最容易迷失方向了。


    花見辭又迴過了頭,看了一眼她穿的衣服,說:“穿著很好看。”


    她一愣,平複了下表情問:“這些衣服,是你給我放到房間的?”


    他點了點頭,“在度假村的房間,看你那麽大會兒都沒出來,我不放心衝進去看了看,就發現你不在了,但你的衣服都在。”


    “想著,你可能是用了什麽自己不熟練的移動術吧,我曾聽高先生他們說過。之前高先生教了我個小法子,方便我找他們,我就用那個辦法找到了這裏,帶了些本想過兩天送你的新衣服開車過來了。”


    解釋到這裏,他突然停頓,手從身上的衣服兜裏,掏出了小瓶子,遞給了穆甄。


    她拿過來一看,看上麵寫的全都是英文,便問:“這是什麽啊。”


    “你在浴室裏胡亂的使用法術到了這裏,感冒了怎麽辦,這是維生素片,防感冒。”


    他竟然連這些都想到了。


    想他一個養尊處優,身體還不太好的大少爺,一個人略有可憐的在酒店的大廳等著她,更甚至,她還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古代男鬼,總是在拒絕他。


    此刻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


    現在花見辭把自己發現的事,和怎麽過來的都坦白了,她知道有些事藏著掖著很不好。


    在心裏掙紮了片刻,她還是咬牙說了出來:“你,明明知道我和他做了什麽,為什麽還這麽擔心我?”


    不想,花見辭突然捂著臉笑了。


    聲音很小,聽起來笑聲有那麽些難過。


    隨後他摘掉帽子,捋了一把那銀白色的頭發,那雙漂亮的眼,突然就紅了很多。


    可他卻依舊帶著笑看著她說:“我又不是老封建,我愛的是你的人,你的靈魂,我想這輩子和你在一起,下輩子約好再做夫妻。”


    “那麽……其他的都很無所謂,而且我也不至於和一個已經死了好久,一超度就要去投胎的鬼較勁,這個世界,有很多被鬼迷了心竅的女人,不巧的是我也悲催的遇到了罷了。”


    他話說的倒是很灑脫,可那似乎馬上就要流下眼淚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的心,他應該是介意的。


    這時,穆甄突然想到了之前穆青在她麵前念過的一句很文縐縐的話。


    ——愛一個人,可以什麽都介意,也可以什麽都不介意。


    她的心,在此時猛然觸動。


    可花見辭卻沒說完,他盯著她那張表情極其動容的臉看了半晌,最後很深沉的說:


    “貞兒,我想要的,是你的心。”


    這樣的話入了心後,是怎樣的溫暖呢。


    她一直想要忍住的眼淚,就因為他這句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拚命的忍著哭腔,問他:“我和你明明不熟,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重要嗎?”


    他反問,“你為什麽哭,這在我心裏最重要,你還是不肯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我不顧及你的麵子,找人把他打的魂飛魄散了?”


    他的語氣那麽的著急,穆甄抿著唇,閉起眼睛,突然就哭的很傷心。


    她真的不想哭。


    在澈那裏傷了心靠花見辭治愈,真的好不恥啊。


    可是在她覺得自己很傻很沒出息,很無助的時候,有一個人陪著她,還毫不吝嗇的說愛她,這種感覺真的太讓人難以招架了。


    她明明算個要強的人,之前在澈麵前不自覺的就會變的不那麽強勢,如今竟然又在花見辭麵前,哭的像個林黛玉。


    她越想抽泣的越厲害,身子也顫抖了起來。


    花見辭看她一味的哭不說話,心一橫,把她拉過來,攏進了自己懷裏,還強製把她的頭靠在了自己胸口。


    “不想說那就等你哭夠了,我再問。”


    澈和白月說罷話迴去發現穆甄不在了,就馬上和白月一起到了樓下,看她是否走了,卻不想……


    就看到穆甄的臉貼在花見辭的胸口,而抱著她的花見辭也垂著頭。


    他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但卻很清楚,他們的姿勢很親密,甚至還狠狠的刺中了他心中的軟弱。


    甚至白月還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對他來說,很尷尬。


    迴頭看白月一眼,她的眼神似乎在說,哥哥怎麽不去阻止。


    阻止?


    有些事情,根本不是阻止的事。


    他和白月站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無動於衷。


    可他的腦海裏的記憶,卻如海水翻漲,鋪天蓋地的襲來。


    曾經。


    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可她卻有自己的秘密之地,被她自己用強大的神力布下了結界,都不肯他進去看一看。


    他曾問過她裏麵究竟有什麽,她隻是撒嬌道,想給他留點神秘感,不想說。


    她語氣一軟柔情似水,他就失去原則了。


    之後,從未再問。


    “夫君,貞兒今日要去一趟北冥,晚膳你與重他們一同可好?我大概,要在明日才能迴來。”


    他愛她,他也覺得全心全意侍奉他,並能把他各個兄弟姐妹都照顧到的她,也是愛他的。


    所以他對她,從未有過任何的懷疑。


    “嗯,早些迴來,若有危險,記得告知我。”


    每次,他都是這番交代。


    之後她變獨身去了屬於她的北冥,她會在其中做什麽,遇見什麽,他都不知道,也從不會問。


    因每次貞兒迴來,都會主動對他投懷送抱,就像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般。


    可是誰能想到……


    思及此,他的目光看向了有一頭銀發的花見辭。


    突然,白月悄悄開了口:“哥哥……那人似乎不是普通人,他能和嫂嫂在一起,究竟是什麽人?”


    澈突然一笑。


    “我也不知,或許是你嫂嫂真正在意之人吧。”


    這話,驚呆了白月。


    “真……真正在意的人?”


    澈沒答,而是轉身後一個瞬身,直接消失了。


    之後他出現在了穆甄待過的房間內,此時再看他,清澈的眼眸黯淡的如這夜,眼角,又有了淡淡的紅痕。


    澈有時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存在亙古,最終卻了解不了一個她。


    甚至是一個,與他同床共枕過很久的,他以為與她早是伉儷情深的人。


    可事實呢……


    到最後她死後,他才知道,她生前身邊有著怎樣的,讓他幾度絕望到不知所措的男人。


    看起來,那個男人很愛她。


    所以才會饒了他的命,讓他用最後的一點利用價值,去為他們都愛的女人,換取最後的真正自由。


    貞兒。


    你究竟是怎樣的女人?


    曾經,你為何要跟在我身邊,與我相守?


    你當年又是抱著什麽樣的情感,猶如如今一般,在與我承歡後,又能馬上投入到別的男人的懷抱?


    或許你真的很過分。


    可我又真的很沒用,我愛你,就是愛你。


    你所有的行為,我不大覺得不可理喻,我唯有不甘心的便是,你在他的力量下,把我忘的徹徹底底。


    貞兒,如有一日,你真正自由,而我萬劫不複……


    哪怕你忘了我玄冥澈,但你……哪怕隻會記得,在現在,我曾與你相處過,也是好的。


    如果被你忘了,那我活著,也是死了。


    存在亙古,早就看淡了世間所有,也懂得靈魂本孤獨,本想著有你永遠作伴會很幸福,可誰料,神也躲不過命運。


    白月沒有跟過去,她還是偷偷的看著與花見辭抱在一起的嫂嫂。


    這樣的情況,她不大能理解,也很難接受。


    之前她躺在房間時,抱著對澈哥哥和嫂嫂的好奇,她曾厚著臉皮趴在牆上聽了聽隔壁房間的聲音。


    她有聽到嫂嫂那弱弱的嬌嗔聲,還曾捂著嘴憋著笑,生怕澈哥哥發現她。


    而現在,嫂嫂怎麽又在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


    雖然她是嫂嫂,可是恕她直言,她覺得嫂嫂這像極了腳踏兩條船的行為,很可恥啊。


    穆甄在花見辭懷裏哭了會兒,總覺得被他抱著很不自在,但他的懷抱又比較暖和,她掙紮猶豫中,還是從他的懷裏掙脫,但也沒離他太遠。


    腦袋靠著他的肩膀,枕在了沙發靠背上。


    看她不再哭了,花見辭的眼神直辣辣的看著她,期待她實話實說。


    穆甄知道她要是不說,花見辭可能會打破砂鍋問到底,憂傷溢出她的僑眸,她將聲音壓的很低,說:


    “我信你說的話了,我用我的辦法,知道你是對的了。”


    她突然說這個,花見辭有些愣怔,“我說的什麽話?”


    他一時半會兒沒有想到。


    穆甄無力的搖了搖脖子,表示她不想具體解釋,但也應了:“人鬼殊途,人和鬼……差的不單單隻是活動的身體,原來……真的差的太多了。”


    當她這麽說後,花見辭似乎是明白了,但看他皺起了眉,明顯還是不能確定穆甄究竟在表達什麽,但他也沒有再問。


    看穆甄那滿是失望和落寞的表情,他眉心一蹙,突然起身又彎腰,一個突然,把穆甄公主抱了起來。


    她怔了怔還沒問是什麽情況,花見辭便道:“能不能迴去和我睡?”


    睡?


    她強烈的搖起了頭。


    這個她真是接受不了,她成什麽了。


    前不久才剛和澈……現在就馬上去另一個男人的床上?


    她做不到。


    “我的情緒不大不對勁,我很想迴家,我想迴去好好靜靜。”


    “好,但我們先離開這裏,迴我的地盤。”


    說罷,花見辭不等她同意,抱著她就往外走去了。


    看他突然沉下表情的模樣,穆甄也沒多掙紮,還扭過頭看了一眼樓梯口。


    那裏沒有一個鬼影。


    想澈應該還在和另一個女鬼說著什麽吧,或許可能大概,在計劃如何讓她去死吧。


    如果澈是因為很喜歡她,想讓她死,她其實不是不能理解。


    最重要的是。


    她偷聽到的話太涼了,涼的就像他之前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一樣,不存在一絲情愫。


    那麽,澈想她死,就存在別的目的了。


    所以,趁著她剛發現自己的感情,趁自己還陷的不深可以抽身離開的時候,離開澈吧。


    她不能死呢。


    想著這一切,在花見辭把她放進他車的副駕駛時,她突然又問:“你會不會滅了他?”


    剛坐進車內發動了車的花見辭一愣,道:“我曾經動過這個心思,是因我怕說不動你,你執迷不悟,我隻能想點強硬的辦法。”


    “但現在你自己想明白了,我想你不會再去接觸他,那他對我來說,便不具有威脅,我何必動他,我也不屑於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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