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胡同往裏走了一段。眾人不明所以,跟在後麵,對我馬首是瞻。


    我站在胡同的中間,周圍人來人往,有不少路人都探頭看稀奇,覺得我們這一行人很是奇怪。我無暇去考慮這些目光。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失蹤孩子的下落。


    我緩緩閉上眼睛,再次進入內觀狀態,在腦海裏的影像裏,此時此刻我並不在胡同裏,而是站在一座荒涼的山上。大山連綿起伏,天空鉛雲密布,像是要下雨一樣,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光線極其晦暗,周圍一片蕭索。


    這種荒涼裏唿吸困難,我趕忙從內觀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站在陽光明媚的胡同,充滿了煙火氣,路邊還有不少賣吃的各種小攤位。


    孩子爸爸媽媽過來問怎麽樣了,我苦笑著搖搖頭。


    黑哥把我拉在一邊,低聲說,“兄弟,你跟我說句實話,現在到哪一步了。”


    我沉吟了一下,把自己在內觀中見到的景象和他說了一遍。黑哥倒吸口冷氣,問我是怎麽想的。


    “孩子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我說:“做這件事的人手法高明,他在影響孩子的心智和記憶。我看到的景象都是小孩在腦子裏想出來的,已經曲解了當時的真實情況。這種手段實在太詭異了!我還從來沒見過。”


    “這樣行不行,”黑哥說:“我對道法沒有太深的研究,既然你的內觀裏出現一座山,那咱們就順著山走唄,看看最後到達什麽地方。”


    我無奈地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黑哥看著我,歎了口氣,“小林兄弟,這事肯定不會讓你白忙活,放心吧,事成之後我肯定讓那兩口子該拿多少拿多少。”


    我沒有拒絕,非親非故幫他們找孩子已經是天大的人情了,再說了,整個過程實在遭罪,我真是折騰得不輕。現在剛剛入港,就累得跟三孫子似的,頭重腳輕一陣陣眩暈,要不拿點酬勞,真對不起自己。


    我跟黑哥說,事成之後再說,不急。


    黑哥點點頭,用手拍拍我的肩,豎起大拇指,“小林兄弟,你這朋友我交了,大事當前,多餘的客氣話就不說了,以後處著看,認我老黑當朋友,你沒虧吃。”


    我們兩個從角落裏走出來,皮南山道:“小會兒開完了?討論出啥結果了。”


    黑哥沒搭理他,對我點點頭,那意思是就按商量的辦。


    我深吸口氣,再次閉上眼睛,進入內觀之境,刹那間就出現在那座山上。我遠遠就看到小寶虛幻的背影,他正被那神秘人領著手,順著一條蜿蜒的山路向大山的深處走去。


    我也不管現實的地形了,就跟在他們後麵,也沿著這條路走。


    周圍的天色越來越黑,樹木搖搖憧憧,周圍還起了風,憑空能感覺到很深的涼意,像是一下子到了深秋。


    我一邊走一邊心往下沉,此念實在詭異,一個小孩子的念裏怎麽會出現這樣的場景,那人到底對小寶做了什麽?


    走著走著,就看到不遠處樹林深密,林子裏露出一角飛簷,看上去像是一座廟。飛簷下麵還墜著鈴鐺,隔著老遠,似乎能聽到叮鈴鈴的聲音。


    我繼續往前走,有人拉住我胳膊,大美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大兄弟,慢點慢點,前麵有東西……”


    我還沒明白怎麽迴事,就撞了一下,從定境裏出來,睜開眼一看,麵前有一棟樓,我正撞在樓洞大門上。


    我有點蒙,好半天才明白過來。


    大美激動地說:“大兄弟,是不是俺家小寶在這棟樓裏藏著?”


    我半天沒說話,黑哥走過來,輕聲說咋了。


    我告訴他,我看到小寶進了一座深山裏的老廟,就是在前麵的方位,不知道為什麽這裏會有棟樓。


    黑哥知道我的內觀的景象和現實不一樣,他說:“如果我們繞開這棟樓呢?”


    我點點頭,那就試試吧。我們幾個人繞開樓,來到樓後,我閉上眼睛開始內觀,發現那座廟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再迴頭看,樓的位置在妄境中是一片漆黑的森林,直著走穿不過去,就得繞遠。


    我繼續往前走,又越過幾個障礙,終於到了這座廟前,這麽一看,廟並不大,乍看上去像是個土胚房,沒有門,黑森森的沒有光,黃色土坯的牆上繪滿了紅色塗料的圖案,不知道畫的是什麽。


    我猶豫片刻,正要往裏進,被一把抓住,黑哥道:“兄弟,前麵過不去了。”


    我緩緩睜開眼,出了內定,看到眼前是一片臭水溝,裏麵飄著黑水,好像是從上遊哪個工廠排出來的,黑水上麵全是垃圾。再往前看,翻過這臭水溝,不遠處是片工地,正在蓋房子,一馬平川什麽都沒有。


    我說道:“我看到小寶了。”


    大美兩口子緊緊抓住我的手,顫抖著問,大兄弟,孩子在哪呢。


    我歎口氣,“我看到孩子進了一座廟,現在我就站在廟前,也就是說……”我指了指前麵的臭水溝,“小寶就在……溝裏。”


    大美馬上明白什麽意思,眼睛一翻,頓時暈了過去,她丈夫緊緊抱著她,又是人工唿吸又是掐人中。


    皮南山說:“林聰,你可看準了,這可是要人命的結論。”


    我點點頭,用腳踩踩地上,“我站的這裏就是廟門,親眼看見小寶被領了進去。廟裏我沒法進,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臭水溝。”


    “小寶被淹死在這兒?”皮南山愣愣地說。


    黑哥想了想,拿起電話:“我馬上找個施工隊來,挖也要挖出來看看。”


    孩子他爸說,要不咱們報警吧。


    “等挖出眉目再報警,”黑哥說:“現在沒頭沒尾的,人家也不能管。這件事我來負責。”他低聲問我,“兄弟,可以肯定吧?”


    我點點頭。


    黑哥不再多說,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


    大美終於醒過來,看我們都在水溝前等著,急著問怎麽樣。


    黑哥擺擺手,對孩子他爸說:“你把大美送走,她不適合再在這裏守著。”


    黑哥的意思很明白,一會兒施工隊到了,真要在水溝裏挖出點什麽,當媽的能活活心疼死,還是迴家等消息比較好,就不要現場觀看了。


    孩子他爸喃喃說,我馬上叫家裏人過來,把她接走。


    “你把她送迴家,叫什麽人來,你腦子是不是少根弦?”黑哥真不客氣,張嘴就罵。


    孩子他爸也是個老實人,被罵的麵紅耳赤,帶老婆打車要走。大美死活不走,在地上撒潑打滾,就是要看看臭水溝裏有什麽。


    黑哥急了:“我是為了你好,你怎麽這麽不識趣,趕緊拉走!”


    他和孩子他爸一起去拽大美,大美就跟倔驢一樣,在地上猛滾,說什麽就不走,上來那股子狠勁了,眼珠子通紅,就跟要吃人的母狼差不多。


    黑哥拽住她要拉起來,大美抱著他的腿就要咬,黑哥滿頭大汗:“別咬別咬,我算服你了,大美,我話已經跟你說明白了,怎麽選擇是你的事,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大美也不說話,坐在地上唿唿帶喘,眼睛裏都是血絲,像是要殺人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遠遠來了一輛麵包車,司機探出頭,招唿了一聲“黑哥”。


    黑哥衝他招招手,對我們說施工隊來了,馬上就能開工。


    麵包車停在路邊,車上下來四五個大漢,穿著工作服,拿著工具,大包小卷過來。為首的是個禿頭小個子,摸著下巴問,黑哥,幹啥活。


    黑哥道:“電話裏跟你說了,就是眼前這個臭水溝。”


    小個子嘬著牙花子:“這麽長的水溝都要收拾出來?工程可大了,你這是從哪包來的工程?”


    黑哥把他拉到一邊,然後低聲嘀咕了幾句,把這裏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哦,尋屍啊!”這小個子耳朵不太好,大聲重複了一句。


    一句話出來所有人都聽到了,大美眼睛一翻又暈了過去。


    黑哥踹他一腳:“你他媽能不能小點聲。這活兒你幹不幹吧,別那麽多廢話,肯定一分錢不少你的。”


    小個子呲牙笑:“錢不錢的不說,反正最近沒有活兒,兄弟幾個閑的膀子發癢,正好活動活動。另外挖出屍體也算是積陰德了,是不。”


    “趕緊幹,別廢話了,一群人都等著呢。”黑哥遞給他一根煙。


    小個子活動活動肩膀,過去招唿這些大漢,交待了一下怎麽幹。這些大漢真是一不怕苦而不怕髒,迴到車裏換了黑色的大水鞋,“噗通噗通”跳進了臭水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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