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說:“何慶友過世之後,我去過一次他的辦公室,當時沒發現藏古董的地方。”


    “有暗室。”我說了三個字。


    周老板全身一震,車子也劇烈顛簸了一下,“你的意思呢?”


    “如果能有機會進入何慶友辦公室,神不知鬼不覺找到他的密室,裏麵東西自然據為己有。”我說。


    周老板把車子停下來,我們是在高速路的出口這裏,旁邊的車子嗖嗖過,土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周老板翻出一包沒有開封的煙扔給我:“拿著抽。”


    “這是啥意思,這就打發我了?”我微微笑著。


    周老板重新發動車子,慢慢開起來,“何慶友在江北的業務公司已經申請破產,現在資產變賣,人員在遣散,辦公地點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我可以接手,把他原來的辦公室都給租下。”


    我嘶嘶吸著冷氣,老周出手就是大手筆。


    “到時候流程辦妥,你要來幫我一起找。”周老板說:“這是咱們的合作項目。”


    我笑了笑。


    “這件事呢,我們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現在怎麽說都沒用,隻能到時候見了。”周老板道:“現在起,這件事你不要再說出去,用你的話說,我們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辦。”


    “那最好。”我說:“我的嘴自然是嚴的,可如果到時候你拋下我……那就……”


    “咱們都是聰明人,有些話說透就沒意思了。”周老板道:“中午了,是到我那坐坐,還是怎麽的。”


    我說我還有事,就這樣吧。


    周老板開車到市內,我沒敢把他往小區帶,這老狐狸一肚子油條,還是防著一點比較好。


    離開之後,我慢慢往自家走,心想真是意外之喜,沒想到周老板有能耐包下何慶友的辦公室,真要是找到遺留的密室,那可真就發了。


    我有些激動,手摸到了內兜的那幅畫,心髒加快了許多。我火急火燎不再慢悠悠往家走,打了車迴去。


    迴到自己家,把門鎖緊,衣服都來不及脫,趕緊把這幅畫拿出來,解開絲帶,整個展開,果然是李成的畫作《江水秘山圖》。張南華手裏那一幅隻是影印版,我手裏這一幅難道是真跡?


    我把窗簾都拉上,屋裏黑下來,然後打開手機的手電功能,用瑩瑩的亮光去照這幅畫。其實我也不知道這麽做用意是什麽,電視裏鑒寶節目都這麽幹,觀畫要在黑暗中照亮。


    這麽一照,隻覺得整幅畫的顏料和筆意似乎都在流淌,光線照到哪,哪塊就在動,我不知是黑暗裏眼花了,還是心理作用。


    這個時候,光亮就照到了畫裏的一座山上。


    這座山的半山腰有一座古寺,正是李大民所在的地方。


    因為畫太小,分布在這座山的筆墨不算多,麵積又小,我隻能湊到近前看。


    我用手機微微照亮,這座寺廟畫的簡直就是鬼斧神工,在畫作上也就是拇指蓋大小,可方寸之間玲瓏剔透,細節清晰到了視覺的極限。


    我愈發感覺到這就是真跡,或者說,是神跡。我實在想象不到,一個人的畫功居然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我趕緊從抽屜裏翻出一個從地攤上買來的放大鏡,趴在床上,用放大鏡照著,細細來看。寺廟裏沒見到人,反而看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這座寺廟分為前後兩重院子,在後院的長廊下麵,有一個比虱子還小的物件。長廊是木質的深黃顏色,這個物件是白色,就這麽一點點白,注意的話很容易發現。


    我用放大鏡去照,這個物件原來是一封白色的便箋,上麵寫著毛筆字。


    我愈發的來了興趣,可是便箋太小,上麵的毛筆字也小到無法細說,可能比頭發絲還要小一些。


    李成真乃神人啊,他是怎麽把這麽小的字寫上去的,簡直無法想象。毛筆尖哪怕沾一丟丟的墨,洇在紙上也不可能這麽小,難道是用針沾墨寫上去的?


    我感覺發現了不得的東西,用放大鏡也看不清,這可怎麽辦?


    我忽然有了主意,應該找來張南華的影印版進行對照,影印版一米多長,相應的,畫上圖案和物件也會變大,或許就能看清這封信。


    可是要聯係張南華,我又有些猶豫,無端端要去看畫,這小子太聰明,能聞出這股味,這個馬腳不能漏出來。


    其實現在還有一個抉擇,就是把李大民的這幅畫給張南華,我們一起參詳。但直覺上覺得不能這麽做,我在內心還是向著老朋友李大民,哪怕他劫持了小雪,我覺得如果找到他,他能賣給我一個麵子把小雪放迴來。如果摻雜了張南華,甚至解鈴這些人,這件事就變複雜了,能做成的事情也做不成。


    在事情沒有清晰明了之前,我先自己來。


    我把話練習得非常流利,然後給張南華打電話,主要意思是想看看這幅畫的電子版,要好好琢磨琢磨。


    張南華在電話裏沒說什麽,問郵箱是什麽,我把郵箱地址告訴他。張南華告訴我,一會兒到郵箱裏查,他把電子版發給我。


    等了能有十來分鍾,我把電腦打開,找到郵箱,還真有一封陌生郵件。打開之後,確實是張南華來的,留言讓我注意查收。我一看附件大小,好家夥,是壓縮版本,好幾十兆。


    有光纖,下載速度還是很快,打開壓縮包把畫調出來。這畫的像素太高,極度逼真,打開後要一點點加載。


    耐著性子,好不容易加載成功,我趕緊去看。先把畫局部放大,大山、古寺、後院……等到放大到後院,我一下就愣了,使勁揉揉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後院的長廊下並沒有便箋,是空的。


    我趕緊把自己的畫拿起來,放到電腦屏幕前進行對比,其他都差不多一樣,焦點放在後院上。張南華傳給我的電子版,並沒有便箋,而李大民給我的這一份是有便箋的,上麵是毛筆字。


    我傻了,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難道有真跡和偽作之分?這是李成當初畫畫時就做下的防偽標識?


    不知為什麽,大白天的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屋裏一點聲音都沒有,能聽到自己心髒砰砰的聲音。


    現在的關鍵點肯定是在這封怪異的便箋上,如果能看到上麵的字就好了。


    我想了想,把畫軸重新卷好,藏在內兜裏,然後匆匆出門。這次去了文化街,在一家文具用品商店裏買了超大倍數的放大鏡,都趕上手掌大小了,然後又匆匆地迴到家。


    鎖好門拉好窗簾,點開台燈,在桌子上我緩緩展開畫卷。


    在光亮中,用放大鏡去照,這次便箋果然放大,上麵的字也漸漸清晰,說實話還是很小,隻能眯著眼盡量去讀。


    等看到上麵幾個字之後,我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傻了。


    上麵居然寫著“林聰親閱”四個字!


    這封信是寫給我的?還是說,北宋時候就有人叫林聰?


    我心怦怦跳,趕緊繼續看下去,等全部看完之後,我靜靜地坐著,心中的驚駭難以形容。


    信上寫著:林聰,我相信你的聰明才智,肯定會注意到這封信,但是不知道會多久。不管多久,我都在這裏等你,閱後速來。李大民。


    我腦子嗡嗡作響,這時已經得出一個結論,李大民哪也沒去,他就藏在這幅畫裏!


    我把這幅畫拿起來,對著台燈的光細細看,此畫靈動無比,躍然紙上,可要說自成一個世界,成一個境界,那是無法想象的。


    我穿越過很多的異世界,有平行世界,有中陰之境,還有不夜天的造境,這些都可以理解,也可以認知,但是今天李大民確實讓我有點懵,他居然藏在一幅畫裏。


    難怪誰也找不到他,明知道他去不了遠地方,就在眼皮底下,卻無跡可尋。


    趙小雯預測的未來確實也不錯,李大民挾持小雪藏在古廟,大家都以為是現實中的地方,誰成想是一幅畫中世界。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金符,有此符咒能穿越一切境界,包括畫。想到這,我仔細檢查門窗,確定關緊了,窗簾拉好。


    我關上台燈,端坐在床上,保持盤膝打坐的姿勢,那幅畫攤放在膝頭。我緩緩閉上雙眼,開始觀想金符,準備入畫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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