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南華開著車過了門崗,順著盤山路往上開,此地麵積很大,開了很長時間到了一處停車場。我們下了車,跟隨眾遊客順台階上去,隻見上麵煙霧繚繞,有一所巨大的道觀,懸掛牌匾,寫著“朝陽觀”三個字。


    張南華沒領著我們從正門進去,而是繞個彎兒到了後門,這裏虛掩著小紅門,小雪忽然道:“我就不去了,自己溜達溜達。”


    張南華點點頭,和她約定中午十一點還在這裏見麵。小雪一個人揣著衣兜走了,背影顯得有些寞落。


    張南華上去叫門,時間不長門開了,出來一位年輕道士,看看我們,輕聲問是約好的張施主嗎?張南華稱是,道士把我們迎進去。


    進門是清淨小院,到了正廂房,撩著簾子進去。朝陽觀在山裏,已經是初秋天氣很涼,進屋之後便有一股溫暖襲來,我們搓搓手落座。


    那位年輕道士輕聲說,師父一會兒就會出來,讓我們稍等片刻。


    他走了之後,屋裏隻有我們三個人,空空蕩蕩的,連杯熱茶都沒有。


    張南華站起身來到牆邊,背手品著牆上懸掛的山水畫。我在焦躁的等待,下毒的正主馬上要出現了。


    心裏其實很納悶,我壓根就沒來過這鬼地方,怎麽得罪了這裏的高人?真奇怪。


    等了片刻,隻聽後麵有腳步聲,張南華走迴座位。人還沒進來,隻聽外麵傳來一聲老成的咳嗽,“嗯吞~~~”隨即簾子一撩,緩緩走進來一個老道。灰色道袍,黃色道冠,腳踩步雲履,手持拂塵,一步三晃。


    一看這個人,我心裏咯噔一下,看著怎麽這麽眼熟呢,指定在哪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老頭坐在主位的高背椅上,朝著張南華微微點頭,“南華施主。”說話一嘴的方言土味。


    “孫觀主。”張南華也打招唿。他給我和李大民介紹:“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朝陽觀孫觀主。”


    我和李大民趕緊點頭抱拳的,“孫觀主好。”


    我看著這個老道,突然一拍大腿想起來了,那天和李大民去夜市吃飯,有一家做酸菜粉條燉豬肉的,香氣四溢。我當時餓的不行,也饞的不行,進攤位找了個位置吃。賣豬肉燉粉條的老板是個老頭,赫然就是眼前這個老道!


    “你是,是賣豬肉燉粉條的?”我大叫。


    孫觀主嗬嗬笑,撚了撚下巴的胡子,“不錯,施主眼力驚人,正是老朽。”


    “那,那我身上的毒,就,就是你下的?!”我滿腹狐疑,瞪大了眼睛問。


    老道搖搖頭:“是我師弟下的,不過我知道此時,當時也沒阻止,那麽和我下的沒什麽區別。”


    我一股火直上頂梁門,騰一下站起來:“孫觀主,咱倆以前好像不認識吧,無冤無仇吧,你這是什麽意思?把我往死路逼。”最後一句話說的,我帶著哭腔。


    孫觀主擺擺手:“林施主是吧,我知道你叫林聰,稍安勿躁。我們這麽做是有緣由的。”


    李大民拉著我,搖搖頭低聲說,且聽他們怎麽說,著急也沒用。


    我焦躁不安的情緒像電流一樣全身竄動,根本坐不住,捏著椅子把手嘎吱嘎吱響,極力忍耐著,盡量對老道和顏悅色,好,那你說來聽聽。


    孫觀主道:“我提一個人,你看看認不認識。”


    我沒說話,眼睛死死盯著這個老道,恨不得用眼神殺死他,越看越猥瑣。


    孫觀主撚著胡須道:“子善。這個人你認識吧?”


    這話一出,我眨眨眼,腦海裏浮現出子善道長的形象。


    我和子善道長關係不錯,我們進入範老爺子的內景神思,有過一番九死一生的曆險,也算同患難。他後來遇到意外,死在內景,我也是挺難受的,實在想不明白這裏會有什麽岔頭。


    “認識,咋的吧。”


    孫觀主道:“認識就好,那麽敢問林施主一句,他是怎麽死的?”


    我猝不及防,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不知道該怎麽說。要說起子善道長的死,必須得提範老頭神思之境裏的龍,提到龍就要說到逆鱗,還有不夜天、孟婆……林林總總扯出來一大堆比較隱秘的話題。


    見我不迴答,孫觀主點點頭:“原本我還有些懷疑,現在算是落實,子善就是死在你的手上!”他站起來,拱拱手對張南華說:“南華施主,我還有些事處理,原諒告退。”


    “等等!”我急忙叫住他。孫觀主一走,再見著就不定什麽時候了,我的死期就是這兩天!


    孫觀主迴頭看我,“林施主,你還有什麽可說?”


    “子善道長不是我殺的,”我盡力平和地說:“我也沒能耐殺他。”


    孫觀主嗬嗬冷笑:“林聰你也是道法中人,我觀察你一段時間了,有沒有能耐自己心裏清楚。再說了,曆史上很多大英雄都是死在鼠輩手上。鼠輩別的不行,雞鳴狗盜還是很拿手的。”


    “就因為我認識子善道長,你們就懷疑我殺了他?我確實知道他的死因,他不是死在我手上。”我嗓音越來越高:“你們沒有證據,光憑猜測這麽冒然下毒,還算什麽高人前輩!”


    “誰告訴你,我們沒有證據?”孫觀主笑:“證據確鑿,無需多言。”


    他大踏步往後門走。


    “把下毒的那個狗屁師弟叫出來!”我反正沒兩天好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可以說出子善的真正死因,但要當麵鑼對麵鼓,誰不敢當麵對質誰是慫比!”


    孫觀主嗬嗬笑,“無恥鼠輩,滿嘴汙言穢語,你就乖乖接受天譴吧。”他走到後門,掀簾子要出去,我急眼了抄起桌子上的花瓶,照著老道要扔過去,這時一隻手把我牢牢抓住,正是張南華,“林聰,冷靜。”他嚴肅地說。


    張南華道:“觀你剛才表現,似乎確有冤屈,你說得對,人命關天怎麽也得核對準確。既然你們找到我,這件事我也要弄個水落石出,管到底。”他順著後門出去,應該是找孫觀主去了。


    我坐迴原座,胸口劇烈起伏,又是憤怒又是可笑,怎麽什麽事都能算我頭上。


    李大民忽然道:“林聰,你沒發現整件事有點奇怪嗎?”


    我腦子都氣糊塗,哪去細想,問怎麽了。


    李大民道:“子善是死了,但是他的肉身被奪舍了啊,是那個病魔占據了他的身體。這些老道怎麽知道子善死了?這裏好像不對勁。”


    我眨眨眼,對啊,確實不對勁。子善道長現在已經不是他了,而是範老爺子的病魔所占肉身,表麵看他還活著……這裏肯定有事。


    我們正說著,張南華和孫觀主從後門進來,張南華歎口氣說:“你們有話好好說,什麽誤會都是從溝通不當來的。”


    孫觀主道:“毒是我師弟下的,解藥也隻有他有,你們若想解毒就得找他。”


    “那就走唄,當麵鑼對麵鼓說清楚。”我大聲說。


    “現在不行。”孫觀主道:“他正在閉關修行。”


    我一聽,氣得差點吐血,老子都快火上房了,這個師弟還在閉關。現在這人都不講理,他給我下藥,我還得死乞白賴求他,什麽玩意兒!


    李大民問,閉關到什麽時候?


    孫觀主道:“今夜晚間出關,我會安排你們稍事休息,晚上再帶你們過去。”


    孫觀主說話冷冰冰的,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感覺不到一絲熱乎氣。可能修行人都這麽個鬼樣子,沒有人味。


    有個年輕道士帶我們出來,在其他院落安排了房間,到了中午時分,我們幾個到約定地點等著小雪。小雪來了之後,張南華也沒和我商量,就把上午發生的事都和小雪說了。小雪笑:“有點意思,晚上我和你們一起去看看。”


    我實在是憋不住了,“你當是看戲嗎?”


    小雪歪著頭看看我,不屑地說,“你演的戲很好看嗎?”


    我氣得唿唿的。


    這一天沒怎麽吃東西,我身子一直在難受,肚子疼冒虛汗,一咳嗽就噴血,渾身沒勁,躺在那就不想動彈。李大民憂心忡忡地看著我,說晚上去了之後態度好點吧,把所有的事都照實了說吧,不要隱瞞,什麽秘密都沒有你一條命重要。


    我苦笑,疼痛蜷縮成了一團大蝦。


    夜裏過了九點,有年輕道士請我們過去。我已經走不動了,張南華看過之後塞給我一顆棗,吃完勉強好了一些,跟著他們來到後院。


    孫觀主已經等候多時,正在喝茶,見我們到了,便道:“我師弟剛剛出關。哦,對了,他脾氣不是太好,先跟你們打個招唿,有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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