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我腦子是懵的,黃騰過世?怎麽可能呢,聽說還是心髒病?不會是假消息吧。不過看班長焦急的神色,應該是真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可能開這樣無聊的玩笑。


    等班長走了,羅偉拉著我聊這件事,這小子沒什麽悲戚之色,更多是幸災樂禍,言語裏透著興奮。我實在沒心思陪他說這些,借口查看情況出了寢室。來到黃騰辦公室的時候,看到來了很多警察,走廊已經封鎖,晚上很多學員都聚在走廊外側,這麽多人鴉雀無聲,一起盯著辦公室。


    時間不長,從裏麵抬出一副擔架,上麵躺著一個人,蓋著白布,身材上看,還真像是黃騰。


    抬屍的工作人員讓我們避開一條路,漸漸抬遠。等屍體遠去,眾人在低聲議論,這時二師兄孫大鵬沉著臉從辦公室出來,看這麽多人在,皺著眉頭吼了一聲:“是不是給你們閑的,都迴去睡覺!”


    孫大鵬是學校實際上的管理者,平時不苟言笑,很有威嚴,吼了這麽一聲,大家都開始散去。


    這時有個聲音傳來,“大鵬,大家都是好心,你也不要這麽兇。”


    呦,學校裏竟然還有人敢這麽跟孫大鵬說話,我們迴頭去看,說話的人竟然是陸佑,他是大師兄,比孫大鵬還高了一截。


    孫大鵬看著他,冷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兩人的關係似乎不太好。


    陸佑表情沉痛,安慰眾人說,大鵬心情很不好,說話硬了一點,大家別見怪,都迴去睡覺吧。


    在場的人都是社會精英,要不然也沒那麽多錢來這裏學什麽心靈課程,所有人心裏都明鏡似的,孫大鵬是黑臉,陸佑現在是紅臉,一剛一柔。這未必是兩人的配合,而是兩人的交鋒。


    黃騰已經掛了,學校群龍無首,國不可一日無君,目前最有資曆最有威望登頂的,就是孫大鵬和陸佑,明爭暗鬥開始了。


    不過這些事跟我也沒關係。我滿腦子都是問號,黃騰是一等一的高人,突然得了心髒病誰信呢,這裏肯定有隱情。


    最讓我鬧心的是,我來到這裏的目的,是學習道法和諮詢召喚孟婆的事,如今一件事都沒落實,黃騰就這麽掛了,真是上哪說理去。


    接下來的三天,學校極度混亂,所有課程暫停,學員休息三天。除了內部工作人員和三班實習講師,學校不接納任何外人,處於關門封閉狀態。


    我們在學校呆著,高層關門研究的內容一無所知,大家既緊張又百無聊賴,這三天幾乎都是在焦慮中度過。很多人都做好思想準備,實在不行就退出學校,話是這麽說,很多人其實對學校都有歸屬感,真要從這個組織裏抽離,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這三天裏我和紫班的人混在一起,我們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打撲克玩桌遊。好朋友阿巴問我,要不要把黃老師的死訊告訴李大民。我無奈地搖搖頭,說李大民現在連人影都沒有,誰也找不到他。


    第三天的頭上,學校下發了通知,明天早上六點,全員到殯儀館,參加黃騰老師的追悼會。全員出席,不準缺席,後續人事怎麽安排,追悼會之後會給出大家一個詳盡的計劃。


    晚上很多人早早就睡了,可學校的會議室還在徹夜長明,高層估計還是沒有談妥,正在進行最後的談判,徹夜交鋒,具體怎麽安排明天才能揭曉。


    夜裏我細細思量一番,黃騰的這家培訓機構其實盤子相當大,有時候一堂課的成交流水就能達到二三十萬,加上很多隱性收入,一年這也是個聚寶盆,利益麵前無老少,這三天來不知道背後發生了多少血雨腥風,交易和背叛。


    第二天五點來鍾,所有人都洗漱以畢,到大廈的停車場集合。來了四台大巴,另有幾台吉普車開路,場麵相當浩大。


    我們上了車,車隊一路開出停車場,直奔殯儀館而去。


    市殯儀館和火葬場是一體的,按照流程,遺體告別之後直接推進火化區,一把大火把黃騰燒個幹淨,再高的高人也架不住灰飛煙滅的下場。


    殯儀館太偏僻,幸好早上不堵車,路上能看到兩側田野裏的荒草隨風亂搖,景色肅殺。車上無人說話,無人交談,籠罩著極為壓抑的氣氛。


    我的心情莫名的晦暗,靠在椅背上打瞌睡,這時候身邊的阿巴忽然感歎:“下雨了。”


    我睜開眼,外麵的天空陰雲密布,雨點“吧嗒吧嗒”落下來,車窗上劃下一道道水痕。不多時,響起沉悶的雷聲,一道道閃電劃破天際。


    隨即大雨傾盆,整個天地都黑了,很快外麵掛起了雨簾。


    阿巴感歎了一聲,“這個天氣還真是應景。”


    我突然想到李大民曾經吩咐過,如果遇到下雨天就要去解鈴的家裏。這不就下雨了嘛。我心髒狂跳,做了幾個深唿吸,非常的興奮和激動。要不是一會兒參加葬禮,我現在就溜了。


    好不容易到了殯儀館,嗬,雨大到傘都打不住。同學們紛紛議論,說今年夏天就沒下過這麽大的雨。黃老師這是有冤情啊。


    學校想得很周到,阿芳老師不知從哪弄了很多把黑傘,大家下車的時候,一人拿了一把。


    眾人打開黑傘,排著隊往裏進,相當有氣勢。


    六點整,在殯儀館一號大廳開始了黃騰的追悼會。


    我這才知道黃騰居然還有老婆,他老婆是個其貌不揚的女人,還帶著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大男孩,應該是黃騰的兒子,好像高中都沒畢業的樣子,又瘦又駝背,滿臉粉刺,躲在他媽媽的身後,怯懦的不敢和人打招唿。


    我和阿巴對視一眼,沒想到黃騰如此金錢地位都大成的高人,會找這麽個老婆,有這麽個兒子,無法想象。


    主持的是阿芳老師,聲情並茂念稿,都是誇讚黃騰生前的溢美之詞。念過後是遺體告別,我發現了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陸佑站在家屬旁邊,和大家握手,而孫大鵬不在。


    我低聲問阿巴,阿巴告訴我說,他早就注意到了,二師兄孫大鵬好像在追悼會開始的時候就走了。


    情況已經明朗,陸佑在這次權力爭鬥中應該是獲勝了。


    我和陸佑是老相識,他上位總比孫大鵬要強。我排隊轉到陸佑身前時,和他重重一握,輕聲說道,“恭喜”。


    陸佑一愣,麵無表情,隨即用別人不易察覺的動作,輕輕點點頭。


    我正要到下一個人,就在這時,殯儀館窗戶外飄來一絲烏雲,光線一瞬間暗了,我看到陸佑的雙眼如同深淵,遮蔽在陰影裏。我精神一陣恍惚,所有的意識似乎都要被吸進他的雙眼了。


    那片烏雲飄過去,陸佑的臉又亮堂了起來。


    我心有餘悸,後麵的流程暈暈乎乎走完,從大廳出來的時候,大雨還沒有停。我站在廊下抽煙,心跳得很快。我認得剛才陸佑的眼神,那天內部課程被“高級智慧”附身的陸佑,就是這麽一個眼神,又深又邪。


    我冒出一個極為匪夷所思的想法,像是種子一樣生根發芽揮散不去。這個想法讓我的手抖得厲害,應該不至於吧。


    追悼會之後,阿芳老師召集所有人在大堂集合,她宣讀了下麵的安排,所有人都要離開學校,三天後再次迴來,到時候學校會有更細致的安排。


    接下來是安排車迴去,白事還有白事的聚餐,可很多人都沒這個胃口,到了市區就散了一大半,我也從大巴下來,打了個車直奔紅梅小區。


    紅梅小區屬於幾十年的老城區,下這麽大雨,地上全是積水。出租車開到路口,說什麽都不往裏麵走了,我隻好打著小破傘自己進去。路上幾乎看不見人,到處都是大水,不少車都被淹了。住宅樓外麵有不少啷著的電線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我看得心驚肉跳,這樣斷一根打下來,非出人命不可。


    大雨裏,這片小區竟然成了處處掩藏殺機的陷阱。我一路小心翼翼,終於來到解鈴家的樓下,這時突然一陣悶雷。


    我抬頭上看,這棟樓是老樓,一共七層,在漫天的閃電裏,隱隱看到天台上站著一個人,身影在黑暗和光閃中忽明忽暗。


    這麽大的雨,這個人沒有雨具,好像頭上還戴著一頂很奇怪的帽子。


    突然一道閃電打過,他的臉瞬間照亮,這一刻我的嘴張得老大,他是,是李大民?!


    李大民站在天台的邊緣,身體搖搖欲墜,似乎要從那裏跳下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黃泉密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奔放的程序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奔放的程序員並收藏黃泉密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