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漢堂的大殿黑森森的,幾乎目不視物。我們兩人打著手電照過去,這一照有點懵逼狀態。


    整座大殿呈長方形,在正中的位置躺了一尊巨大的睡佛。這尊佛陀大概能有十幾米長,微微合眼,神色安詳,一隻手枕在耳下,整個身體極為修長圓潤。


    李大民用手電從這尊佛陀的腦袋一直照到腳趾。


    我皺著眉,低聲提醒,“大民,別這麽照,不禮貌。”


    李大民道:“有啥不禮貌的,這裏設計的這麽黑,沒有燈,我當然要這麽照了。隻要我心裏對這尊佛是尊敬的,怎麽照都無所謂。”


    我沒空和他嚼牙,純粹就是歪理。


    “現在怎麽辦?”我問。


    “你看。”李大民抬高手電,光斑落在睡佛後麵。


    這尊佛的身後,整整一麵牆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泥塑羅漢。這些羅漢分布在不同的階梯上,一層一層的,形態各異,顏色豔麗。手電光芒的掃視下,呈現出一種流光溢彩,那叫一個精美。


    這些羅漢有的打坐,有的怒目而視,有的張牙舞爪,有的一隻腳跳起來像是古老的說書俑。李大民走過去,我趕緊跟上。


    我們繞過睡佛,來到羅漢牆前,他用手電肆無忌憚地照著這些羅漢的表情,嘖嘖稱奇,“老林,這畫工絕了!”


    我說道:“讓你來參觀的?咱們趕緊找貓精啊。”


    李大民看了看整座大殿:“我去右邊找,你去左邊。對對時間,十分鍾以後迴來集合。”


    他提著手電,向右邊去了。我隻好往左邊找,大殿裏寂靜無聲,我盡量放緩腳步,生怕擾了這裏的清淨。我可不敢像李大民那樣,手電沒禮貌地掃視羅漢。


    我心中是有敬畏的,手電光向下照著地麵,喃喃禱告:“各位神佛,各位羅漢,有怪莫怪啊,小的今晚前來是迫不得已。”


    在這裏走了一圈,羅漢堂太大了,極其空曠。除了睡佛和滿牆羅漢,再看不到其他東西,兩條巨大的紅色綢帶順著柱子飄落在地,氣氛肅穆而森然。走在這裏,就感覺四麵八方看不到的壓迫感襲擊而來,唿吸不暢,還偏偏找不到原因。


    越往裏越黑,牆上羅漢的表情越來越猙獰,偶爾手電掠過,表情似乎還在變化。在驚疑之餘,我發現了一個規律,這些羅漢的眼睛全都看向大殿西南角的深處。


    我有點頭皮發麻,還是堅持往前走,周圍越走越黑,隻有手電的光斑閃動,終於來到了西南角。


    打著手電這麽一看,頭皮都炸了。


    我看到一條紅色的樓梯直通二樓,樓梯入口處用黃色綢帶封著。黃綢子的表麵,寫滿了豔紅色的文字,應該是梵文。這些梵文中間,畫著一尊光頭佛陀,像是個小和尚,手裏拿著禪杖,身下還騎著一隻老虎。


    我一站在樓梯口,就感覺一股股的寒氣從上麵吹下來,汗毛豎起來,皮膚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我趕忙往迴走,迴到睡佛時,李大民已經迴來了。


    “有發現沒?”他看我。


    我點點頭,驚魂未定,把剛才看到樓梯的事說了一遍。


    李大民道:“呦,有意思了,我那裏也發現了一處樓梯,和你看到的一樣,樓梯口也封著帶子,上麵畫著的小和尚應該是地藏菩薩。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


    “兩個樓梯應該都通二樓。”我說。


    李大民沒說話,摸著下巴在沉思,好半天才說道:“肯定在二樓。從哪上都行,先試試你那邊的樓梯。”


    我拉住他,猶豫一下說:“要不……咱們迴去吧。”


    “你怕了?”李大民歪眼看我。


    “我不是怕。”我清清嗓子:“總覺得這裏是人家寺院禁地,咱們這麽闖來闖去不太好,就算是普通人家,沒經過允許亂翻東西,也是不好的。”


    “你這個人吧,”李大民歎口氣:“我算是看明白了,隻會看現象不會抓本質。小夥子,還得修啊。時間緊迫,我不和你說大道理,隻說一點,咱們當初決定來這裏的時候,你是不是投了讚成票。”


    “是。”我無奈地點點頭。


    “那你應該知道台下立規矩的道理,”李大民說:“如果不想冒犯寺廟,當初商量的時候你就應該提出來。好嘛,都達成一致了,手印也按了字也簽了,現在你反悔了,事情沒這麽幹的。哦,你光覺得對寺廟不禮貌,那這麽出爾反爾是不是也對我不負責任不禮貌?”


    讓李大民這麽一逼問,我覺得確實是這麽個理兒,一時無可辯駁。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邏輯怪圈,什麽事讓李大民一分析,再離譜好像也理所當然。


    李大民拍拍我的肩膀:“既然做了就要做好,不要猶猶豫豫首鼠兩端,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他拿著手電往大殿深處走去。我在後麵輕歎了一聲,跟了上去。


    我們走到西南角的盡頭,看到通往二樓的樓梯。李大民一俯身從黃色綢帶的下麵鑽了過去,手電照著樓梯的上方,沒有招唿我,它一蹬一蹬往上走。這小子腳還重,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踩著台階的聲音響徹大殿。


    我沒辦法,隻好也鑽了進去,跟在他後麵向上走。


    順台階來到樓上,迎麵是條走廊,黑森森的。


    我和李大民在樓梯口用手電照著,走廊一共有三條岔道,往哪去的都看不清,憑直覺二樓的結構極為複雜,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


    李大民深吸口氣,他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也要平複唿吸,放鬆心態。我們兩人順著迎麵的走廊往前走,盡量走直線,不去走岔路。


    走廊地板用的是紅木拚接,真是有年頭了,踩在上麵再小心也會嘎吱嘎吱怪響,深夜聽來極為可怖。


    好不容易走到盡頭,迎麵一扇紅門,李大民正要再往前走,我一把拽住他,示意他去看。


    這扇紅門前的地板上,盤膝坐著一個和尚,打坐姿勢,兩隻手疊放如蓮花,在肚臍之下。垂麵閉目,乍看上去像是一個泥塑的假人。


    我們兩人一時怔住,心跳加速,喉頭咯咯響。


    好半天,李大民抬起手電去照。照過之後和我對視一眼,我們認出來了,這和尚居然是圓通。


    我們站在原地一時沒敢動。


    等了片刻,圓通一動不動,真的像個泥菩薩。李大民嚐試著用手電照他的臉,圓通麵無表情,眼皮在光線下毫無反應,似乎進入了很深的定境中。


    “怎麽辦?”我輕聲說。


    李大民沒答話,徑自走過去,蹲在圓通麵前,用手晃了晃,“這和尚估計是在修行什麽法門,入定了。”


    “咱們走吧,去別的地方看看。”我的心髒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李大民真是膽大包天。


    李大民道:“沒事,咱們這麽大動靜,剛才還用手電掃他,他都沒反應,不用害怕。”


    我走了過來,擦擦頭上的冷汗,“話是這麽說,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李大民看看圓通身後的大門說:“說不定貓精就在裏麵。”


    “你啥意思?”我問。


    李大民繞過圓通,雙手抵住大門,用力去推。可也別說,這扇門真開了,“嘎吱嘎吱”極其沉重。我趕忙過去幫忙,我們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扇門才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李大民的手電照進去,看到門裏還有一條門閂,上麵掛著重鎖。很奇怪,這扇門的鎖不在外麵,居然是鎖在裏麵。


    李大民比劃了一下,說道:“這扇門應該還能再推,縫隙夠一隻手通過時拿鑰匙伸進去,就能把裏麵的鎖打開了。”


    “為啥這樣,鎖不掛在外麵?”我疑惑。


    “誰知道呢,這鬼地方處處詭譎,不可理喻。”李大民蹲在圓通身前,伸手開始往和尚的身上摸。


    “幹嘛?”我趕緊攔住他。


    “笨蛋你,”李大民說:“這和尚護在門口,顯然鑰匙藏在身上,找到鑰匙咱們進去啊。”


    我滿頭都是汗,“李大民,我算服你了,你真是一個英雄好漢,膽子也太大了吧。”


    “別廢話,趕緊的,待會兒丫醒了,咱倆什麽都幹不成。”李大民說。


    我一上手,發現圓通像是陷入了熟睡狀態,怎麽擺弄都不醒。我們一開始的動作比較輕,動了兩下,這和尚任我們魚肉,動作漸漸大了起來。李大民的手都快伸進和尚的懷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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