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正和三師兄交談之際,從前廳傳來師父“咳,咳咳……”的聲音。


    於是,徐浩轉身加快步子朝裏走去。


    “師父,師父……”


    徐浩看見了躺在竹製長椅,身穿藏藍色道服,身材消瘦的淩虛子,輕聲唿喚了幾句。


    然後,他立即從兜裏拿出通靈玉,一手托起師父的頭,一手把紅繩戴在了他脖子上,聲音低沉地說:“師父,通靈玉具有逢兇化吉,延年益壽之功效,您戴上吧。”


    “師父大限已到,戴什麽也不管用了,你,你還是拿下來吧。”


    聽到徐浩的聲音,淩虛子突然睜開了渾濁地雙眼,變得異常明亮起來。


    “師父,您戴著就是,我沒什麽好孝敬您的,這是我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徐浩握住了師父幹枯冰涼的手,又往上給他拉了一下薄被,強顏擠出一絲笑意。然後,他清了一下嗓子又繼續道:“其實,以前我,我太頑劣了……”


    “那時的你年少輕狂無知,我當時也沒生真氣。不過有一件事可把我氣壞了,好像是……是你來到山上第一個月吧,我訓斥了你幾句,你夜裏偷偷地剪開了我的褲子。第二天黎明時分,我直接穿上就去天壇與師兄弟們去講道法了,直到快講完時才發現襠部被剪開了。幾個師兄弟發現後轟堂大笑,說我穿著開襠褲講法,嗬嗬……”


    這會,淩虛子覺得精神一下子好了許多,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後,不過又是一陣急喘。


    看見師父露出孩提般單純的笑容時,徐浩努力的想笑卻沒有笑出來,抿了一下唇角,突然覺得喉嚨有點堵的慌。


    “哎,臭小子是不是覺得我嘮叨多了,想嘛呢?”


    剛才說了那麽多的話,淩虛子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了。


    “我後悔,當時不該那麽頑劣,惹您生氣。”徐浩抬起頭,雙眼通紅,聲音有點哽咽得道:“師父,我,我明天一大早就背你下山去京城最好的醫院,給你看病。”


    “我哪都不去。臭小子,你別忘了,我懂醫術。不是我得病了,是我的大限已經到,該走了。即使現在用最先進的醫療技術也救不了我了,你也別費心思了,咳,咳咳……”


    淩虛子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臉龐一片青紫。


    “師父,您別說話了,休息一會吧。”


    徐浩見師父咳嗽不止,心痛的說道。


    今晚,也許是徐浩的到來吧,淩虛子道長比前幾天精氣神好了許多,還破天荒的喝了小半碗稀飯。


    “宜鴻師弟,你過來。”


    三師兄宜平見徐浩喂完了師父,拽了拽他的衣袖把他拉到了一旁,聲音低沉的道:“我看情況不妙啊,師父羽化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不會吧,我看他這會比我剛來時好了許多,臉色不顯得那麽蒼白了,還有了一絲紅潤。”


    徐浩迴頭望了一眼躺在長椅上的師父,一臉疑惑的說。


    “這是迴光返照的效果,不容樂觀啊。”


    三師兄性格是一位樂天派,可自從這幾天師父病情加重後,也變得消沉了許多。


    兩個人長籲短歎了一會,便各自散去。


    下半夜時,起了露水後,在徐浩的一再勸慰下,淩虛子才同意把他抬到大殿內。


    “我想靜一靜,你們幾個都迴房歇息去吧,讓宜鴻留下就行。”


    淩虛子微微睜開渾濁的雙眼,衝著站在門口的幾個徒子徒孫,有氣無力得說道。


    “是——”


    徒子徒孫們異口同聲的應了一聲,便輕手輕腳地各自離開。


    他們離開後,大殿內很靜,以至於牆角裏的耗子咬門窗“哢擦,哢擦”的聲音,都聽的清清楚楚。


    “啊——嘿嘿……”


    這時,大殿外那棵百年鬆柏樹上傳來貓頭鷹陰森、恐怖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


    “去,去——”


    徐浩聽到毛骨悚然的貓頭鷹笑聲,走出門外拾起門口的半片瓦片,朝著樹梢上砸了上去。


    民間有這麽一句話:不怕聽貓頭鷹叫,就怕聽貓頭鷹笑。因為它隻要在誰家附近發出笑聲,那誰家極有可能即將去世的人。科學上解釋是:貓頭鷹喜歡吃腐爛食物,人或者動物在死亡之前都會發出一絲腐臭的氣息,嗅覺靈敏的它聞道後,就會發出得意的笑聲。


    “用不著你嚇它,你也嚇不走它。”大殿內傳來師父虛弱的聲音,然後淩虛子又道:“你過來,我有幾句話要交代你。”


    “嗯,師父您說就是。”


    徐浩應聲走了進去,搬過小矮凳坐在了淩虛子身旁。


    “臭小子,雖然我們隻有一年的師徒情份,但是我感覺好像認識了一個世紀似的。第一次見到你,我發現你根骨奇佳,雙耳過長,異於普通人,如果好好的教化你,日後必會成大器,咳,咳咳——”


    話說到這裏,淩虛子又劇烈的咳嗽起來,臉憋的成了黑紫色。


    “師父,您過譽了,我天生頑劣,什麽都沒做好。如果不是六年前,您救我,我早就死……”


    徐浩想起六年前的情景曆曆在目,感覺鼻子一酸就低下了頭。


    “不說了。給你鑰匙,我,我臥房床底下有一個長方形的木箱你拉出來,裏麵有一本《道家異術》書,你拿過來。”


    淩虛子摸索著從腰間拿出一把黝黑的鑰匙,遞給了他。


    “嗯。


    徐浩接過鑰匙,起身就朝著大殿裏走進去。


    不一會兒,徐浩翻看著一本足足有兩本新華字典一樣厚、封皮泛黃的書迴到了師父身旁。


    這本《道家異術》書包含了很多的異能,其中有玄學、陰陽八卦、醫術、以氣禦刀、隱形、床幃之事、風水等等一些奇特的異術的修煉與注解。


    “這本書是你師爺的師爺傳給我的,我這大半輩子也就隻鑽研了一兩項——針灸醫術和看相,還沒完全鑽透。你,你啊天資聰慧,異於常人,你隻要一點點的去刻苦修煉、鑽研,假以時日,你就會成為一名異人。”說到這裏,淩虛子又劇烈的“咳咳”起來,在徐浩輕輕地拍打下,平息了後又繼續道:“師父,師父在這裏告誡你……”


    “師父,您累了就不要說了,等明天再說就是。”


    徐浩見師父唿吸不順暢,時斷時續的,有點於心不忍。


    “明天——我,我怕一會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來嘍。”


    淩虛子的語氣裏並沒有流露出一絲死亡的恐懼,反而看上去一臉的平和 。這也許就是,世外高人和紅塵中的俗人不同之處吧。


    “不會的,您才九十七歲,距離二百歲還有一百多年呢。您戴上通靈玉後,肯定會好起來的。”


    徐浩雙眼通紅,聲音裏帶著哭腔的說道。


    “嗬嗬……一個大男人,哭什麽?”淩虛子微微一轉頭瞪了他一眼,又道:“師父在這裏告誡你,有朝一日,你練就了本領,有了常人不能擁有的異能後,絕對不能欺負弱小、不要目中無人。可以懸壺濟世、仗義之劍、痛打惡人。還有就是,做事不要為情所羈絆,你才方能成就大業。”


    “嗯,我記住了師父。”


    徐浩緊繃著雙唇,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淩虛子說完輕輕地合上了雙眼,歇息了片刻,強打起精神睜開了雙眼,渾濁的雙眼環顧了一圈大殿許久都沒說話,目光裏充滿了對往日時光的追憶。


    “還有最重要的忘告訴你了,下山時,你就把這本《道家異術》帶走。這事絕對不能讓你師兄弟知道,切記,切記。”


    冥冥之中,淩虛子就感覺上一世認識徐浩似的,山上跟了他幾十年的徒弟,也沒有這種特別的親近感,反而和徐浩很親切。


    “嗯 ,我知道了師父。”


    徐浩點了點頭,見師父又進入了迷糊狀態,便沒再打擾他,安靜的坐在他身旁翻看著《道家異術》書……


    黎明時分,鳥兒早早的起來蹲在大殿門口的鬆柏樹上發出“啁啁”的歡快的叫聲,迎接著清晨的第一縷晨曦的到來。


    “宜鴻,宜鴻……”


    聽到鳥兒的叫聲,淩虛子努力的睜開了眼睛,雙眼空洞的看著大殿外。


    “師父,我,我在呢,您說。”


    看了大半夜書的徐浩,不知不覺趴在床頭上就迷糊著了,聽見師父叫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應道。


    “把這些吵人的鳥趕走,我想睡一會。”


    淩虛子抬了抬胳膊,有氣無力地說道。


    “哎——”


    山間的早晨寒氣很重,徐浩往上拉了一下碎花藍色薄被就走了出去。


    “師父,鳥都讓我嚇跑了,清淨許多了吧?”


    徐浩返迴到大殿,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來到師父床前。


    然而,他一連喊了幾句,也沒聽見師父應聲,猛然一驚,走過去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後,頓時,眼淚奪眶而出:“師父,師父——”


    “怎麽了?師父他……”


    這時,三師兄慌裏慌張的跑了進來,看見徐浩跪在床前痛哭,頓時明白了,聲音悲涼的大聲哭喊道:“師父羽化了,師父羽化了……”


    埋葬完師父後,徐浩和師兄弟告別後帶著《道家異術》書連夜下了山。


    下午厚葬師父時,他接到了夏荷打來的電話,星輝公司外省、外市的幾家酒店又出現了幾起嫖娼賣淫事件,其中有兩家酒店一晚十多個房間都被盜。


    事情顯而易見,幕後黑手又掀起了陷害星輝酒店的行動,而這一次來的好像比上一次更猛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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