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迴國,常躍就接到了簡良東的電話。


    當時,他正跟武道說自己有機會可以帶武道去海邊的某個地方。


    簡良東這個人,眼皮子分外的淺,說話吵吵嚷嚷地,在電話那頭大喊望江基金買入的天然橡膠9810賺大錢了,要不要平倉。


    常躍把手機拿遠,過了一會兒,等這沒見過世麵的小子正常了,才不以為然地迴答:“廢話,都是老子花錢抬起來的價格,你當然會賺。”


    簡良東在那邊大失水準地驚叫了一聲。


    他買入的時候,天膠的價格是16000元左右每噸,現在已經漲到了17500附近,多方的持倉量一直在增加,他沒想到這是常躍叫人拉起來的。


    “你到底有多錢?!”他一邊激動,一邊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常躍實在受夠了簡良東的大驚小怪:“這事兒說來話長,我以後和你說。”


    他計劃從機場直接乘飛機去海邊租倉庫接貨,期貨那頭就由簡良東和秦揚操作。


    秦揚那人到現在都沒有打一個電話給自己,可見玩兒得正爽,搞得常躍也不知道自己挑人到底有沒有挑對。


    “我家裏有事,需要要迴北京一趟,不能和你一起去了。”武道也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史敏語焉不詳,使得他有些擔心。


    他從北京出發的時候,史敏的身體並沒有大礙,而且因為他爺爺的教育,武誌明好像有了一些反省的意圖,他這才離開。


    但從剛才的電話裏,史敏的心理狀態好像有些反常。


    常躍看見他表情嚴肅,伸手安撫地拍了他的肩:“別擔心。”


    武道點頭,說:“你要帶我去的那個地方……”


    常躍將兩人的行李分開,微笑道:“以後再去也一樣。”


    就這樣,兩人在機場分開,乘坐飛機奔往兩地。


    經濟正蕭條,沿海的倉庫很多都在閑置當中,常躍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合適的,之後在等待貨物的過程中,就開始無所事事。


    他租住在沿海的一家小旅店裏,附近沒有期貨公司,因此他對盤麵的掌握全靠手機和秦揚溝通。


    秦揚那人,說話比武道還簡潔,而且極度不把常躍這個準老板放在眼裏,每天報了價格就掛電話,連句“再見”都欠奉。


    就這樣,常躍每天都在海邊散步,要麽看著工人從剛入港的船隻上卸貨,要麽一個人沿著海岸線走下去,能走到沿海公路消失的地方再走迴去。


    他一個大男人,出門在外也不在乎是不是會遇到危險,因此常常半夜才迴旅館,搞得老板娘以為他從事的是不正當行業,每天眼神古怪得小心觀察他。


    武道每天都會給常躍打一個電話,從他說話的語氣中,可以感到他在北京確實是遇到了什麽事,但是他不說,常躍也不問,隻是說些自己在這邊遇到的小事。


    什麽小孩兒放學在路上打鬧差點兒被被車撞到,或者是今天海上浪頭很高一類的廢話,總之有什麽說什麽,誰也不會覺得誰無聊。


    這是常躍自從重生之後,最大的一段空閑時間。


    盡管這個時候,天然橡膠的價格在秦揚的不斷吃進當中,已經到達了一個遙不可及的高位,多空對峙千鈞一發。


    市場中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裏,每天,都有人加入做多的陣營,但同時,也有很多人看好空方,空單不斷增加。


    壓抑的情緒在市場上空彌漫,快到九月末,天然橡膠9810隨時都有可能迎來最後的一戰。


    但是常躍,這個戰役最核心的人物,卻在海邊,一次又一次地迴憶自己重生之後的經曆的每一個細節。


    從胖哥開始,到應勝江,到武道,到之後的鄭博厚、榮凡、孔偉、豐鶴……還有他在泰國遇見的那個,和自己長相極為相似的人。


    對過去的迴憶,讓他想起了很多未曾注意過的細節。


    比如他和武道第一次見麵之後,武道對自己態度上的轉變。


    當時,武道剛剛退伍,家境顯赫為人沉穩,明明應該在北京大展拳腳,卻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豐鎮那麽一個小地方?


    明明他前一天還那麽冷漠,之後為什麽莫名其妙得對自己關懷備至?常躍可不覺得是自己的人格魅力所致。


    那個將橡膠種植園園主嚇個半死的男人,到底是幹什麽的?他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然而常躍在腦海中費盡力氣搜尋,都沒能找到蛛絲馬跡。常躍占據的這具身體,出身平淡無奇,並沒有什麽奇特經曆,實在很難和那種人聯係到一起。


    常躍站在海邊向遠處眺望,覺得原主說不定也對那個人一無所知,但從武道的反應來看,那個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而且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站在海邊抽了一支煙,看著手指間的青煙被海風吹散。


    他覺得,自己最好還是盡快從這場感情當中抽身為好。


    他向來不是那種喜歡唧唧歪歪談情說愛的人。


    因為從事的職業特性,常躍的人生中有太多重要的抉擇,不能有絲毫行差踏錯。


    因而他習慣快刀斬亂麻地,處理生活中遇到的人和事,隻要這個東西幹擾到了自己,常躍就能毫不留情地除去。


    然而空閑的這幾天,常躍在反思中發現,自重生以來,自己已經在這場感情中投入了太多。


    他就像是個第一次接觸情愛的小姑娘似的,黏黏糊糊、當斷不斷。


    有時候甚至像現在一樣,本來應該毫無雜念的時刻,也會被腦子裏充斥的雜念幹擾。


    或者換一個詞——相思如狂。


    常躍望著遠處緩緩駛進港口的貨船,覺得自己對於武道的思念,其實就是思念在他身邊的安逸生活。


    自己這懶病真是沒得治了。


    常躍蹲在海邊的一塊礁石上,決心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電話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電話那頭是個外地口音的男人,說:“常老板!你的貨來啦!”


    汽笛聲由遠及近,極遠之處的海麵上,殘陽如血。


    夕陽倒映在海中的影子,猶如身著長裙的少女,身姿妖嬈。


    常躍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地方,大步朝港口跑去。


    --


    “一萬九了!你什麽時候見過橡膠價格這麽高!”豐鶴這胖子,氣沉丹田起來還有兩下子,差點兒把常躍喊聾。


    留在北京的秦揚是個瘋子,一言不合就動手,豐鶴不敢和他正麵硬抗,沒辦法隻能退而求其次,從常躍這裏尋找突破口。


    他也不在電話裏廢話,直接不聲不響得飛來海邊,對著常躍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


    “你不怕死!我還怕死!”豐鶴指著常躍的鼻子,真想讓時間倒流迴兩人相識的那一刻,不,最好是他在鑫陽高科上留下那“四個六”的一刻。


    自己縱橫江湖一世,可恨沒有修來一副慧眼,當時怎麽沒看出來,常躍他是個這麽不省油的燈!


    橡膠價格那麽高!


    這已經打破了市場平衡,整個市場都亂套了!他一路來,一路聽見別人在罵,說是哪個王八蛋,把橡膠價格炒得這麽高!要死喲!


    這種事,國家怎麽可能不管?就算國家不管,交易所怎麽會不管?


    哪天交易所直接讓多空雙方協議平倉,或者幹脆作廢交易,他還拿什麽混?他們這些投機的,哪個能幹得過國家?幹得過交易所?


    這種看天吃飯的生意,愣是被常躍直接拿著去和天對著幹了,他怎麽能不氣?


    豐鶴覺得自己非要被他嚇出心髒病來不可。


    多逼空,說出來好聽,但其實就是拚誰有錢,誰的資金量大。


    但是他們的資金全部來源於蘆安化纖的貸款,不單有限,被人知道了可是要完蛋的。


    北京有好友知道天然橡膠9810裏,有豐鶴的一腳,因此還追了些多單,私下裏問他:多方的資金到底夠不夠,打算拉多高,到哪裏收手。


    其實常躍留下的錢,眼見就到底了,如果空方再加碼,他們要麽平倉,要麽追加保證金。


    但豐鶴還是裝作閑庭信步的樣子,表示自己的錢全是之前減持某公司拿到的,而且資金底厚,儲備充足,完全不懼空方。


    天知道,他當時是有多想將常躍千刀萬剮!


    常躍蹲在倉庫的角落裏,默默地聽完他指天劃地的抱怨,問:“你走的時候,看見秦揚的狀態怎麽樣?”


    現在正是天然橡膠的高產期,國際橡膠價格都很低迷,唯獨國內的天膠9810被常躍炒上了天價。


    價格遠超現貨不說,同時持倉量巨大,還在不斷膨脹當中。


    二十多萬手的巨倉,一個操盤手拿著幾十億的倉位,還沒有被逼瘋,足以說明他天賦異稟。


    而且常躍沒有叫秦揚雙向開倉,隻開了多倉一頭,但凡撐不住,不存在任何轉圜的餘地。


    如果失敗,補保證金、賠違約金,說不定還會被扣上擾亂市場的罪名。


    現在,他和秦揚,算是被徹徹底底地綁到了一起。


    “他?”豐鶴沒好氣兒地迴答,“我看他爽得很!”


    秦揚也算是個異類,連豐鶴這種見慣風雨的人,麵對這種場麵也忍不住捏把冷汗,但秦揚不單不見一點兒緊張,反而看上去異常神清氣爽,氣定神閑。


    豐鶴真懷疑他和常躍到底是什麽材料做的,到底是什麽讓他們一點兒風險意識都沒有,還能走到現在。


    常躍背靠在他的橡膠存貨上,聽他的描述,笑彎了腰:“看來我的選擇還真不錯。”


    他咳嗽了兩聲:“有些人天生適合風險,風險越大,他反而狀態越好。這次沒有讓他雙向開倉,讓他都沒有發揮機會了。”


    一大塊一大塊的黃色天然橡膠塊,整整齊齊地碼在倉庫裏,一眼望去看不到頭。這是泰南這幾個月來全部的產膠,幾乎相當於國內進口的全部,現在都被常躍收入了囊中。


    豐鶴一聽他的意思,知道這貨以後還要作死,忍不住地搖頭:“不是我說你。你有那麽多錢,幹什麽不能賺,偏要幹這個?


    空頭那邊的人越來越多,現在多的是現貨商進場拋膠,你怎麽撐得住?


    退一步講,就算你撐得住,如果空方向交易所施壓。


    今天交易所就給你打電話,要提高你的保證金,你怎麽辦?讓你多空雙方協議平倉,你怎麽辦?


    哎,像這種事,哥見得多了,還是見好就收吧。”


    豐鶴這人的嘴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他的話剛說完,倉庫裏的迴音還沒結束,就聽見一陣鈴聲傳來,有人給常躍打電話。


    豐鶴的嘴一下子就閉上了,看他那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接嗎?”常躍一手拿著手機,笑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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