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希寧栽倒在地上,身下到處是小石子,全身疼痛難忍,五髒六腑血液翻騰,兩隻手掌抓在地上拚命想撐起來,手指間血肉都被蹭破,還未站穩卻又倒下,又往地上撐,又倒下,如此往複了好幾次才終於重新站穩在地上,敬希寧雖然已經身受重傷,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舒信,臉上不露一絲痛苦,暗地裏卻不斷地調節唿吸。


    舒信見敬希寧又從地上站了起來,手裏拿著烈焰刀慢慢地朝他走近,待距離他三丈之外時突然舉刀刺去,敬希寧向後退了幾步,右腳在前,左腳在後,立定之後,雙掌一揮,將地上的小石子全部吸入自己前麵,雙掌在身前劃了一個八卦的圖形,向前一拍,所有石子朝舒信擲去,舒信立馬停住腳步,將烈焰刀在身前一揮,與敬希寧運出的內力在空中碰撞,所有石子全部碎裂在中間,兩人又各自往後退去。敬希寧立住腳步之後,反掌一揮,舒信趕緊用烈焰刀將其擋住。敬希寧身重穿心掌,又被舒信的烈焰刀擊中,此時打向舒信的力道已經不足先前的三層,舒信揮刀擊來,其功力遠強於敬希寧,將敬希寧震退後還沒等他站穩,烈焰刀隨著身子旋轉,一刀刺向敬希寧小腹,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腳下一個反踢,將敬希寧踢出丈外。


    敬希寧還剩下最後一口氣的精神,說不出一句話,瞪著舒信,眼神中沒有任何恐懼和害怕,隻有護住自己心愛之人,舍身取義的滿足和痛快,此時的他沒有對死亡的恐懼,甚至也來不及將滿心的恨意灑向舒信和任宗權師兄弟,滿腦子裏都是明月謠笑靨如花的臉龐,他唯一舍不得和遺憾的就是與明月謠短暫的相聚之後就永遠的分別。敬希寧望向天空,放佛看到了明月謠正在衝著他笑,深情地笑著,然後用掌力最後在地上劃出了十二個字:“相逢如夢,相思情濃,碧海瓊台,願與君同。”寫完之後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舒信和眾人一起走到敬希寧旁邊,看著他最後寫下的幾個字,歎了一口氣,“你要是不與我為敵,我真不願殺你。”


    董季道:“看不出來這小子還真是一個情種。”


    舒劍道:“義父,敬希寧已經死了,他的屍體怎麽處置?”舒信望著旁邊湍急的河流,沉思了片刻,“這小子不但有勇有謀,還有情有義,你將他好生葬了吧,在旁邊替他立個碑。”舒信說完轉身離開,迴到小道騎上馬又去追柴榮等人。舒信內心是一個相當複雜的人,他敬佩敬希寧等人,但對於自己有威脅之人也絕不會手下留情,所以他不會容許柴榮和趙匡胤從他眼皮底下溜走成為禍患。


    舒劍和董季還有許放留了下來,董季道:“這個敬希寧三番五次壞我們的大事,將軍居然還要我們好生安葬他。”


    舒劍道:“葬什麽葬,直接扔河裏。”


    董季奸笑道:“這個注意好,反正將軍已經走了,就算他以後知道了總不至於因為這件事而發怒於我們吧。”舒劍和董季一起將敬希寧抬起直接扔進了河裏,這條小河雖然不寬,但水流湍急,敬希寧被扔進河裏之後,一下子就被衝走,沒了人影。舒劍和董季拍了拍手,滿不在乎,“走吧!”


    舒信快馬追趕柴榮一行人,由於被敬希寧拖住,現在已經不見了他們蹤影,順著峽穀的山道一直追了好幾裏路,出了山穀繼續追趕,仍然不見他們的痕跡,拉住韁繩把馬停了下來,舒剛問道:“義父怎麽不追了?”舒信道:“他們一定是躲了起來,你帶人繼續去追,我和任先生、魏先生先迴去了。”


    舒信視敬希寧為自己最大的威脅,如今敬希寧已死,對付柴榮、鄭玉他也就不急於一時了。舒信走後,舒剛和追趕上來的舒劍、許放、董季繼續搜查,又追了一天一夜,仍是沒有半點線索,隻好先迴去向舒信稟告之後再做決定。


    原來柴榮、鄭玉等人並沒有一直往前逃命,柴榮深知要是一直順著大道跑早晚會被舒信的人給追上來,因此在半途中就停了下來,趕著馬匹藏進了一個山洞。一直等舒信騎馬走過之後,仍不敢出來,一直躲了好幾個時辰,而這時明月謠突然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和柴榮等人正躲在一個山洞裏,仔細往眾人瞧了兩遍,卻沒有發現敬希寧,忙問柴榮,柴榮和眾人皆沉默不語,不知如何迴答,明月謠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怎麽會到了這個山洞,仔細想了一下,隻記得她和敬希寧擁抱在一起,突然背後被人點了穴道,然後就沒了記憶。明月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突然想到了什麽,起身就準備出去,柴榮拉著了她,“明姑娘,現在出去非常危險,舒信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迴來。”


    明月謠心中急切,預感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來不及聽柴榮勸阻,“希寧是不是留下自己一個人與舒信他們周旋?”柴榮長歎一聲之後,點了點頭。明月謠道:“我與希寧休戚與共,他若死了,我也絕不獨活。”說完便從山洞裏奔了出去,柴榮和鄭玉、趙匡胤也顧不得許多,趕緊追上明月謠,明月謠牽過一匹馬立刻朝原路飛奔而去,柴榮等人也立刻緊隨跟上,此時他們心中也忐忑不安,擔憂敬希寧的安危,心中一直不停地祈禱。


    眾人又重新迴到了方才打鬥的地方,卻發現除了空空如也的山穀一個人也沒有。明月謠著急地四處張望尋找敬希寧,沒有任何發現。明月謠平日裏說話輕輕細語,極是溫柔,現在卻大聲地唿喊著敬希寧,柴榮、趙匡胤、鄭玉、石守信以及王審琦也到處尋找和唿喊敬希寧,所有人的聲音交織著在山穀中迴蕩,卻始終沒有聽到敬希寧的迴應。明月謠下到河穀邊,發現一片劇烈打鬥後留下的痕跡,地麵上還有一些未幹的血跡,頓時心裏涼了大半。


    就在大家找尋之時,鄭玉突然喊了起來,“你們快來,這裏有字”,眾人聽到鄭玉的唿聲一起湊了過去,趙匡胤仔細瞧了一下那幾行字,念出了聲音,“‘相逢如夢,相思情濃,碧海瓊台,願與君同’,這誰寫的?什麽意思?”,鄭玉道:“看這幾行字,應該是有人用掌力化成的,此人掌法輕巧而有力,但後麵這幾個字卻明顯有些力不從心,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


    明月謠仔細端詳著這十二個字,突然心中一陣酸楚,眼淚從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奪眶而出,化作點點相思,春山眉黛,深深緊蹙,讓人憐愛心疼,趙匡胤不解,忙問道:“明姑娘,你這是怎麽了?”明月謠忍住哭聲,不想在眾人麵前失了儀態,將所有傷心憋在心裏,“這是‘錦字十二訣’的招式。”


    柴榮道:“這是大哥寫下的?”柴榮立馬明白明月謠在眾人麵前忍不住流淚的原因,隻覺心口一陣疼痛,緊緊捂住,又趕緊安慰明月謠,“明姑娘,你不要擔心,雖然這句話是大哥寫的,但是並不代表什麽,大哥武功高強,一定不會有事的。”柴榮說這句話的時候,連他自己也不相信,雖然敬希寧武功高強,但是舒信身邊高手眾多,特別是任宗權和魏善南兩人,他師兄弟二人聯手江湖上還從未遇到過對手,更何況舒信的烈焰刀更是神鬼莫測,敬希寧以一敵眾,舒信又欲殺之而後快,這幾行字很明顯是敬希寧為明月謠寫下的訣別句,忍不住轉身對著河對麵的懸崖大聲喊道:“大哥···”。


    趙匡胤連連擺頭,質問柴榮,“二哥,你什麽意思?不會的,不會的,大哥肯定沒事兒”,趙匡胤突然仰天大吼,像發瘋似的失去了理智,“舒信,我一定要殺了你”,說完一句話也不說,轉身準備離去,鄭玉趕緊拽住趙匡胤,“匡胤,你想幹嘛?”


    趙匡胤憤怒的眼睛紅得快要噴出火焰,“我要去殺了舒信?”


    鄭玉道:“匡胤,你冷靜點。”


    趙匡胤道:“大哥死了,你讓我怎麽冷靜?”


    鄭玉道:“舒信身邊全是高手,你這樣去找他無異於飛蛾撲火,希寧他用自己的性命掩護我們撤退,難道是想看到你這樣不愛惜性命嗎?”趙匡胤道:“都怪我,都怪我,我們三兄弟曾經發過誓的,要同生死,共患難,我怎麽能夠聽他的話留下他一個人呢?”說完情緒更加激動,提刀便要走,鄭玉和石守信怎麽勸都勸不住。


    柴榮看了一下明月謠,發現她一個人跪在地上,左手伏在心口,淚珠浸透了臉龐的發絲,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心裏,相比起趙匡胤大吼大鬧的發泄,明月謠的狀態更讓人擔心,柴榮大聲對趙匡胤喝道:“夠了,三弟,你冷靜點,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夠兄弟,講義氣嗎,你以為我和鄭大哥還有石兄弟、王兄弟都是貪生怕死之人嗎?”


    趙匡胤被嚇了一跳,他沒有想到柴榮會如此的生氣,“二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柴榮道:“我知道你現在想替大哥報仇,我們也想,我們都不會讓大哥的血白流,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就這樣闖到信亭居,不但報不了仇,反而是白白送死,這正是舒信想看到的,二哥向你保證,不殺舒信,誓不為人。”


    趙匡胤聽完柴榮的話,默不作聲,鄭玉道:“匡胤你放心,舒信以後的日子我們都不會讓他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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