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城帶著我到了閻羅殿,原本我想著他應該是要帶著我到什麽地方去參觀一下,畢竟我隻來過一次這裏,而且照現在這個情況來看,我們大概好像似乎應該是在約會沒有錯。


    但是很快發現我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因為和他一起到了閻羅殿之後我才發現,他根本就是帶著我來上班的。


    閻羅殿和我之前來的那一次並沒有什麽不一樣,非要說的話就是鬼氣重了不少。幾個判官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他牽著我一路走進去的時候,其中有一個還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


    “鬼王大人……”


    那判官有些猶豫的開口:“臣若是沒有看錯的話,這應當是一個生人,大人將生人帶到這閻羅殿中來,似乎有些不妥吧。”


    江楚城拉著我在那長椅上坐下,椅子的靠背上盤旋著一條黑色的蟒蛇,我看著那個立馬就想起了殺神殿前的那兩根柱子,和這椅子上的蟒蛇頗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聞言江楚城掃了那判官一眼,淡淡道:“哦?有何不妥?”


    那長的有些胖的判官被他這一眼看的身子一抖,旁邊那瘦一點的判官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過後聽他說道:“閻羅殿乃是酆都城的王殿,死人都沒有幾個能到這裏來的,更別說是一個生人,還請鬼王大人三思。”


    江楚城沒有說話,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那判官實在有點受不住了,訥訥道:“大人……可是臣說錯話了?”


    江楚城說:“墨泠,你覺得呢?”


    他喊的應該是那胖子判官旁邊的那個。


    被點到名字的判官上前一步,舉著手裏的牌子,恭恭敬敬道:“臣以為,庸華說的也並無道理。隻是這人是大人帶進來的,庸華也實在太沒有眼力見了一些。”


    “墨泠,你……”


    這一巴掌當眾打在庸華的臉上,庸華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


    我轉頭看了江楚城一眼,發覺他也是唇角帶笑,一副心情甚好的樣子。


    “行了,庸華就是活的太久了一些,墨泠你別取笑他了。”說著江楚城頓了頓,繼續道,“這兩日可有什麽要事?”


    說到這裏,墨泠一臉調侃的神色終於收斂了一些,他朝江楚城鞠了一躬,而後說道:“確有一事。”


    江楚城嗯了一聲:“說。”


    墨泠說:“今日早些時候我按照大人的吩咐去了一趟幽暗城,卻發現城中有被人強行闖入的跡象。”


    “哦?有人強行闖入幽暗城?可知道是誰?”


    我聽著也來了興趣,和江楚城一起把目光轉向墨泠,片刻後聽他說道:“具體不知,倒是入口有鬼邪之氣,像是從混沌地帶那邊來的。”


    江楚城的手指習慣性的敲在麵前的桌案上,緩緩說道:“鬼邪之氣……聽起來像是那兩個地方的人。”


    墨泠正色道:“臣也是正有此顧慮。”


    “先前我不在的時候他們倒是挺安分,現在我迴來了,卻開始有所行動了,倒是有些意思。”江楚城笑了笑,但是眼裏卻是沒什麽笑意。


    墨泠嘴巴動了動,還想要開口,但江楚城卻揮了揮手,淡淡道:“都下去吧,派些小鬼到那邊看著,一有情況就迴來匯報。”


    墨泠點點頭,又朝著江楚城作了個揖,這才和那個叫庸華的胖子判官一同離開了。


    我看著他們倆那跟“10”一樣的背影,不由覺得一陣好笑,等他倆走得沒影了之後,我才問江楚城:“是出什麽事了嗎?”


    他側了側身子,我會意的站起來坐到他懷裏去。


    “倒也沒有,隻是最近我剛迴來,那邊就有了動靜,看起來有些巧合。”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下巴,忽然發現他居然有點胡茬了。頓時想起先前在閻羅殿用盤古鏡看他那次,當時也是看見他下巴胡子拉碴的時候,想著以後有機會給他刮刮胡子。


    結果這一以後,就以後到了現在。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他揚著調子嗯了一聲,有些疑惑的看著我。我嘿嘿一笑,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張白符,一邊繼續問道:“你說會不會是因為鬼母?”


    “哦?”他抬著下巴,挑眉看我,“為何會這麽覺得?”


    我想了想,問他:“我要是說你母後壞話,你會揍我嗎?”


    他兩眼含笑,低沉道:“你都已經說了,還怕我揍你?”


    我老實且用力的點點頭:“當然啦,萬一一言不合,你就出手揍我,我又打不過你,那我不就完蛋啦。”


    他忍不住敲了我一下:“哪裏來這麽多歪理……說吧,我不會揍你。”


    我這才道:“前幾天我看見鬼母的寢宮那邊鬼氣大盛,看起來像是要從那地方出來。但是我後來問過小綠,你當時把她軟禁起來的時候,還在她寢宮附近下了禁製,她要出來的話就必然破開你的禁製。可是前兩天她明明很安分啊,為什麽突然會這樣?”


    說到這裏我又想起那時候小綠還和我說什麽,鬼母之所以會這麽急切,是因為他要準備迎娶我,聽起來就十分不靠譜的樣子。


    江楚城嗯了一聲,冰涼的手一下一下的撫在我的腰間:“繼續。”


    “然後剛才你的那個判官又說,他在幽暗城那邊發現了鬼邪之氣。”我頓了頓,“你可能不記得了,當初你把鬼母封印的地方就在幽暗城,鎖魂台下麵的那個湖泊之中。這幾點結合來看的話,你覺不覺得有點太湊巧了呀?”


    江楚城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道:“我倒是對封印母後這件事有些印象。”


    我詫異的看向他:“你想起來啦?”


    “一部分,隻是有一個很模糊的印象。”他一邊說一邊看了我一眼,“而且還都是你在身邊的時候。”


    我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因為你之前渡魂給我,而我現在的魂魄就是你原來魂魄的原因?”


    他微一頷首:“有可能。”


    我一聽,連剛才要和他說的話題都忘記了,興奮道:“我隻是在你身邊你就能想起來一點點,那、那是不是再做點別的,就能想起更多啦。”


    話剛一說完,我就覺得自己這話好像說得有點怪怪的,於是趕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們要是做點其他的事,就是不隻是現在這樣,是不是你就能恢複得快一點?”


    話一說完,江楚城的眼裏就是閃過一抹促狹:“哦?你想和我做什麽?”


    我急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說:“那是什麽意思?”


    我說:“反、反正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你聽我解釋呀!”


    他淡淡的:“嗯,我聽你解釋。”


    我要哭了:“就是我覺得我是不是可以渡點氣給你,來幫助你想起來。”


    他點點頭,一臉認真的看著我:“如何渡氣?”


    我有點傻,訥訥道:“就是想你平常給寶寶渡氣那樣呀,我也可以試試的啊。”


    但是他聽了卻搖搖頭:“恐怕不行。”


    “為什麽?”


    他緩緩道:“寶寶……寶寶到底都是個鬼胎,我要渡氣給他十分的容易,但你不過隻是一個生人,要渡氣給我恐怕有點難度。”


    因為還沒有想起來,所以他每次說寶寶的時候,都有一點不自然。


    我擺擺手,還試著和他解釋:“不是的,因為你之前渡魂給我,所以我現在已經不能算是生人的,應該說是半人半鬼吧。”一邊說,我一邊撓撓頭,“但是六哥,好奇怪哦,先前蕭寒明明也是半人半鬼,可是他都能夠跟鬼一樣來去自如。怎麽都了我這裏,我除了害怕太陽之外,就沒有一點變化呢?他體內的惡魂,怎麽都沒有你的厲害才對呀。”


    江楚城說:“嗯,大概是因人而異?或者是因為他比較愛思考?”


    我:“……”


    我覺得這個人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在這件事上放過我了。


    於是我說:“算了算了,咱們還是接著討論剛才的話題吧,剛才說哪兒了?哦,渡氣……算了,還是不要討論渡氣了,反正你肯定能恢複的,嗯,我對你有信心。咱們還是說說鬼母那件事吧……”


    我說話的時候江楚城一直笑個不停,低沉的嗓音帶著一些沙啞,聽著讓人覺得十分歡喜。


    如果他不是在笑的話。


    我佯怒道:“你、你幹嘛啦,我說話有那麽好笑嗎?說一下你就笑一下,說一下你就笑一下,煩死你了。”


    說完江楚城又笑起來:“你怎麽這麽可愛。”


    我實在受不了了,起身就要從他懷裏站起來,但是又被他眼疾手快的拉迴了懷裏,他摸了摸我的下巴,低聲說:“生氣了?嗯?”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垂頭喪氣的說:“算了,你笑吧,反正你以前也老是笑話我。”


    一邊說我還一邊抽了抽鼻子。


    他胸膛顫了顫,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在笑。


    但片刻之後,他說:“其實關於渡氣,還有一種方法。”


    我有點不相信的看著他:“什麽呀?”


    他說:“你湊過來一點。”


    我將信將疑,心裏想著這種把戲他都玩過好多次了,也不嫌膩。不過想歸想,我還是把動動身子,離他更近了一些。


    果然,下一秒他就低頭吻了下來。


    柔軟的唇瓣印在我的唇上,冰涼的氣息在一瞬間將我牢牢包裹。他的吻溫柔而細致,就像是在品嚐一道美味佳肴。


    我被他吻得有些喘不過氣,可他偏偏還不肯就此放過我,反而用手扣住我的後腦勺,纏著我,讓我不得不迴應他。


    “唔……六、六哥……會有人看見的……”


    想到這閻羅殿四麵隻有輕薄的紗帳,外麵隻要有人路過,那隻要稍稍轉下頭,就能看見這殿裏發生的事。


    就算再老夫老妻,我也沒有這樣的臉皮啊……


    但是他卻絲毫不在意,反而還像是在懲罰我的不專心一樣,含著我的下唇或輕或重的咬了一下,低醇的聲音有些不自然的沙啞:“認真點,不是要幫我渡氣嗎?”


    我:“……”


    我覺得這個人真的是,太討厭了。


    過了好久,這個綿長的吻才終於結束,我背靠著他的胸膛,臉紅心跳的坐在他的懷裏,看著閻羅殿那被陰風吹得微微飄蕩的紗帳,出神的想著這個人難道真的是不記得了嗎?


    這種不等我說完話,就劈頭蓋臉的吻下來的功夫,分明是記得很好嘛。


    一邊想著我一邊仰頭看他。


    他正巧也低頭看著我,嘴巴動了動,緩緩說:“再來一次?”


    我:“……”


    當時我就用胳膊肘給了他一下。


    他又是一聲悶笑。


    過後問道:“方才你把你那張白符拿出來,是要做什麽?”


    我哦了一聲,揚了揚手裏那張已經被我捏做一團的白符,有氣無力的說:“不告訴你。”


    “是嗎。”


    話音剛落,他就重新扣住我下巴,我見勢不妙,趕緊道:“啊啊啊啊,我說我說。”


    聞言他也沒有鬆手,反倒是摸了摸我的下巴。


    我委委屈屈的抽了抽鼻子,在他懷裏轉了個身,一邊調整姿勢,一邊又從懷裏掏出一張白符來,對他說:“你看,你這麽厲害,能不能幫我把這個東西變成刮胡刀?”


    他一臉莫名:“嗯?刮胡刀?”


    我點點頭:“是啊。”


    他說:“變成那個做……”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頓住了,過後好笑的看著我:“要給我刮胡子?”


    我小聲的嗯了一下,想了想說:“那次在這裏,我用炎月的盤古鏡看你,發現你胡子很長了就想給你刮刮,但是後來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所、所以我就想……”


    他扯了扯嘴角:“聽起來不錯。可惜,我變不出刮胡刀。”


    我喪氣的哦了一聲。


    但隨後又聽他說道:“不過變個小刀出來還是可以的。”


    說完他便攤開手掌,掌心裏立時出現了一團幽藍的光,待到那團藍光消失之後,一把泛著銀光的小劍出現在他的手裏。


    我一臉驚奇:“這不是你的那把劍嗎?”


    他嗯了一聲,而後將卻邪劍遞給我:“來吧,刮胡子。”


    我愣愣的把小劍接過來,那一瞬間,腦子裏浮現除了四個字:暴殄天物。


    我拿著那把縮小版的卻邪劍在手裏不知道怎麽下手。


    之前我可是在鎖魂台上看過他怎麽用這把劍對付清寂,而且在忘川河岸的時候,這把劍甚至還打傷了貓靈。


    我咽了口唾沫,看看手裏的卻邪劍,又看看他,再看看劍,然後又看了他一眼,過後道:“我刮了哦?”


    他嗯了一聲:“刮吧。”


    一邊說還一邊貼心的低了低身子,讓我更加方便給他刮胡子。


    我拿著小劍上去比劃了一下,在那一瞬間,腦補出了一萬種他可能會被誤傷的場麵,然後哭喪著臉又把手縮了迴來,哆哆嗦嗦的說道:“不、不行,太難了,你就不能給我一把別的劍嗎?萬一我把你弄傷了怎麽辦?”


    “沒有。”他語氣淡淡,“弄傷了就……”


    他壓低聲音貼在我耳邊說了幾個字。


    我臉一紅,叫道:“你、你你你耍流氓!”


    他嘴角一哂:“所以,翎兒還是小心些的好。”


    我一愣:“你喊我什麽?”


    他說:“翎兒。”


    我下意識的就想摸鼻子,卻邪劍的光芒晃到眼皮子底下的時候,我頓時嚇出了一身汗,心有餘悸的說道:“你又想起來了一點嗎?”


    他微一頷首,溫聲道:“方才渡氣……”


    “我們還是刮胡子吧。”


    我麵無表情的打斷他。


    這一下舉著小劍,我是真的比了上去,幹巴巴的說:“身子再低一點。”


    他沒說話,十分配合的又調整了一下坐姿,讓我操作起來更加方便。


    他的胡子其實並不長,而且鬼物一般都是靈體,死了之後就不會再有身體上麵的變化。江楚城之所以會這樣,不過是因為他體內的鬼邪之氣作祟。


    我屏著唿吸,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給他刮著胡子,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手滑把他的臉給削掉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江楚城冰冷的氣息一下一下的噴在我的臉頰上。


    我時不時停下來看他一眼,然後和他相視一笑,有些晃神的想著,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悠閑的時候了。


    雖然清寂和鬼母都還沒有被解決掉,但是這種能和他這樣安安靜靜的在一起的日子對我來說,已經是萬分的來之不易。


    我隻是想這樣和他一直在一起。


    我這樣想著,就和七百年前的時候一模一樣。


    一個胡子刮了好幾個小時,好歹最後還是刮完了,他抬手隨意的摸著自己的下巴,有些可惜的說道:“沒有弄傷啊。”


    我:“……”


    我憤怒的把小劍扔給他,正要說話,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這時候響了起來:“還以為你們倆應該會打起來,沒想到現在倒是過的比以前還好。”


    我訝異的迴頭,便見陸嚴一臉麵癱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現在已經不是那身黑西裝了,而是換成了白色的古時錦服,白金線滾邊,胸口用同樣的金線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鳥,看起來似乎是一隻鳳凰,一頭烏黑茂密的長發鬆鬆散散的披在肩上,等他走近了我才發現他的樣子也和之前有了些不同。原先稍顯柔和的五官現在變得棱角分明,瞳孔中的深邃光是看一眼,就讓人不自覺的心生畏懼。


    陸嚴長的也是很好看的,但是和江楚城不同,他的長相更多的是偏俊美一些,隻是渾身上下散發的低氣壓,卻是讓人不敢靠的太近。


    我有些吃驚的想著,原來這就是他原本的樣子。


    “陸判大人!”


    等到陸嚴快走到跟前來的時候,我欣喜的喊了他一聲。


    陸嚴瞥了我一眼,淡然道:“不要用這麽親熱的語氣叫我,我和你不算太熟。”


    我:“……”


    一句話差點讓我犯了尷尬症。


    江楚城眯起眼睛打量了陸嚴一番,說道:“陸嚴?”


    陸嚴微一頷首:“看來你恢複得不錯,這麽快就把我想起來了。”


    聞言我立刻抬頭,有些緊張的看著江楚城,生怕他再說出什麽奇怪的話。


    江楚城扯了扯嘴角:“一些片段而已。”


    一句話倒是讓陸嚴來了興趣:“哦?比如呢?”


    江楚城抬了抬手,放在一旁的凳子便順勢飛了過來,穩穩的落在陸嚴旁邊,而後江楚城說:“比如你為了一個女人被貶到下三界,我看你可憐就收留了你。”


    陸嚴哼笑一聲:“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下三界的人,可沒有資格這麽說我。”


    江楚城說:“彼此彼此。”


    他倆說話的時候我一直伸著脖子往殿外看,單就是沒有看見溫禹的身影,於是等他們用這種古怪的方式寒暄完之後,我問陸嚴:“溫禹呢?她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陸嚴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卻是沒有說話。


    我有些疑惑:“怎麽了?”


    過了好一會兒,陸嚴才說:“跑了。”


    我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又啊了一聲,立馬想到我家糖糕還放在溫禹那呢,她這一跑,豈不是帶著我女兒一起走了?


    我先前一直想去找溫禹,順便把糖糕帶迴來,但是始終沒有找到機會。這次陸嚴倒是來了,沒想到他卻帶了這麽個消息過來。這麽想著我就想問陸嚴她到哪裏去了,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要怎麽說。


    好在江楚城在這時候開了口:“跑哪兒了。”


    陸嚴一掀袍子坐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憊的說:“不知道。”


    江楚城慢悠悠的說:“不知道你還跑我這來?”


    陸嚴看了他一眼,而後道:“我手下的人說她是朝著這裏來了。”


    他剛一說完,江楚城就嗤笑一聲,連帶著一直在我腰上輕輕撫弄的手也頓了一下,而後他說道:“雖說我現在能想起來的事情不多,但是對你和那個生人多少還是有點印象,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她似乎隻是一個普通人。”


    言下之意就是說,單單憑溫禹一個人,她是不可能到這裏來的。


    但是陸嚴卻是冷笑了一聲:“那個女人的本事,可不隻是你看見的那樣。”說著他頓了頓,又繼續道,“你可不要忘了,先前我之所以會答應替你暫時接管這酆都,最大的原因不過是因為發覺她魂魄離體,到了這來。”


    他說的應該是溫禹被那個叫三公主的人勾走魂魄,被迫到了陰間,而陸嚴找了她整整五年都沒有找到,但是看陸嚴這個樣子,似乎並不知道那件事是三公主做的。


    難道溫禹一直都沒有告訴他嗎?


    這麽想著,我又聽見江楚城語氣平平的說:“我的確不記得了。”


    我有些同情的看著陸嚴,但陸嚴卻不緊不慢的迴道:“不打緊,我記得就行。”


    我:“……”


    我頓時感慨的想,這才是高手之間的對決啊。


    江楚城現在似乎是又能聽見我心裏想的了,因為在我剛剛這麽想完之後,他就突然捏了我一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他又對陸嚴說:“所以你是想讓我幫你找她?”


    陸嚴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我已經去陽間找過一圈了,並沒有發現她的氣息,否則也不會到你這來。”


    江楚城沒有直接給陸嚴答複,而是問道:“生死簿可有看過了?”


    生死簿可以看見陽間所有生靈的生老病死,以及生前死後的事跡。先前在往生澗的時候,我就已經把生死簿還給陸嚴了,聽江楚城這麽說,我也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陸嚴。


    陸嚴嗯了一聲,而後撐著座椅的扶手,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看過了,找不到。”


    江楚城眼睛微微眯起來:“生死簿記載了生人每一世的生老病死,甚至是生平所做的一切事,為何會找不到?”


    說到這裏,陸嚴的聲音沉了下來:“這正是我最疑惑的地方。這兩次她離開,我都沒有從生死簿上找到她的蹤跡,而且……”陸嚴頓了頓,“她身上有我的氣息,無論如何我都不應該找不到她。”


    江楚城淡淡道:“或許是她不願意讓你找到。”


    “炎夜!”


    陸嚴終於有些火了。


    江楚城好像就專門等著這一刻一樣,嘴角微微勾起:“我幫你找找看。”


    說著江楚城便揮了揮手,一麵鏡子頓時浮現在半空中。


    鏡子的邊框是黑色的,外麵一圈盤旋著兩條蛟龍,鏡麵被一層霧氣遮住,讓人沒有辦法看清鏡麵。


    我好奇的打量了一陣,覺得有幾分眼熟,等到江楚城讓鏡子降到陸嚴麵前的時候,我方才想起,這好像就是那麵盤古鏡。


    “自己看吧。”


    陸嚴掃了江楚城一眼:“多謝。”


    在陸嚴試著用盤古鏡找尋溫禹下落同時,我心裏也是十分的焦急。


    溫禹不見了,糖糕也就不見了,而且在我把糖糕交給溫禹的時候,她還是在那瓶子裏睡了過去。她們倆一個生人,一個術法沒學到家,要是真在這陰間遇見了什麽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應付。


    越是這麽想,我就越是焦急,想要知道盤古鏡究竟現出了什麽畫麵,但遺憾的是盤古鏡呈現出來的東西,隻能讓一個人看見。


    過了好一會兒,盤古鏡上的霧氣又重新籠罩上來。


    我忍不住問:“怎麽樣?找到了嗎?”


    陸嚴沒有說話,隻是慢慢攥緊了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我心裏一個咯噔。


    “找不到。”


    陸嚴沉聲道。


    我的眉頭也跟著皺起來。


    盤古鏡應該是能看到這陰間司所有的東西才對,如果說盤古鏡也看不到的的話,那麽會不會真是像江楚城說的那樣,是溫禹故意不讓他看見的?


    我想起了當時在拍賣會上,溫禹用來隔開我和江楚城的屏障。雖說她隻是一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但是她的那個屏障,卻是十分厲害。


    但是這個想法我並沒有說出來,倒是江楚城率先開口:“若她不是出了什麽事,那就隻有可能是我剛才說的,她不願意讓你找到。”


    江楚城一說這話,陸嚴的臉就繃得更緊,在他開口之前,江楚城繼續淡聲說道:“你不妨好好想想,在她離開之前,和你說過了什麽,而她又做過了什麽。”


    陸嚴的身子動了動,他躬身往前傾,手肘放在自己的腿上,思忖著說道:“她離開之前,我差不多……有四五天沒有和她見過麵了。”


    “這麽久?”我說。


    陸嚴趁著嗓子嗯了一聲,過後說道:“上三界近日也不太太平,先前因為我不在,三公主在上麵胡鬧,險些把上麵翻個底朝天。”


    我看著陸嚴,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該不會那四五天一直和三公主在一起吧?”


    話音剛落,陸嚴的視線就掃了過來,我以為他要說什麽“這和你沒關係”之類的話,但他居然真的點了點頭。


    我歎了口氣。


    立時想起先前在往生澗的時候溫禹和我說的那些,當時我就覺得她好像是有要離開的意思,但是又覺得她神經這麽大條,興許過一陣子就忘記了。沒想到,她這次居然走的這麽幹淨利落。


    而且還是帶著糖糕一起。


    一番思忖之後,我問陸嚴:“你和那三公主到底是什麽關係?”


    陸嚴皺起眉:“為什麽這麽問?”在我迴答之前,他又冷聲問道,“她和你說了什麽?”


    我搖搖頭:“你先迴答我問題。”


    陸嚴哼笑一聲,這才說道:“和你有什麽關係。”


    “和她沒關係,你來陰間恐怕就是白來一趟了。”江楚城涼涼的說了這麽一句。


    陸嚴看看他,又看看,最後有些無力的說:“我和那三公主能有什麽關係?難不成溫禹那個女人還以為我和她……”


    說到後麵他自己都頓住了,過後轉頭看向我:“她以為我和那三公主有關係?”


    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而是繼續問道:“說起來,這麽久了,你知道她先前被勾走魂魄到底是什麽迴事嗎?”


    陸嚴說:“查過,但是根本查不到。”


    陸嚴說話說得我是一點都不相信。他一個上三界的主人,要查這點事肯定還是很容易的,關鍵是他到底願不願意去查。於是我笑了笑,對陸嚴說:“那我覺得,你可能永遠都不能把溫禹找迴來了。”


    陸嚴看我的眼神在這一刻陡然變得犀利起來,他眼睛眯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女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我說,“隻是你到現在還沒明白自己做了什麽而已。”


    在陸嚴開口之前,我又趕緊說道:“溫禹雖然人大條了一點,但是心思還是很細膩的,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會影響到她。”我稍微停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把三公主勾走溫禹魂魄那件事說了出來。陸嚴聽完臉色一變,甚至有些不可置信的說:“不可能,她沒有那個本事。”


    他說的是三公主。


    我一臉驚奇:“你怎麽這麽肯定?”


    陸嚴說:“三公主和我自由一起長大,她什麽本事,我還是很清楚的,不然也不會放任她一直在身邊。”


    我忽然有點明白溫禹到底為什麽要離開了。


    要是有一天江楚城的身邊出現了這麽一個人,時時刻刻和我作對,我不僅打不過對方,還不能把這事告訴江楚城,因為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這麽鬧心,換做是我,我估計我也是會離開的。


    更何況是一直沉默的溫禹。


    陸嚴似乎已經斷定我肯定知道些什麽,見我沒有開口,他又催促道:“她這麽和你說的?”


    “她倒沒有和我說這些,隻是當時在往生澗的時候,她給我講了一些小故事,讓我覺得,她會離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我看著陸嚴,目光平靜。


    而他在聽我說完這番話之後,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過後咬牙道:“楚翎,如果不是炎夜在這裏,你可能已經死了一百次了。如果你知道她在哪裏,就趕緊告訴我。”陸嚴頓了一下,掃了江楚城一眼之後,又接著道:“下三界最近也有愈發不安分的跡象,她如果真是到了這裏來,一個人也不安全……”


    我想說她不是一個人,她身邊還有我家糖糕。但還是有些忍不住的說道:“你當真不知道她和那個三公主之間的過節嗎?”


    陸嚴手指動了一下,拇指下意識的揉搓著食指,半晌,他歎氣道:“我確實知道,所以一直都盡量讓她倆避開相處。我知道溫禹不喜歡三公主,但是隻要我還在上三界的一天,就不能不和三公主接觸。我以為溫禹多少能明白一點,沒想到她是把所有的想法都憋心裏,等著給我來這麽一出。”


    說到最後他的口氣有點發冷。


    我撇了下嘴:“你把女生想的太簡單了,把溫禹也想的太簡單了。”


    陸嚴嘴巴動了動,還想要說什麽,卻被江楚城打斷了:“既然盤古鏡也看不見,你打算怎麽做?”


    陸嚴冷笑一聲:“盤古鏡看不見,生死簿上沒有記載,這次失蹤玩的可真是徹底。她可真是會給我找事。”說到最後陸嚴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過後又轉頭看向我,“我走了,你要是看見她和她說記得早點迴來。”


    說完陸嚴便快步走了出去,我一聲“喂”卡在喉嚨裏半天都沒有說出來,過後撓撓頭,有些擔心的問:“他不會真的不找了吧?”


    江楚城輕笑一聲,緩緩道:“上三界近日來也頗為動蕩,下麵有人想要篡位,陸嚴現在正是忙的時候,那個叫溫禹的女人在這個節骨眼失蹤,倒是幫了那些人一些忙。”


    我抬頭看他:“那他不是應該更快的把溫禹找到嗎?現在走了算怎麽迴事?”


    江楚城說:“人走了,東西留下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手,手指輕輕一動,我便見到一本賬簿飛了過來。頓時訝然:“生死簿?他居然把這個留下來了?”


    “陸嚴身為陸判,生死簿上有他的一縷神識,把這東西留在這裏,陰間司發生了什麽,他都多少能夠知道一點。”江楚城把生死簿遞給我,“你拿著吧。”


    我啊了一聲,一邊把生死簿接過來一邊問:“陸嚴是陸判,但是現在他去了上三界,酆都豈不是沒有陸判了?那陽間的生死輪迴,現在又是誰在看管?”


    江楚城說:“有墨泠和庸華在,現在還沒有什麽問題。”


    我點點頭,顛了顛手裏的生死簿,嘿嘿笑道:“看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嘿嘿。”


    江楚城說:“是挺有意思,你想做這個試試嗎?”


    “我才不要。”我說,“我思考不過來。”


    江楚城:“……”


    陸嚴走之後沒多久,江楚城就把我送迴了寢宮。


    小綠還沒有迴來,我覺得她應該是被蕭寒拒絕之後找地方傷心去了。不過這樣正好,倒是省下了我不少事。


    迴來的路上我忽然想到,溫禹和陸嚴之間能夠互相感應,而糖糕到底是我肚子裏掉下來的一塊肉,多少也是和我有點感應的。溫禹就算能夠用屏障隔開她和陸嚴,但是卻未必能夠隔開我和糖糕。


    這麽一邊想著,我一邊關上了房門,確定四周沒有人之後,便在房中畫下了一個符陣。又在符陣的上方放了一碗水,用來尋人。


    隻是尋人要用活水,這陰間司的水都是死水,我也幾分不去確定這能不能湊效。


    放好碗之後,我劃開自己手指,將血滴在符陣四周作為引子。過後又找了一麵鏡子來,在背麵畫下了同樣的符咒。這鏡子的作用和盤古鏡差不多,到時候我要是找到糖糕的話,所呈現出來的畫麵就會出現在鏡子上。


    為了防止小綠迴來突然打斷我,我還特地在房門後麵貼上了一張符紙,這樣就算她迴來了,也不能進來。


    做好這些之後,我盤腿坐到了符陣之中,閉起眼睛念起了咒語:


    “清水尋人照光明,日月星光隨拱照,照天天明,照地地靈,照神神應,照人人顯靈,神兵火急如律令!”


    說完我兩指沾在水裏,飛快的將水灑在麵前的鏡子上,等著鏡子起變化。


    然而等了很久,鏡子裏的畫麵始終都沒有發生一點變化。


    我歎了口氣,想著這水果然沒用,正打算起身把碗東西收了,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鏡子裏的畫麵又陡然變得扭曲起來。


    鏡子中央就像是被滴了一滴水一樣,先是泛起了漣漪,緊接著那漣漪越來越大,到最後更是形成了一個漩渦。很快,裏麵的景象到了都那個漩渦吸了進去,那一瞬間鏡子裏所有的畫麵都消失了,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我眯起眼睛,又等了一會兒。


    片刻之後,便見鏡子裏出現了一個人影。


    雖然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我還是勉強認出那個人就是溫禹。


    鏡子裏的畫麵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很快我發現溫禹的旁邊還跟著一個人,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模樣,眉眼是我十分熟悉的,可這一下我卻是看的有點懵。


    糖糕?她怎麽會突然長這麽大了?


    從鏡子裏麵來看,她們倆似乎的確到了陰間,但是能看到的畫麵太少,我沒有辦法確定那個地方到底是哪裏。隻能勉強從圍繞在她們周圍的黑氣來判斷,糖糕和溫禹應該是到了一個鬼氣很重的地方。


    而且光是隔著鏡子,我都能看見那些已經快要化形的戾氣。


    糖糕一直走在溫禹的前麵,時不時還迴頭和她說著什麽。


    可惜這鏡子沒有盤古鏡那麽智能,隻能看見一些畫麵,並不能夠聽見聲音。而且因為鏡子的大小有限,畫麵還不是特別的完整。有時候我要眯著眼睛看半天,再琢磨琢磨,才能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東西。


    溫禹和糖糕一直在往前走著,四周一片荒涼,除了那些逐漸開始變成靈體的怨氣之外,就再也沒有看見的其他的東西。


    我眉頭緊鎖,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了一個念頭:她們倆不會是到了荒涼之地吧?


    雖然說著地方我也隻是之前聽程術和司命提到過一次,但是我實在想不出,除了那裏,陰間司到底還有什麽地方會是這個樣子。


    一邊這麽想著,我一邊在鏡子上加大了靈力,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邊的糖糕突然停下了腳步,猛地轉頭看向了一片,而後飛快的和溫禹說了句什麽,緊接著溫禹也跟著她一起看了過去。


    溫禹看起來一臉茫然的樣子,看嘴型似乎是在問糖糕那是什麽。糖糕的眼睛眯了起來,那一瞬間,我看到她眼裏有紅光乍現,下一秒,她就突然拉著溫禹跑了起來。


    我心裏有些焦急,想要看清她們究竟是看到了什麽東西,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鏡子上的畫麵戛然而止,過後任憑我再怎麽念咒施法,也沒有一點作用。


    她們倆一定是遇見什麽了。


    我不敢有半刻遲疑,放下鏡子轉身就打算往外走。


    得去告訴江楚城,然後把陸嚴找來。


    這麽想著,我火急火燎的開了房門,卻不料小綠恰好在這個時候迴來了。她臉色比之前看起來更加蒼白一些,看見我,她先是一愣,而後慢吞吞的說道:“小道士,好久不見,你這是要去哪裏?誒?你在屋子裏做了什麽,怎麽裏麵還有個符陣?”


    我沒有時間和她解釋太多,低聲迴了她一句好久不見,就抬步往外走。


    可是小綠卻拉住了我,又開始重複起來:“小道士,好久不見,你這是……”


    她還沒有說完,我就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紙貼在了她的臉上,讓她不得不閉了嘴。


    “抱歉。”


    低聲說了這麽一句,我便匆匆趕了出去。


    江楚城應該還在閻羅殿裏。


    我片刻不停的往那個地方跑去。中途遇見有鬼差,還險些把我攔下來,好在我身上有他的氣息,那些鬼差見了也不敢怎麽樣。


    “六哥!”


    去的時候江楚城正埋頭坐在桌案後麵翻看著什麽,聽見我這聲喊倒是十分的詫異,而後站起身,兩三步跨過來,皺眉道:“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這麽一路跑來,我是上氣不接下氣,抓著他的手臂喘了好一會兒,才急聲道:“我找到溫禹和糖糕了!”


    江楚城聞言神色一凜,過後牽著我走到一旁坐下,沉聲問道:“糖糕?可是你之前同我說的,我與你七百年前所生下的女兒?”


    我咽了口唾沫:“我剛才迴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糖糕和我是能夠互相感應的,所以就用了尋人咒,施法在鏡子上……”我頓了頓,又喘了好幾下,江楚城一邊替我順著氣,一邊道:“可是看見了什麽?”


    我點點頭:“我瞧見她們倆在一個很荒涼的地方,那周圍全是鬼氣,並且連戾氣都有化作怨靈的征兆。可是我不知道她們究竟是在哪裏,後來我看見糖糕好像是瞧見了什麽東西,然後就開始拉著溫禹沒命的跑……”


    “聽起來像是荒涼之地。”江楚城沉吟道,“那之後呢?”


    “看不見了。”我有些哽咽,“鏡子裏呈現出來的畫麵都是要消耗我的靈力的,我、我當時應該是靈力不足了,所以畫麵到她們逃跑的時候,就沒有了……”


    糖糕那個家夥,之前我一直讓她要學習術法來著,當時我還說萬一有一天我和江楚城都不在她的身邊,她要是遇見了什麽事也可以自己處理,可是她偏偏就是不聽。


    她跟溫禹兩個人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要是真的遇見了什麽惡煞兇靈,保不準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越想我就越是著急,一著急腦子就有點跟不上節奏。好在有江楚城在身邊,他思忖了片刻之後,同我說道:“得把陸嚴找迴來。”


    “哦哦,對對,我都忘了,我來的時候還想著要找他,我……”


    我話還沒有說完,江楚城就側身過來親了我一下,過後摸摸我的頭,溫聲道:“沒事,不要急,我會想辦法的。”


    我咬著唇點點頭。


    這一迴因為有江楚城在,加上我剛才靈力消耗過度,又跑了這麽一路,所以他並沒有讓我用生死簿將陸嚴招來,而是自己給陸嚴傳了音。


    陸嚴來的很快,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他進到閻羅殿的第一句便是:“找到溫禹了?”


    江楚城微一頷首:“在荒涼之地。”


    陸嚴微微一怔,隨後皺起眉:“荒涼之地?那個女人怎麽會跑到荒涼之地去?那不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而是看了江楚城一眼。


    江楚城嗯了一聲:“又是下三界的地方。”


    我心頭一緊,忍不住插嘴道:“司命和我說那荒涼之地是酆都之外的地方,先前你和清寂打鬥的時候,他跟程術兩個人都被清寂送到了那裏。怎麽現在又變成了下三界的地方?”


    陸嚴難得熱心的和我解釋說:“酆都之外的地方就是陰間司的邊界,而下三界的邊界又是互相接壤,混沌地帶和荒涼之地都是這接壤的地方。”


    他稍作停頓,而後語氣變得森然:“而且現在下三界接壤的這些地方,因為有了鬼母作亂,已經變得烏煙瘴氣,魔物和妖物混雜,出了這邊界,保不準會遇見什麽事。”


    我覺得我所理解的這個世界,似乎越來越玄幻了。


    在我過往的認知裏麵,是隻有鬼物存在的,妖魔這一類的東西,不過是存在於心生歹念之人的心間,卻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真有這種東西。早些年的時候,我確實看過不少這方麵的書,我還記得當時那書中有提到過,在下三界之中,鬼的地位實則是最低的,妖魔皆可食。


    但那時候我都隻是把那些東西當做茶餘飯後的消遣,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


    我突然有些知道糖糕可能見到什麽了,於是心裏更是焦急,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那地方,將她們倆帶迴來。


    江楚城將我的手握在手裏,感受到我的急躁之後,他稍稍用力握了我一下,而後麵色沉著道:“荒涼之地如今鬼氣四溢,她們倆在那待得越久隻怕是越危險,必須趁早動身。”


    陸嚴疑惑道:“她們?”


    江楚城微一頷首,看了我一眼,又對陸嚴說道:“我同翎兒的女兒,也和溫禹在一起。”


    陸嚴的表情頓時變得一臉高深莫測,片刻後,他緩緩道:“你打算怎麽去?混沌地帶我尚還能夠尋著鬼邪之氣去,但這荒涼之地……就算是有鬼氣,我們要找過去,怕是也有些困難。”


    “困哪?”江楚城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何以見得?”


    陸嚴說:“荒涼之地雖說實在酆都的邊界,但實際上卻是和酆都徹底隔開的兩個地方,確切的說應當是位於六界之外的一個十分特殊的地方……”一邊說他一邊捏了捏眉心,“怪不得先前我怎麽找她都找不到,沒想到居然是到那了那裏,可真能跑。”


    江楚城扯了扯唇角:“確是如此,換做以前我恐怕還不怎麽好找,但是現在……”他說著就抬起了另外一隻手,那一瞬間,我看見他的掌心中現出了一團黑氣,並且那周圍還裹著一層紅霧,看起來詭異極了。


    “鬼邪之氣能夠帶我們過去。”他說,“而且翎兒和糖糕能夠互相感應,找過去應該不會太難。”


    聞言陸嚴有些驚訝的看著我:“你竟然能夠感覺到荒涼之地的裏麵?”


    就算他之前解釋了一通,我對那個荒涼之地還是不是太了解,隻點點頭:“我用了清水尋人咒。”


    “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咒法,不可能比得上盤古鏡。而且我和溫禹之間氣息相唿應,未必比你們母子差。”


    我聽明白了。


    他就是有點不服氣。


    於是我安慰道:“其實也不是什麽丟臉的事,可能是因為當年我生糖糕頗為曲折,所以感應才會更加強烈一點吧。”


    陸嚴:“……”


    江楚城摸了摸我的頭,在陸嚴開口之前,他說道:“近日我手底下有鬼差發現幽暗城有人闖入的痕跡,入口更是盤旋著鬼邪之氣,母後近日也是愈發焦躁,溫禹和糖糕又偏偏在這個時候誤入荒涼之地,這一切看起來似乎太巧合了些。”


    聞言陸嚴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江楚城說:“字麵上的意思。”過後一笑,語氣平平,“看來有些人就算是被關起來,也不見得怎麽安分。”


    陸嚴臉色一沉:“你懷疑是鬼母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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