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夕公主邁出的足倏然收迴,她佇在左丘無儔前,美眸定定,神容冷冷:“定王,您很討厭亙夕麽?”

    左丘無儔漂亮的紫眸未帶任何意味,淡聲道:“公主言重了。”

    “若非,您為何一再拒亙夕於千裏之外?”

    “是公主的期望與本王能給予的悖離太遠。”

    “為什麽?論才論貌論家世論哪一點,本公主達不到定王的期望?有哪一點,不能獲您認同?”

    “公主言重了。”左丘無儔聲溫笑淡,道,“公主一向不是本王的期望,公主是好是壞,與本王都無幹係,是以也不需本王認同。”

    “你——”生平至今,哪曾遭到過如此不留餘地的拒絕?亙夕既惱且羞,一時怒急,忘了自己曾對自己說過不讓其它女人的影子介入的告誡。“那個香雲呢,她又做了什麽?又有什麽地方符合王爺的期望?隻是因為會彈琴會唱歌麽?堂堂定王,也難逃世俗的風花雪月麽?”

    “香雲?”定王微愣,旋爾明白了這又是扶襄沿用過的化名。

    “是,本公主不拿身份的高低貴賤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說話。唯請王爺告訴亙夕,她又做了什麽?她哪裏符合王爺的期望?”

    左丘無儔一眉高挑:“公主,你又憑哪一點來質問本王呢?”

    “我……”亙夕麵色微變。

    “不過,本王也不介意迴答。”無儔笑笑,“她不用做什麽,隻要她是她,就足夠了。”

    這是什麽答案?堂堂定王,在說到一名奴婢時,竟將眼神、語調都變得恁樣柔軟? “……您身為一國的王爺,該明白肩上所負的職責,您的婚姻,不應隻是您一人的,還是北雲的。您未來的妻子,應該是一個足夠和王爺匹配的女人,應是於國於民……”

    無儔紫眸淺眯,笑顏轉冷:“公主是在教無儔如何選妻麽?”不待她答,他已道:“那麽,本王也教公主認明白,本王若一定要找那樣一個妻子,公主不會有機會站到本王麵前進行這番說教。說不定此時,本王會是公主的姐夫,或者南原、東越、西葉任何一國的附馬。”

    “你——”亙夕公主仿才覺悟:或者這個男人足夠強大,足夠符合她心目中對英雄不受他人擺布隻為欲為之事的構想。但當這份強大用之己身時,她才知,這“強”有多冷。

    左丘無儔肅淡一笑,“公主與舍妹年紀相仿,同是宮廷女兒,不妨和她多親近一些。那個丫頭鎮日想的,絕對沒有公主的國家民生大計,若真有一日王上使她與他國和親,她怕是會把整個上陽宮翻過來抗拒。她所愛的,隻是敝國的一位將軍。”亙夕暗吸一口氣,仿佛欲將勇氣重新找迴胸臆。“亙夕認識安國公主,也佩服她的敢作敢為。安國公主勇於追求所愛,與亙夕對王爺的追求並無不同。”

    還沒想明白麽?這位公主慧根太淺不是?“不同的是,若我不是定王,不是北雲的定國大將軍,公主不會假以辭色;而無雙愛的,僅是一個姓占名時的男人。”

    亙夕壓下心頭難堪,揚起下巴,傲然道:“那麽,香雲愛的是定王,還是定國大將軍呢?”

    “是左丘無儔。”

    “王爺何以敢如此肯定?”

    “以心來定。”

    以心來定!亙夕公主蹌然倒步。

    話到此處,她公主之尊,定然是已無法再行糾纏之實。

    但,不甘啊,想到動身赴北前,滿腹的女兒情懷,滿心的憧憬癡望,怎會成空?以為此行必能與自己心中的英雄朝夕相對,但英雄是見了,也遠比她所期待的更為英魅迷人,隻是……隻是,英雄不愛她,而且英雄說她愛的是定王,是定國將軍。縱如此,又有何不對?定王是他,定國將軍也是他啊,有什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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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宓姑娘,宓姑娘!”管家一路唿張,跌撞跑來。

    垂綠迎上前,“管家,什麽事讓您這樣張惶?”

    “垂綠丫頭,快去告訴宓姑娘,適才明珠公主的隨侍說,公主去軍營了,說要替宓姑娘把王爺找迴來,侍衛宮婢們都攔不住呢。”

    什麽?正在持綢抹拭廣陵琴弦琴身的扶襄一驚,步下石階,“公主已動身了?”

    “是是是,侍衛們攔不住,可從這到軍營,也有十幾裏遠,天色也晚了,萬一中間出個什麽差錯……”

    這個小公主,終究是個公主,任性總是不缺!“快給我備馬!”

    “……備馬?”

    “備車,找府內最好的腳力和車夫,要快。”

    扶襄提起裙角,踅足轉向寢樓:既要出門,須換了這身華裳。

    “扶姐姐?”霍陽正迎麵行來,“發生了何事?看您這般焦急?”

    “迴頭再與你細說。”扶襄匆匆趕迴寢樓,將一幹贅飾除下,出門上路去。

    隻是,她邁出府門不到半個時辰,定王迴府,且為了迴府,鐵騎快馬,抄得是近路。隻為早一步見到已思念到心臆泛痛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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