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府也下了帖子,擱在平日,他斷無閑情閑心理會。但眼下,他有了小雲,想她自入府,不曾外出一步,花樣妙齡,女兒心性,定然是憋悶壞了。於是,攜她同來。

    隻不過,他不知的是,定王爺帶心愛婢女蒞臨賞蓮之舉,又給風昌貴婦們的八卦會、坊間茶客的口舌業造下多大一筆談資。

    “瞳,好些了麽?”一隻大掌落下,在她頰上、鬢間輕輕摩挲。

    唉,這個惹人憐愛的小東西,在蓮舟上,他一時興起,喂她吃了兩杯酒,她竟頭痛得教他後悔,急令無倚辟了靜幽花廳給她安歇。他堂堂定王,耐著心性佯作無事,和一幹同宗、同僚把杯高談,不足半個時辰,他委實忍無可忍,搪了藉辭,趕來陪伴佳人。

    “瞳,頭還在痛麽?”

    她睜眸,惺忪間,向他掀唇一笑。適才,她當真入了夢中,隻是,他才一來,她便醒了。

    那泛著梅之冷香的笑花,掠了左丘無儔三魂,長軀坐在榻沿,伸探猿臂,將佳人摟抱懷中。

    “王爺……”這人也忒狂妄,莫忘了,他們腳下是衛王府,而非他的定王邸。

    他執意擁抱,以臉貼著她的清妍嬌靨,斂上一對紫玉俊眸,喃道:“別動,抱抱就好。”

    扶襄當真不動,在最近的距隔下,端量著他。他綽號是“戰神”,實質也是神的寵兒罷?否則,神怎會親自操刀,為他雕刻出這英美俊顏?

    他目驀開,她迷戀的眼神不及逃避,全副落入他眼底,男人勾起一弧得意淺笑,道:“瞳,被本王迷住了麽?”

    她粉頰透出薄紅,“……你這人,真是厚臉皮……”

    忽爾,他的唇適時貼上。

    她一驚,待要掙紮,他的手撐在了她的腦後,抵唇而語:“……別動,親親就好。”

    沒有火熱進占,沒有激情四溢,僅是靜靜貼磨,一份共有的甜昵親密自兩人的四唇間蕩溢開來。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扶襄水眸輕闔,聽著自己心髒律動的頻率轉急。他有兩片厚薄適中的唇,溫暖得猶如春天的日陽,以吻為介,傳遍了她通身經絡。這人,終她一生,是斷難忘了罷?

    “……瞳,要留在我身邊,明白麽?”許久,他殷殷低語飄入她耳內。

    若幹年後,亦是某個夏日,有人在耳邊提及了左丘無儔。當即,若幹年前這個夏日午後的片段,如鴻光掠影,自腦中推過。然後,她將自己藏進無人一隅,無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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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昌城,定王府,無儔君,將別離。

    撤身的路線,她早在遇安國公主之前已然設好。再在地圖上標過一遍,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未曾稍移的離心。她是東越國人,她是扶門中人,她是延靜王府少王爺的寵婢,她對此地的不舍,猶豫,毫無道理!

    “襄兒,以後,我不再派你獨行。你看看,一趟大漠,你就瘦成這副模樣?你沒有想過,我會心疼的麽?你呀,還是安心做少爺我的軍師,哪裏也不要再去。爹再派任務給你,你隻讓他找我便好,聽到了麽?”少王爺……是兩年前罷?她為助扶粵遠赴大漠,受了些輕傷迴來,少王爺拉她手,撫她鬢,心疼不勝。果然在這兩年內,除了在西疆的三月,少延靜王與她,公私出入,都是形影未離。莫非真如少王爺說的,她是不能獨行的麽?一遭大漠,她惹了冉曄一個麻煩;這一迴北雲,她遇上了左丘無儔。

    左丘無儔啊,霸道卻不失溫柔,多情卻不濫情,尚有無賴孩氣偶而一現,就這樣,驚起了她心湖漣漪。何時心動的呢?是那把廣陵古琴?還是他執意逼藥時……

    “奴婢拜見無雙公主。”

    “免了免了,小雲在裏麵麽?”

    “是,奴婢給您……”

    “本公主在自家哥哥府邸裏,還需要通報的麽?你們都在外麵侯著,本公主要與小雲單獨說說話。”“吱呀”門軸聲動,一美麗妙影施施而入。“小雲,在哪裏?”

    扶襄早已斂衣納袖,起身靜立,見得那小公主人到,福身:“拜見公主。”

    “免了。”左丘無雙轉眸看她,沒了婢女服飾,身裹素淡裙衫,發梳鳳駐流雲,脂粉未脂,清妍宜人。“小雲,你雖不是個絕代佳人,卻生有一股不驕自高的清華,縱算本公主在此,也仿佛影響不了你的氣度呢。”

    “謝公主誇獎。”

    “我不是誇獎。”左丘無雙在這寢室內走個來迴,左右看過,搖頭咂舌道,“瞧這屋內的布置,他可是把王府內最好的東西都搬到你眼前來了。我這位二哥,是不動情則已,一動情驚人呢。聽大王兄說,二哥自走上戰場,掌了兵權,對女人便再無興趣。你看他這府內,連個侍妾也沒有,他甚至不叫丫鬟貼身伺候。這對於生長在王族的男人來講,在在是不可思議,不是麽?”

    對此,扶襄也滋過些微詫異。少延靜王亦非貪欲之人,左右尚有兩位侍妾在旁,是其年滿弱冠時,老王爺送予的加冠禮。而左丘無儔,望著她時的目光如此火熱,抱著她時的力道如此滾燙,怎麽會……

    “我大王兄不止一次為二哥張落婚事,想堂堂定王,全北雲國閨閣千金的夢中人,高齡二十有五,尚未娶下自己的定王妃。已成了所有王室長輩的頭痛事呐。”左丘無雙說得興起,徑自坐下,拿過案上香茗,呡入口中潤喉。

    扶襄與她相處數日,早知其脾性,雖不免有榮華富貴養成的驕縱,但也不乏處尊養優形就的單純,更有幾分本性天成的糊塗可愛,並不難相處。遂也坦然歸座,聆聽公主殿下聖訓。

    “有一迴我大王兄被二哥給推搪得急了,吼道:‘你到底要個什麽樣的女人?’我二哥四平八穩地道:‘反正不能是庸脂俗粉。’我呢,就跑上前問:‘是不是要找小妹這樣美麗可愛的?’你道他說什麽?他看也不看我,說:‘更不能是塵花凡草。’你聽聽,難不成他要找個天仙?說北雲國最美麗的公主是塵花凡草,豈有此理!”

    看小公主花容冒火,義憤填膺,扶襄在旁嫣然失笑。

    “但是,現在不同了。風昌城上至王兄,下至平民,都知道定王府多了一位定王爺的心愛婢女。大王兄知道後可是高興極了,得知是本公主找了你給二哥,以五百裏快騎宣我迴來,先是用賞賜將我的公主府塞個盆滿缽盈。而後,派了任務給我。你可知,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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