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畫的是背影,一張畫的是側麵,都是最不能落在別人手裏那種,因為畫上的人是沒穿衣服的。


    畫如果沒掉在醫院,那就可能掉在防空洞裏了。


    天漸漸的亮了,林益陽等到八點,給團部掛了個電話,又吃了個早餐才開著吉普車往出了昆城,往紅河穀那邊疾馳。


    離著防空洞還有十幾米遠,林益陽就看到一輛破舊的灰色小汽車停在路邊,越過這車的時候,他看到半開的後車窗上放著一對潔白如玉的腳。


    腳踝處的肌膚也像雪一樣白,晨光一照,像是還能透光般。


    林益陽停下車,默默看了幾秒,猶豫著探出頭喊了一聲:「車子不能停這兒。」


    雪白如玉的腳突地從車窗上縮進了車廂裏,滋滋的聲音響起來,車窗玻璃竟然被搖了起來。


    車子晃了一下,裏麵的人似乎翻了一個身,然後又懶洋洋地坐了起來。


    折成三折的手絹蒙住了她的眼睛,長發披散而下又遮去一部分臉頰。


    從林益陽的角度,隻能看到一隻小巧秀直的鼻子和一張豐潤的紅唇。


    女人突然拿起一頂草帽往車窗戶上一遮。


    林益陽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對方的意思很明顯,不想和他打交道。


    林益陽又把車往前開了幾米,停下車之後就往坡上爬,順利地找到了防空洞。


    十三號門附近的地上,還有著斑斑點點深褐色的血跡凝固後的痕跡。


    陸懷恩的風衣還扔在那裏。


    林益陽在風衣下找到了那張丟失的畫,心頭瞬間大定。


    林益陽一進防空洞,阿笙就從揭掉了眼睛上蒙著的手絹,利索地從車上下來了。


    她記得羅銀給車的時候說過,這是酒廠裏準備年底送去報廢的車子,車子後備箱還有五十斤酒,酒他自己留了一半兒,塑料壺裏還有一半兒,就當他賣人情送給武末和老於喝。


    後備箱打開,裏麵果然有一個白色的塑料酒壺,壺上刻著25公斤字樣。


    阿笙把酒壺裏的酒全都倒了,然後提著空壺躡手躡腳地往吉普車那邊走。


    防空洞中,找到畫的林益陽小心翼翼地把畫收了起來,就勢躺到了地上,閉著眼睛正準備睡一覺。


    耳朵裏突然傳來汩汩的流水聲。


    附近沒有水源,哪來的水聲?


    林益陽騰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輕輕的,輕輕的腳步聲好像在往前走動。


    然後是金屬撬棒在撬動什麽東西的聲音。


    緊接著,沉悶些的液體流動聲又汩汩地響了起來。


    林益陽立即衝出了防空洞,像一頭下山的猛虎般一躍而下,落在自己的吉普車前。


    「你在做什麽?」林益陽厲聲問蹲在他吉普車油缸附近的女人。


    女人低著頭,聲音清冷:「明知故問,我在偷你油缸裏的油。」


    風把她的黑髮吹起,金色的流蘇耳環在風中輕輕搖擺。


    「為什麽?」


    「我車沒油了,開不動,你車停在我車附近,正好還有油。」


    「做賊做得你這麽鎮定自若,還真少見。」林益陽嗬了一聲。


    「既然被你抓個正著,想怎麽解決,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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