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家背後那家人是一家五口,兩老仨壯年兒子,戶主叫羅光學,老婆叫葉桃,大兒子叫羅有錢,三十歲;二兒子叫羅有糧,二十七歲;小兒子叫羅有權,二十五歲。


    羅光學和羅光明沾了點親戚關係,一家五口都是好吃懶做混工分的貨,幹活的時候基本都是出工不出力,所以別人累得滿頭大汗,他們卻閑得發毛,精力無處發泄,一到晚上就東邊竄西邊轉,聽別人牆角,聽村裏人扯閑話。


    聽得多了,就成了村裏的包打聽。


    紅星村二大隊隻有四十幾戶,密密麻麻都挨得很近,有點什麽事一會兒就能傳出老遠,在這樣的村子裏生活,基本沒有什麽隱私可言。


    德叔家的牆角下經常趴了一溜的人頭,剛開始德叔並沒有發現有人聽,所以也沒啥顧忌。


    這種事傳開了,人們總會把譴責的目光投向女人,說是女人不知羞。


    又因為盧芳和德叔上工下工都基本寸步不離的,那些長舌婦就說盧芳粘著德叔,離不了男人。


    剛開始是背地裏說說,後來見盧芳好欺負,有時候還當她麵說,盧芳好幾次想要分辯,卻被以葉桃為首的婆婆大娘團的唾沫星子噴了一臉。


    說話速度慢聲音又小的她根本插不進去任何話。


    德叔後來知道了這件事,刻意的收斂著,白天上工倆人也分開地方幹活,晚上迴家也盡量啥聲音也不發出來。


    現在正是插秧季節,今天盧芳是負責拔秧苗送秧苗到水田那邊,德叔是負責插秧的。


    之前羅光明就和德叔說自家房子有點漏水,讓德叔去幫忙撿下瓦片修一修,正好今天德叔想了起來,就過去了,德叔去的時候隻有羅光明的老婆在屋裏,德叔本來轉身就要走的,結果羅光明的老婆葉李二話不說就把梯子給他搬了來,催著他上房頂去檢修。


    正午的太陽挺烈,德叔在房頂上把漏雨那片房頂上的瓦一片一片的揭起來又重疊好,慢慢地翻找著漏水的地方。


    葉李就在房簷下的陰涼地兒翹著二郎腿坐著,時不時的催下德叔趕緊修。


    德叔在房頂上趴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漏雨的幾個點,幫他們修繕後之後,就探頭喊了一聲葉李,讓葉李替他扶著梯子,他要下來了。


    葉李漫不經心地從陰涼地兒走出來,吵吵著太陽大會曬黑,一手扶了梯子,一隻腳抵住了梯腳就讓德叔趕緊下來。


    德叔探了下腳,發現梯子會滑,連忙叫葉李扶牢。


    葉李不耐煩地又搭了一隻手上去。


    「快點下來,磨磨蹭蹭的,撿幾片瓦花了一個多鍾頭,該不會是想著在我家吃午飯吧?你忘記啦,夥食團還沒散夥呢,家裏是不能開小灶的。


    我家那口子,頂多自己花點錢打二兩酒迴來喝寡酒,從來都是沒有下酒菜的。


    你趕緊的下來,不然你家屋裏那個該找你了。」


    德叔踩著梯子一級一級地往下走,一邊走一邊問葉李:「羅光明啥時候迴來?」


    葉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哼道:「你管他啥時候迴來,你想幹什麽?我可是個正經婦道人家,你別想趁著我男人不在想東想西的哦。」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能對你有什麽想法?我媳婦比你漂亮多了。」德叔有啥說啥。


    葉李一聽這話,臉就黑了三分。


    葉李最愛個美,雖然長得不美,卻自認為是村裏的一枝花。


    德叔卻說盧芳比她漂亮多了。


    雖然這是事實,卻是葉李無法接受得了的事實。


    見葉李沒接話,德叔又說:「羅光明說給你家修房頂也算出工,要記工分的,所以我想等他迴來跟他說一聲,讓他給我記點工分。」


    葉李冷冷地笑了一下,還是沒迴答。


    德叔已經下到梯子中間位置,再有七八梯就能落地了。


    正在這個時候,羅光明家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喧鬧聲,德叔站得高,立馬扭頭看,發現是一群人扶著羅光明迴來了。


    德叔就衝著那邊揮了揮手,喊道:「羅光明,羅光明,你迴來得正好,房頂我給你弄好了,你一會兒給我記點工分啊。」


    羅光明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聲音裏透著虛弱,臉色也有些發白。


    扶著他的人趕緊招唿葉李。


    「我們上烏瑪山的時候遇上地龍翻身,你男人跑太快沒看前麵的路滾到坡下扭了腳,你趕緊去把赤腳醫生喊過來給他瞧瞧。」


    葉李一聽自家男人扭了腳,立馬慌了神,根本就不記得她還替德叔扶著梯子,梯子上還有一個沒下來的人。


    她這一撒手,梯子就往旁邊歪,已經下到中間位置,上不沾天下不沾地的德叔直接就隨著梯子一起倒了下來,摔到了院子裏硬地上。


    德叔硬氣,剛開始沒覺得多疼,赤腳醫生來了之後又先給羅光明揉了腳診了病,然後才給德叔粗粗的看了一下,剛摸了摸德叔腳踝問疼不疼,德叔說疼他就說是腳踝扭到筋了。


    葉李給羅光明敷藥膏子的時候羅光明痛得直打顫,葉李又跑過來把赤腳醫生拽跑了。


    所以赤腳醫生隻幫德叔看了腳踝部位,還沒來得及瞧腿肚及膝蓋以上的部分傷著沒。


    大家都圍著羅光明在打轉,德叔幹了一上午的農活,又在房頂上勞作了一個多小時,又累又餓,眼都有點發花了。


    他原本想自己走去夥食團找點吃的,結果根本立都立不住,隻能托同村的一個人把盧芳喊了過來挑他走。


    赤腳醫生說隻是扭到筋了,德叔這麽說,盧芳也沒絲毫懷疑,直接把德叔放在一頭筐子裏挑著就走了。


    他倆先是去了夥食團,盧芳給德叔弄了倆土碗稀飯三兩下喝了,然後盧芳想讓德叔迴家歇著,德叔說他就是扭了腳,不能下田插秧但是可以和盧芳一起去拔秧苗。


    秧苗都是密密麻麻的長在一起的,隻需要弄個秧盆給他坐著,他就能拔上半天,一樣能掙工分。


    盧芳打算把筐裏的秧苗先送到水田裏去之後,就和德叔去試一下看能不能堅持拔秧苗。


    倆人剛一出村口就撞上了陸小芒和外公羅成功。


    雖然陸小芒無法確定那畫麵是她看到還是記憶錯亂,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德叔後來是被截了肢成了瘸子的。


    「德叔,先別去田裏了,你讓盧芳嬸嬸把醫生找來再仔細看看腿。」


    「沒事兒,就扭到腳,過些日子自己就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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