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條小龍被縛繩晶鎮在蓮燈之中,森寒的白氣在蓮燈上縈繞。


    秋歌把小桌上的燈芯拔亮,表情沉寂,大業得成 ,本應喜悅,可心裏卻似壓了塊重石,喘不過氣來。


    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每一個人都是他的生死至交,就連和他相處不多的顏千夏,也把他當成至交好友,信任他,喜歡他,可是他卻狠狠背叛了那些人。


    “皇兄,這是玉璽,父皇說過,這玉璽隻是我為皇兄暫時保管,請皇兄在喚龍成功之後,登上皇位,帶領我周國臣民,開疆擴土。”


    苑棲墨緩步進來,手裏托著一方碧玉鑲金的玉璽,高高舉起,跪到秋歌的麵前。


    秋歌轉過身來,看著苑棲墨,目光平靜,“棲墨,你膽子很大。”


    “皇兄,你……都知道了?”苑棲墨愕然,抬頭看他,他卻已經轉頭繼續去拔那桌上的燈芯,讓火光更亮。


    “是你設計讓千機他們迴來的吧?”秋歌繼續問道,聲音裏聽不出悲喜哀怒。


    “是。”苑棲墨點頭,起身,把玉璽放到桌上,也看向蓮燈裏的龍珠。


    “那麽,你也想駕馭神龍?”秋歌朝苑棲墨看過來。


    他連忙搖頭,連聲說道:“不敢。”


    “怎會有人不想!”秋歌冷笑,繼爾又語氣寂寥地說道:“馭龍得天下之後呢?棲墨,你有沒有想過?”


    “嗯,皇兄一定會帶著我周國走向盛世。”苑棲墨眯了眯眼睛,小聲迴他。


    “想帶著周國的人是你吧!”秋歌冷笑起來。


    苑棲墨連忙又搖頭,還未出聲,就聽秋歌說道:“棲墨,你我都知道,你想當這皇帝,我也想當,怎麽辦才好?”


    “我絕不敢和皇兄爭!父王駕崩前曾令我服下毒藥,若我有反心,必腸穿肚爛而死。”


    苑棲墨低著頭,眼簾輕合,看不到眼底情緒。


    “他這樣對你,你不恨他?”秋歌收起拔蓮燈裏的銀拔子,看向苑棲墨。


    苑棲墨終於抬起了頭,平靜地看著秋歌,“隻有皇兄是命定天子,而我的一切都是周國皇族給予的,我甚至 願意為了周國皇族奉獻 我的生命,但請皇兄不要心軟,放虎歸山。”


    秋歌的唇角緩緩揚起,露出一臉快活笑意,伸手拍了拍苑棲墨的肩,笑著問道:“你教我做事?”


    “不敢!”苑棲墨搖頭,眉緊擰起,又說:“可是皇兄你也看到了,感情用事的下場,池映梓,慕容烈,千機,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察覺到你我正在進行的事,可是他們的注意力全在顏千夏一人身上,白讓我們得到了發展的契機,達成今日之目標,如果皇兄你也要對那顏千夏動情,我隻好為替皇兄出手,除掉這妖女,免得她禍害皇兄天下!”


    “夠了,出去!”秋歌的臉色大變,揮袖怒斥。


    苑棲墨沒再爭辯,轉身大步走出暗室。


    秋歌看著他的背影,久久的才將手裏的銀拔子重重往地上丟去,銀拔子在堅硬的地磚彈了幾下,滾到了牆角,寒光閃閃的,像他雙瞳裏的光。


    說他愛顏千夏?


    笑話!他可不愛任何人!隨名花流各國遊走,看久了男女苟|合之事,所謂情愛不過鏡花水月,隻是這些俗人堪不透,人生在世,還有許多樂事可做,每一件都比情愛來得有趣。


    他放這些人走,確實是因為一時心軟,好在今晚就能聚靈召龍,依慕容烈一人之力,無法再挽狂瀾。


    “主人,苑棲墨召幾名心腹進帳議事去了。”侍從進來,貼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盯緊點。”他點點頭,唇角溢起幾分冷笑。


    他不相信苑棲墨,他能背叛別人,別人也能背叛他,莫說親兄弟了,父子之間都有可能互相殺戮,何況這個多年未曾在一起生活的苑棲墨。


    他和苑棲墨是雙生子,很奇怪的,長得一點都不像,他有一副美皮囊,更是才智非凡,深得父王寵愛。而苑棲墨卻相貌平平,資質平平,一直當他的小尾巴。


    父王在他九歲的時候安排他假死,將這重任交付於他,他遠離周國皇族已久,除了苑棲墨,沒人知道他還活著,他還在為周國效力,如果苑棲墨背叛他,那麽,他無論進退,都是一個死字。


    可是他現在又不能殺苑棲墨,得讓苑棲墨向天下詔告他的身份。


    他雙瞳的殺機慢慢消散,坐下來,翻開父王傳給他的召龍密冊,再次研讀起來。十五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幻想這一天的到來,一雪他年幼時隨父王去各國參拜、被各國王子羞辱的恥辱。


    那是刻在心間的痛苦和羞恥,同為王子,他們卻高高在上,肆意嘲笑周國的弱小。他最喜歡的丫頭,都被那些人當成了玩物,活活打死。


    如今這些人都成了亡魂,爛成泥土,他還活得好好的,而且即將得到他最想要的一切,成為笑到最後的人。


    纖玉的手指緩緩撫過符冊上的字,他喃喃地念著上麵的咒詞,臉頰上泛著瑰麗的光彩,眼前似乎浮現出他開創出的那個盛世江山,一切,那麽美好!


    “主人,珍珠已經運上來了。”


    又有侍衛快步進來,打斷了他的幻想,他惱火地抬眼,目光冷冷刺向來人,可唇角卻浮著笑意,“都運上來了?”


    “運上了十箱,還有十箱正在山下。”侍衛連忙說道。


    “哦……”秋歌起來,慢慢走到他的身邊,突然就一掌拍向他的胸口,“還不快去運上來,現在羅嗦個什麽?三個時辰之內不辦好,我要你的命。”


    他這一掌看上去輕巧,實則用了十足的力氣,那侍衛被一掌擊倒在地上,嘔了好幾口血才勉強迴魂,掙紮爬起,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苑棲墨怎麽調教的人,如此無用。”秋歌擰了眉,把符冊收好,慢步出了暗室,擰了機關,關上了大門。


    司徒端霞和絕瞳都是他藏起來的,慕容烈不肯對司徒端霞動刑,他可不管,又不是他的妻子,該怎麽折磨就怎麽折磨,問出口訣才重要。


    如今這兩個人就在魔宮不遠處的秘地裏,位置隻有他知道。


    這魔宮,他不知悄悄上來多少迴來,身為名花流的主事人之一,他來去自由,常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繞來看看龍珠。所以,在得知慕容烈也要上魔宮的時候,他不得不推快了計劃,讓苑棲墨扮成黑衣人,去擾亂慕容烈的視線。


    牢裏那個是誰?


    笑話,他的易容術能讓任何人成為苑棲墨,而且這些年來早就精心調教了好幾個替身,絕對能騙過年錦那些人。


    苑棲墨的替身進宮之後,池映梓滿心思都是怎麽討顏千夏歡心,連看一眼苑棲墨的力氣都不願意花費,才讓這計劃進行得愈加順利。


    所以,情這個字真是成就男人霸業的最大障礙,幸好,他沒有愛情。


    天色漸暗了,他仰頭看了看天邊漸漸懸起的淡白月亮,唇角笑意更濃。他一向是愛笑的,誰也不會想到他的笑容裏還隱藏了這麽多的秘密,這麽多的野心。


    名花流的戲子一向惹得各國權貴的追捧,他的戲都是從名花流裏的學來的,得感謝千機和慕容烈,放他們走,也算是還了情份,扯平了!


    最弱的人,往往是最強大的人,他和苑棲墨用最殘酷的現實教會了那些曾經高貴的皇族。


    暮色染進他的雙瞳,他伸了個懶腰,決定去睡會兒,養足精神。


    山巔的魔宮,唯一的宮殿被晚霞浸成豔麗的紅色,琉璃瓦折射出詭譎的光芒。


    十箱鴿子蛋大的珍珠已經運到了,侍衛們正按照圖紙搭建珍珠台,他們的動作很快,誰也不說話,生怕慢了一秒,就丟了性命。


    苑棲墨站在珍珠台邊,手裏拿著一串烏檀念珠,凝神看著漸漸高起來的珍珠台。


    再過幾個時辰,子時,就是他和秋歌最重要的時刻。


    “王上,”一名侍衛走過來,雙手呈上密信。


    苑棲墨剛拆開,一隻手就從他身後探來,拿去了密信,他扭頭,隻見秋歌正緩緩抖開密信,便抿上了唇,一言不發地讓開。


    “哦,池映梓的軍隊和葉將軍的軍隊在雍州相遇,打起來了,打得越激烈,對我們越有利,派探子過去,盡量讓他們打得更狠一些。”秋歌低笑起來,把密信遞迴給他,又問:“棲墨,你說,到最後誰會贏?”


    “池映梓生性高傲,出來時帶的人不多,葉將軍卻久經沙場,又拿到了兵符,掌控了吳國絕大部分軍隊,池映梓一人難敵十萬軍,所以勝負還很難料。”苑棲墨沉吟一會,繼續說道:“不過,不管他們誰贏誰輸,在皇兄麵前都是輸家。隻要他們無法分心趕來,皇兄能馭龍成功,正好趁他們鼇戰之時,將他們一網打盡,還避免我們長途奔襲之苦。”


    “棲墨,你很有長進,我當刮目相看。”秋歌深深看他一眼。


    棲墨便抱了拳,深揖一躬,低聲說道:“皇兄謬讚了。”


    秋歌的笑容淺了淺,又問:“權之楚那人,你可掌控住?讓他速速送來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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